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从唯听见他的话,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撞,他丝毫没有挪开的想法。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么荒谬的请求,更多的还是其中透出的轻佻感。
“你这是迷信。”她提醒。
“迷信和玄学是两回事。”温呈礼语气平静,用一旁的毛巾把手,“就当是我为了赢,不择手段吧。”
他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祝从唯在殡仪馆工作,是最不信封建迷信的,如果世界上有那些,那她早就见到。
与其说是为了赢不择手段,她怀疑他更像是逗她,又或者是索吻……
祝从唯又看了周围,不远处几人都在给自己的钩上饵,并未时时注意到他们这里。
“你要是没有钓到,可不能怪我。”
虽然没有亲口答应,她这话的下一层意思,已经透露出来,同意了他的请求。
温呈礼勾唇,“肯定不会怪你的。”
面前的女孩抬起鸭舌帽,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海风在他们周围吹拂,祝从唯转过脸面对大海,不看他,催促他:“好了好了,快去吧。”
下一秒,她的脸被他用手轻轻掰过来。
男人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如蜻蜓点水,留下一个带着海盐味的轻吻。
海平面潮起潮落,偶有海鸥飞起,海风的微咸,混合着他身上的沉香,毫不相干,却又结合一起,萦绕四周。
祝从唯反应过来,温呈礼已经去了船头甲板处。
他又没有经过她的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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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游艇是温呈礼专门买来钓鱼所用,并不像温景佑那种张扬浮夸,即便如此,也是十分豪奢,每层的作用都不一样。
海钓的结果只有几种,一是钓到普通的鱼,一是稀有鱼,还有需要放生的,以及不是鱼的东西。
他们之间的钓鱼只是玩闹的对赌,与鱼的昂贵价值无关,只有谁钓到的鱼更大。
温呈礼动作利落,随手在离容羡不远的位置,手臂一扬,便远远抛线。
容羡“哟”了声,趁着没鱼上钩,走过去碰撞了下男人的肩膀,“刚刚你俩干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
他都不想说,真腻歪。
容羡:“四哥,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是个亲吻怪。”
他又看宋怀序,他还在侧位,和许南音在一块,怀疑他是不是也偷偷摸摸做什么。
温呈礼随手将竿固定在位上,陶嫚早在一旁准备好饮料酒水与零食,还有干净的毛巾。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你没有,你嫉妒。”
温景佑凑过来,“小叔说得对,不过小叔您也太不把我们当人了吧。”
温呈礼说:“我要是不把你当人,你还能上船?”
“我能上来,是小婶婶同意的。”温景佑仗着背后有人,话刚说完,眼尖发现有鱼上钩,“小叔,你有鱼啦!”
“这么快!”容羡怀疑,“你是不是换了别的饵?上了科技?一定有内幕。”
温呈礼挑眉,也意外竟然刚下钩就有鱼,平时不会这么快,或许幸运女神当真照拂了他。
“是有内幕。”他重新执起钓竿,慢悠悠道:“有幸运女神,够不够。”
容羡:?
连对恋爱迟钝的温景佑都听出来这幸运女神指的是谁,咳嗽一声,感觉起了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原来结婚对人的影响这么大。
听到前面说温呈礼那里有鱼上钩了,正和陶嫚一起喝果汁的祝从唯兴致勃勃,要去看看。
真的有用?她怎么怀疑呢。
即便是不信,这一刻也希望,自己的好运真的能传递到他那里,让他赢。
祝从唯到时,正好看到他收线,扯着那条鱼出来,手臂微微鼓起的肌肉,在衬衫的束缚下也清晰可见。
她很少见他这样,扑面而来的野性感十分强烈,靠近几分,就能感觉到很强的侵略性。
容羡在一边说:“也是石斑,得有二十几斤,不算大。”
祝从唯觉得已经不小了,问:“那我刚刚那条呢?”
温景佑哈哈笑:“十来斤最多啦,已经不算小了,两个种类不太一样呢。”
“难道今天这里石斑多?”容羡跃跃欲试,立刻离开,“说不定有更大的。”
眼见着温景佑他们都被刺激得离开,祝从唯捧着玻璃杯过去,“这够用吗?”
“不够。”
“好吧。”
祝从唯又从他旁边拿了零食,等船长把那条鱼装走后,才忍不住开口:“你刚刚为什么又没经过我同意?”
“刚刚是什么时候?”温呈礼问。
“你自己清楚。”祝从唯才不信他不记得。
温呈礼一边上饵,边悠悠问:“是我十分钟离开前,亲了你的事吗?”
对于为什么,他并没有回答。
祝从唯听他这么轻而易举说出来,感觉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你怎么这样淡定?”
温呈礼淡定:“债多不压身。”
当欠银行一个亿时,银行反而会嘘寒问暖,因为他们怕还不上。同理。
祝从唯:?
她记得,温呈礼之前不是这样的人,明明以前都是有礼数的。
“小心我诅咒你钓不上大鱼。”
“温太太好狠心啊。”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腔调斯理,分明不怕。
祝从唯更是觉得这嗓音好性感,耳朵红红,“你别不当回事,说不定后面一直空军。”
温呈礼嗯哼一声:“不会的,你已经赐福过了,除非你能把它们收回去。”
怎么收?
