上次?
祝从唯根本不记得上次提到徐行是哪次了,说的什么内容也没有印象。
所以她只回了一个嗯字。
徐行和她被赵家人带进厅里休息喝茶,然后再等等家属再去看一下赵老爷子的遗体,没什么问题后就可以离开。
赵淳说:“你们稍等片刻。”
厅里已经挂起丧事装扮,再加上中式房子,又是临近天黑时刻,乍一眼像是恐怖片画面。
尤其是厅里一些家属还在断断续续地哭。
就算是不怎么怕的祝从唯都觉得进厅里时怪渗人的,但一对上坐在上位的温呈礼后,见他泰然自若,又安心了点。
祝从唯和徐行坐在一边,只顾低头喝茶。
工作了几个小时,她确实渴了,连着喝了两口,感觉味道也不错,不过还是温呈礼家的茶更好喝。
摘下口罩后,原本没怎么关注的赵家人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太年轻,太漂亮。
怎么会选这样的工作呢,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厅里一时半会安静下来。
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累吗?”
祝从唯抬眸,和温呈礼四目相对,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才慢吞吞回:“还好。”
她以为,他们在外面要装作不认识的。
赵老爷子是自然逝世,不需要复杂操作,只不过赵家人要求高,所以为了看上去更好,他们费了点心神。
其余人见他们忽然聊起来,虽然对话听起来没什么,但还是犹疑地偷偷观察。
温呈礼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清朗着声又问:“你们一会要先回馆里?”
徐行点头:“是的,温先生,我们还要把工具什么的都放回馆里,然后没加班工作的话再回家。”
他随口:“通常情况是没有的。”
不排除有意外发生,比如之前一场车祸死亡很多人,宁城两个殡仪馆都忙不过来,连着加班。
温呈礼看了他一眼。
他语气轻描淡写:“正好顺路,送你们一程。”
祝从唯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但她知道赵家去殡仪馆的路上根本不会经过温园。
她在微信上问他:【哪里顺路了?】
温呈礼没有秒回,而是悠悠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才打开手机回她。
【去接你下班,怎么不顺路?】
原来顺路指的是这个,祝从唯无话可说。
她又奇怪:【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殡仪馆等我?】
温呈礼:【以为你不需要回去。】
徐行总觉得他们聊着聊着忽然玩起手机来有点突然,但一想现在人都离不开手机也正常。
他开口拒绝:“不用的不用的,还是不麻烦温先生了,我们自己来的时候有车。”
温呈礼偏眼看祝从唯,“你呢?”
祝从唯想了想两辆车的舒适程度对比,很难拒绝他的好心,一本正经道:“如果温先生不嫌麻烦的话。”
温呈礼眉梢几不可见地提起。
徐行:“!”
师妹,你怎么不按我说的来呀!
他记得温先生是已婚的,师妹也是已婚的,但这车里孤男寡女的万一被别人乱传瞎话。
徐行小声问:“师妹,你怎么答应了啊?”
祝从唯脸上从容:“温先生的车肯定很舒服啊,师兄,我们馆里的车又破又不好闻。”
“……”
真是合情合理。
连竖着耳朵偷听的赵家人都觉得可以理解,殡仪馆的灵车谁会觉得好坐,就算好坐也比不过温家的。
徐行听了都想反悔,可惜已经答应,不好改口,只能凄凉地喝着微苦的茶叶。
眼神不经意间看到温呈礼手上的婚戒,定了几秒——
这戒指简直素得和师妹的婚戒一样。
-
十分钟后,赵淳回来,眼眶微红。
其实去世前,他们家里人就能看出赵老爷子的颓态,去世之后更是明显。
现在几个小时而已,就能看到老爷子宛如睡着的模样,他们家属怎么会不满意。
赵淳甚至还让家里人准备了红包。
红包很厚,一开始他是因为温呈礼而准备的,现在是真心出自本意,想要厚谢。
祝从唯和徐行没有收多,只是收了□□包含的那些,将剩余的退回去。
“这也太少了。”赵淳看着他们才拿走几百块钱,“你们真的不能多收?”
“真的不能,我们单位有规定的。”祝从唯摇头。
这钱收了也不会到他们手里,不过他们的工资高低确实和业绩的多少挂钩。
“好吧。”赵淳不再强求。
他挽留温呈礼没成功,也猜到他过来除了自家老爷子的缘故,也有他老婆的缘故。
所以没觉得温呈礼和他们一起离开有问题。
祝从唯在徐行幽怨的眼神下,空着手上的温呈礼的车,里面的沉香味格外好闻。
即便是秋季,遗体也会有味道溢出。
加上是丧事,所以赵家就如当初的程家一般,整个屋子都是浓郁的檀香味。
她闻得多了仿佛是在寺庙里似的。
祝从唯嗅了两口,呼出一口气,“你们家有给我安排车,不用你来接的呀。”
温呈礼随口说:“今天大哥在家,一起回比较合适。”
祝从唯哦了声。
原来是要装恩爱了。
她没有再问,心中挂念着打赌的事情,“我给你的那个蒜要多久才能发芽?”
“两天。”
“这么快?”
祝从唯不禁期待起来,对温呈礼报以崇高的佩服:“全靠你了,种花高手。”
温呈礼侧目望她,“喜欢这么叫我?”
