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音器里传来飞行员的声音。你若是经常乘飞机的话,他说的那一套你睡着了都可以当梦话说出来。“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准备降落……”
里甘松了一口气。她在飞机上先是看了几个小时的书,然后想睡一会儿,但是睡不着。现在是东部时间的半夜,她也很累了。从纽约飞到洛杉矶的最后一个小时总是觉得很慢,但今夜她比以前更加不安。里甘觉得,假如科迪·卡斯尔仍然在洛城,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重要的。她凑近舷窗,望着下面绵延数英里的灯火。平时看到这情景感觉很兴奋,但现在却让她感到泄气。任何地方都可能是科迪·卡斯尔的藏身之所。
里甘完全没想到的是,就在同一班飞机的头等舱里,有人也正看着舷窗下面的灯光,心里想着科迪·卡斯尔。
飞机降落之后,里甘打开手机,检查收到的短信。有一条是杰克十点半发来的,说他们已经在酒店吃完了晚饭,准备上床睡觉了。“我爱你。需要的话打给我,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明天再聊。”
里甘很想现在就跟他聊聊,但又不想吵醒他。她在纽约的生活突然变得很遥远。
还有一条短信是阿比盖尔的。“我在机场的等候区,坐在车里,”她的短信说。“你一拿到行李就打给我。只要两分钟就开到那儿了,接到你马上就出去。如果在停车场停车的话,会很麻烦的。”
这样安排很好,里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坐在中间座位上的那个人转脸朝她笑了笑。“我为刚才的事再次道歉。”
里甘笑了起来。“没事的。”
他说的是起飞之前,在座位上坐好之后,他掏出口腔清新剂,打开喷口就喷了起来。有一半喷到了里甘右面脸颊上。里甘一边用纸巾擦拭,一边自我安慰地想道,还好他是个讲卫生的人。
最后终于轮到里甘离开了,她拎起包,跟空姐说再见,踏上了走道,顿时觉得自由多了。外面还不算太冷,真是不错。渐渐地她开始恢复活力,对那些表情木然、排队登机的旅客感到有点同情。她朝着行李传送带那边走去,有点想先去一趟卫生间,再考虑一下又放弃了。太麻烦了,她想。但是,假如她去一趟的话,倒是可以省去好多麻烦。此刻在肯尼迪机场见过的那个女演员就在卫生间,正对着镜子打扮自己,喷香水,拍松头发,然后补妆。
一个老太在干手机下面来回移动着潮湿的双手。“你已经很漂亮了,”她说,“你肯定是要见一个特别的人。”
“是的。他很特别。我的新男友在楼下等着我。我真的很兴奋……”
“一定很不错,”老太咯咯笑着说。
迪安开车送科迪到行李提取处的外面。“我就像个雇来的助手,”他咕哝着说。“我在这儿呆的时间不能太长。等到斯特拉下飞机,你们见了面之后再取行李,我已经被管理人员赶走了。或者就是我等啊等,等到头发也白了。这样吧,你们准备好了就打我手机。在接到你们的电话之前,我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绕着机场转圈。”
“谢谢,”科迪说,“记住,迪安,斯特拉对我们很重要。有她参加我们的影片……”
“等你们两个在车后座上搂抱亲吻的时候,我会记住的。现在你赶紧戴上帽子,祈祷上帝保佑,不要有人来拍你们的团圆照片。”
科迪下了车,走进自动门,汇入在那里等候接机的人群。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是汽车服务公司的司机。他想混到这群人当中去,这不算太难,因为好多人也戴着帽子。我要是也做个牌子拿着就好了,他心里好笑地想着。在牌子上写上“兔子”,这是斯特拉在他们影片中角色的名字。
等待的时候,他感觉这真是有点浪漫。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担心被阿比盖尔的熟人看到。
开始有一批旅客向外面走来。大多数人看上去都不快乐。旅行很累人的,科迪想道。总有一天,我会买一架私人飞机。假如这部片子能成功,那一天就不远了。
一位漂亮的黑发女子正从门里面走出来。科迪觉得她看上去很眼熟。突然他的膝盖一阵发软。她是阿比盖尔的一个熟人。住在走廊对面那间公寓的私家侦探。哦,我的上帝!他赶忙转身,大步走出门外,来到平台,然后穿过车道到停车场,直奔一个黑暗的角落。她叫什么名字的?阿比盖尔常常谈到她。她叫赖利。里甘·赖利。他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迪安的号码。
“我就来,”迪安开口就说。
“不!不要过来!阿比盖尔的一个老邻居刚下飞机。她的名字叫做里甘·赖利。她是一个私家侦探,刚搬到纽约。阿比盖尔经常说她是如何如何地聪明。并且说万一我们需要私家侦探,里甘·赖利是第一人选。你认为是阿比盖尔请她过来的吗?我欠阿比盖尔的钱明天到期。她们会像追一条狗一样到处找我的。现在斯特拉又过来了。无论是阿比盖尔的事还是欠条的事,都不能让她知道——”
“我们的明星在哪?”
“我在等她的时候看到了赖利。我不想引起任何注意,赶紧离开了大厅。只能由你去接斯特拉了。赖利从没见过你。”
“你个白痴。假如阿比盖尔来接她呢?尽管你碰到她的那晚她可能根本就没注意过我,但是她还是可能会认出我的。那是我一生中最长的一个晚上。”
“这么说,只有让斯特拉在那儿等着,直到大家都走了。我们就跟她说汽车出了问题。”
“哦,真是个好主意。我们第一部影片的女主角,我们来接一下还要迟到。她会喜欢的。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个投资人到最后一刻变了卦——”
“那个老家伙真是气人,”科迪没好气地说,“纯粹浪费时间。我们坐在那儿,陪他吃午饭,喝了他那个超难吃的汤,然后他又不投资了。到现在我的喉咙里还有那个泡菜的馊味。”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迪安想转移话题,“看起来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这个里甘·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