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甘一觉醒来,就闻到新煮好的咖啡那诱人的香味。她睁开眼睛,看到屋顶的原木天花板,顿时完全清醒过来。哦,是的,她想。我是在这儿。与大自然亲密无间。晨曦中的房间,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动静,让人觉得有点古怪。窗外树木的枝叶遮挡了部分光线,房间里显得很暗。里甘侧过身继续睡,一边将被子裹裹紧,一边想道,假如能听到公鸡报晓,这情景就完美了。外面很冷,洛杉矶的清晨常常是这样的。
里甘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现在是七点十七分。我睡得很沉,但是时间却不长,她想。这个房间简直就像一个山洞。如果不是那个咖啡的味道,我大概还没醒呢。她很不情愿地坐起来,穿上一身运动服,几分钟以后来到了厨房。
阿比盖尔并不在厨房。里甘朝窗外看去,看到她坐在平台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咖啡。她穿着一件浴袍,睁大双眼看着直立的峭壁。里甘打开后门。“早上好,阿比盖尔,”她大声打着招呼。
阿比盖尔转过脸来。“里甘,我刚才还在想你应该多睡一会儿。”
“不想睡了。”里甘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我们有活要干呢。”
“我来给你倒杯咖啡,”阿比盖尔站起身说。“我们还是到屋里坐吧,外面有点凉。”
“没关系。再说了,我很快就会回到寒冷的纽约,好一阵不能在户外吃饭呢。”
“那好。来点吐司怎么样?昨天在月桂峡谷杂货店买了些面包。很好吃的。”
“好的。”
几分钟以后,她们坐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开始吃早饭。当然这张桌子也是布伦南自己做的。
“这地方真安静,”里甘环顾着四周说,“而且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很难想象离这儿只要两分钟车程,交通就很拥挤了。”
“你母亲要是在这里写作倒是很合适,”阿比盖尔一边往吐司上涂树莓果酱,一边说。
“是啊,”里甘表示同意。如果妈妈看到布伦南家原始的洗澡间,她会是什么反应?里甘想象着妈妈挣扎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她拿起一片西瓜。“哦,阿比盖尔,再次祝你生日快乐。”阿比盖尔摇摇头,“不管怎么样,这个生日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希望是因为好的一面才难忘的。”里甘打开笔记本,掏出笔。“好的,阿比盖尔,我们先来梳理一下事实。科迪失踪之前,他们在准备电影的拍摄。但是你的钱不是用于投资电影,对不对?”
“对的。科迪不是这么安排的。他不想拿我的钱冒险,我自己也不想。他说这笔钱是借给他的。”
“有道理,”里甘说,“那么他需要这笔钱做什么?”
“他说,他需要存一笔钱在账户上,为了贷款需要,还有如果投资人要核查他和迪安的财务状况,这也用得上。他保证过不会花我一分钱,他只是需要在账户里存这笔钱。我真是傻。我当时是怎么想的?”
“不要责怪自己,阿比盖尔。事情反正已经发生了。”
“是啊。”
“你跟科迪在一起时,他有工作吗?”
“没有。说起来真是尴尬。他一直在写剧本,后来又寻找投资人。整整一年时间里,他和迪安就做这个。”
“他有足够的财力这么做吗?”
“显然没有。所以才要跟我借钱。”阿比盖尔取下餐巾,“如果钱被他花光了怎么办?”
“阿比盖尔,现在不要想这个。下一个问题。跟科迪合作的编剧,迪安。你不知道他姓什么?”
阿比盖尔摇摇头,“不知道。从没跟他一起有过什么活动。总是科迪到我这边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晚,他不得不陪着洛伊丝,我觉得他一直因此对我有意见。”
“你从来没去过他们的住处?”
“没有。科迪说他们那儿是典型的单身汉宿舍,又脏又乱。他坚持说我的公寓才是最合适约会的地方,他在我那里感觉很踏实。”阿比盖尔按着指关节,然后又放在嘴里咬着。“啊……”她看看里甘,“抱歉。”
“没关系。你肯定那个‘单身汉宿舍’是在马利布?”
“他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他们也可能住在一个储物间里。有人这么做过。”
“我昨天在纽约租了一间储物间。”
“你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以后再谈这个。科迪没跟你说过他们电影的名字?”
“名字还没定下来。迪安真是个书呆子。他说伍迪·艾伦的电影在制作期间经常是没有名字的,他们可以向伍迪·艾伦学习。迪安想制造一点神秘气氛。现在回头想想,真奇怪当时没有觉得他们很可悲。”
“这部电影是讲什么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借钱给科迪的时候,他许诺说那个周末给我看剧本。他们已经修改了十几次,终于可以听听我的意见了。接着他就失踪了。”
“但是他说他会在你生日这天还钱给你。”
“是的。他说计划在一月份开始拍摄,在那之前所有资金必须到位,他也就不需要在账上存一大笔钱了。”
“知道他们准备在哪里拍摄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电影的背景可能是在阿拉斯加吧。”
“如果那天晚上科迪在洛杉矶,那么就有可能目前就在这里拍。假如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应该能查到。他们必须申请许可证之类的。我们可以查一查科迪的名字有没有出现在正在拍摄的影片名单里。”
“好吧,”阿比盖尔有点犹豫地说。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我已经问了很多人,没有谁听说过哪部电影跟科迪有关。”
“阿比盖尔,你知道这里有无数的电影在拍摄。这个城市就是个拍电影的地方。没有谁知道所有在拍的电影。”
“我希望你是对的,里甘。”
“科迪的家人呢?你见过吗?”
“没有。他父母离婚了,而且他和你一样,没有兄弟姐妹。”
“恐怕跟我不太一样,我希望。”
“他跟你一点都不一样,里甘。”
“谢谢。他在哪里长大的?”
“很多地方。他说他小时候最恨到处搬家。他父亲一直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十几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接下来的两年,他一段时间跟妈妈过,一段时间跟爸爸过,一点都不开心。到十八岁时上了大学,他基本上算是独立了。他母亲跟一个有钱人结了婚,他们总是在外面旅行。我的感觉是他妈妈是个外貌很迷人的女人。科迪的爸爸总是跟年轻的女人鬼混。我压根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联系,而且我肯定他们也不会愿意听到我的消息。”阿比盖尔叹了一口气,“科迪说他一直想要一种稳定感,很高兴终于在我身上找到了。你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也许从他的角度,他是真诚的。”里甘耸了耸肩说。
“不要安慰我。他这人会说谎,又会赖人钱,我想把钱要回来。”里甘站了起来。“我去拿手提电脑。试试看我们能找到些什么。我有一种感觉,科迪·卡斯尔的名字一定与洛城的某事有关系。”
“最好别是破产法庭,”阿比盖尔小声说。她看了看手表,“离我奶奶的飞机降落还有九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