祝从唯说:“你不是对花很有研究吗,我这是为了表达我的敬佩与赞扬。”
温呈礼嗯哼一声:“但听起来不好听。”
不好听吗?祝从唯又念了一遍,好像是有一点点土,“那我以后不这么叫了。”
“偶尔可以。”他说。
“你要求好多,不好听还要听。”
温呈礼神情淡淡,“因为目前为止,除了这个称呼以外,你对我的称呼要么是全名,要么是敬称。”
祝从唯一怔。
有吗?好像是。
一般她生气或者羞愤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叫他,而且现在,温先生也成了阴阳怪气的称呼。
以后在别人面前,不可能只叫这三个称呼的。
“……我之前没注意。”她咳了一声。
“现在注意还来得及。”他说。
祝从唯想了想,询问当事人的意见:“那我叫你什么,你喜欢什么称呼?”
温呈礼凝着她,“你记得你之前叫过什么吗?”
祝从唯回忆,她记不太清了,但总归脱离不了那些,“嗯……老公?四哥,还是呈礼?”
老公这个词好像只有一次还是两次,太亲密了,呈礼又太奇怪,她不太能叫出口。
“四哥?”她试探,记得他当初有提过可以这么叫他,“你喜欢吗,我比较喜欢这个。”
他的朋友也是这么叫他的。
“我都不介意。”
“好哦。”听他应下,祝从唯又尝试着多念几声以熟练:“四哥,四哥。”
每声都不一样,婉转动听,有轻有扬。
“……”
温呈礼听了半天,表情不露声色。
回到殡仪馆后,同事们早已下班,除了值夜的人,看来 今天不用加班。
祝从唯也饿了,放好化妆箱后,又快速回到车上。
她忽然想起来,“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赢回来的那些珠子,到底怎么用啊?”
温呈礼滑掉平板上的页面,“你有什么想法?”
祝从唯没有想法,只能上网寻求别人的灵感,第一眼看到的几乎都是手串。
可惜,她戴不了那么多的手串。
往下滑动,一个帖子映入眼帘,是网友自制的珠帘和风铃,评论里回复别人是用鱼线串的。
祝从唯眼睛一亮,分享给他,“有鱼线,也有珠子。”
温呈礼看了下,“可以。”
他漫不经心问:“你打算做好了挂在哪里?”
祝从唯说:“除了你的院子还能是哪里。”
温呈礼失笑,“我们的院子很大。”
也是,祝从唯当然是想放在经常能看到的地方,“卧室吧,可以日常欣赏到。”
她印象里见过一些视频里博主穿古装撩珠帘的画面,很古典,“你的床没有纱帘,要不,就用珠帘好了。”
“风铃可以挂在窗边,卧室在二楼,经常有风吹,叮叮当当一定很好听,你会嫌吵吗?”
温呈礼看她双眸清亮,“不会。”
他第一次见她难得话多起来,也好像是第一次对住的地方有所期待。
回到温园,晚餐已备好。
看到两个人携手回来,温呈钧给了温呈礼一个白眼,他知道温呈礼今天几点离开的公司,到这么晚才回来,还是和她一起。
夏珺那句“他们是因为爱情结婚的”的含金量在他心里陡然上升。
温呈礼十分平静地接受大哥的白眼,指尖在祝从唯的手心里刮了刮。
祝从唯手心一酥,没忍住掐了他的手。
温呈礼面色不改。
她以为他们动作很隐秘,实则家里几个人除了眼神不好的,都能看得见。
都当不知道,新婚夫妻偷偷摸摸秀恩爱很正常,要是问出口了,指不定还得害羞。
-
祝从唯本以为周末才有空去串珠帘和风铃,没想到温呈礼很快就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非遗传承人。
对方姓姚,年近四十,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
当晚,祝从唯就和他说一个珠帘和风铃而已,需要这么厉害的人来吗,她每天串一点也能做好。
温呈礼玩着她的手,散漫地回答她:“有这个时间,不如让专业的人做。”
这种工作,不常做的人,伤手伤眼。
被请来的姚老师每一步都在询问他们的意见,温呈礼没什么意见,祝从唯偶尔提一些。
上千颗珠子串起来也是一项费心力的活,但他给了额外的奖金,姚老师做得津津有味。
温呈礼没避着人,许多人都知道他找了姚老师。
宁城的非遗传承很多,出名的也不少,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姚老师是传承哪项的。
隔天小聚,容羡问:“四哥,你要串什么?”
温呈礼没隐瞒,“珠帘。”
容羡:“想要这个自己去买副现成的不就好了。”
宋怀序若有所思,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可能赢回去的珠子用起来比较爽。”
温呈礼挑眉,“确实。”
宋怀序最近心情好,没被怼到,啧一声:“要是用坏了,我还可以免费提供。”
“嗯?”容羡尾音一扬,吃了口鱼肉,随口道:“这种摆设玩意用坏得需要好几年吧,又不是天天搁在手里扯来扯去。”
“谁知道呢。”宋怀序语气耐人寻味,“你怎么知道用不坏,也许线有问题,也许人有问题。”
他转头,“是不是,四哥?”
容羡拖长语调:“哦——”
看男人似乎在走神,他又问:“四哥,你不说话,难道是被我们说中了?”
温呈礼瞥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们叫我四哥,没我老婆的好听。”
容羡:?
我们说天你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