祝从唯一下子想歪到亲吻上,喝了口果汁差点呛住,退离他一步的距离。
温呈礼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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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这个钓点不错,容羡上钩了好些不大不小的鱼,从先前的高兴变成了波澜不惊。
最大的一条不过三十二斤,因为之前刚出发时的捣乱,他还得剔除这条鱼的收益,这样就比不过温呈礼了。
容羡咬牙切齿,这人今天还真是邪了,难道幸运女神就这么有用?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小时。
“回去时正好欣赏日落。”许南音自己钓了一条红绸,做了刺身,邀请祝从唯一起吃。
祝从唯其实不爱吃这些,但尝了一口,难得有点喜欢,还真挺好吃的,和她吐槽。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比这些。”
“男人的胜负欲吧,我也不理解,太闲了。”
温景佑是个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选手,钓了会儿就回舱里打游戏去了,剩下三个男人还在钓。
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三个都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私下如此。
祝从唯将最后一块生鱼片吃掉,刚刚吞咽下去,就听船长叫了一声:“不小!”
她抬眸望去,只见几人全都聚在温呈礼那边。
许南音起身,“我们去看看。”
祝从唯过去时,看到温呈礼在遛鱼,他之前告诉她,很多鱼不愿意被钓,会想挣脱,所以需要一直与之搏斗。
她看着变形的鱼竿,“什么时候能上来啊?”
温呈礼神色从容,“不急。”
祝从唯作为旁观者,比当事人还紧张,尤其是容羡在一旁科普“切线”什么的……
她不知道有多大,也不知道有多重,但看鱼竿的弯曲程度,以及渔轮飞速转动,也能猜到不简单。
温呈礼偏偏能稳住。
就连温景佑都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祝从唯吃了好几块水果,眼见海平面远处出现橙色的光芒,夕阳即将出现。
胜利的果实终于收获。
鱼只是落在甲板上,就发出沉重的声音,船长兴奋地称重:“九十三斤!”
“我靠!”
“小叔你好厉害啊!”
他们今天只是国内普通的海钓,不像在国外不受限制,甚少能钓到特别大的鱼。
遇到是一回事,能钓到又是另一回事。可温呈礼不仅遇到了,还钓了上来。
宋怀序本身一下午就在摸鱼,调侃:“好了,不用比了,呈礼是今天的唯一赢家。”
温呈礼眉梢抬起。
祝从唯盯着硕大的鱼,惊叹不已。
陶嫚端来几杯酒,温呈礼取了一杯,修长的手指晃着酒杯,液体在光照下泛着流光。
他在祝从唯手里的小茶杯上碰了一下,随后仰头饮下。
容羡揶揄:“只和老婆庆祝是吧?”
这么多人端着酒杯,他和茶杯去碰,真是区别对待,谁叫兄弟没有老婆亲近呢。
祝从唯被他调侃,脸颊一热,腰间出现一只手,温呈礼揽过她,将她带过去。
“是又如何。”
温呈礼的黑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泛着迷人的光泽,衬衫领口不知何时解开两颗扣子,难以遮掩胸口的肌理。
祝从唯第一次见他这么肆意张扬的模样,与平日的温和相差有些大,更像一只获胜的狮子。
她情不自禁,在他的酒杯上撞了一下,白瓷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压过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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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踏入归途。
浓郁的橙色晚霞弥漫天空,余晖洒落在海面上,海水依旧波光粼粼,却被染上绚烂的色彩。
“好漂亮。”
祝从唯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用手机拍了一张照,发到朋友圈里。
温呈礼坐在她旁边,手从她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玩意儿,修长的手指捏了捏。
“什么时候买的?”
祝从唯看他把玩,廉价的小玩具在他手里也被赋予了别的价值,“之前网上好多人钓不到大鱼,就用这个假装。”
显然,温呈礼他们从来不会用这些。
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买来给我用的?”
祝从唯不承认:“才不是。”
温呈礼也不挑破她的言不由衷,让船长取了一条鱼过来,把指甲盖大小的小矿泉水瓶贴在旁边,拍了张照,然后发到朋友圈里。
没过多久,祝从唯就见他手机声音不停,凑过去就见到好多评论在恭维。
其中当属宋秘书的彩虹屁最为浮夸,她怀疑,如果朋友圈评论能写小作文,他应该不会放过。
果然是能做到第一秘书的人。
“你都有那么大一条鱼了,怎么还要这样炫耀?”她无法理解,“我要是在底下说是假的,他们就都知道了。”
“买都买了,当然要用。”
温呈礼:“反正你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没人会认为我会弄虚作假。”
祝从唯:“……”
温呈礼注视着她,问:“再说,你会在别人面前,戳破你丈夫的虚荣心与谎言吗?”
“温先生的虚荣心好特别哦。”祝从唯语气带着一点点阴阳怪气。
她怎么可能去做,以他们的关系,她满足他的虚荣心的概率更大。
但看他这样,真不想承认,他今天好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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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吃的是海鲜大餐。
下厨的人自然是容羡,因为宋怀序虽然一直在摸鱼,但贵在精不在多,容羡直呼不可能,深深怀疑是不是他也有许南音相助。
虽然如此,他还是成了大厨。
祝从唯吃之前担惊受怕,吃了后发现味道还可以,想想也是,要是容羡不会下厨,估计没人敢让他动手。
除此之外,听说宋怀序还输了一样东西给温呈礼,不知道是什么,他没告诉她。
回去时,天色已黑。
陶嫚有点可惜,今天全在钓鱼,她给少奶奶准备的泳衣还没有用上呢,连二人世界都少,只能等以后了。
前面与后面被挡板隔住,如同两个毫不相干的空间。
祝从唯玩了一下午,听着车里的音乐声昏昏欲睡,温呈礼给她搭上披肩。
睡着的她特别乖。
温呈礼看了会儿,车内灯光并不明亮,车外霓虹变化,她的脸也跟着或艳丽或清柔。
这世界上许多事或许都事出有因,但唯独亲吻一事可以不在其列。
如果非要给他当时吻她的行为安上一个理由,那只是因为,他想。
而且,现在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