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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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月自然也觉察到了红药与绿芍的目光,她们可怜吗,就这般被活活打死自然是可怜的,可是难道被活活淹死的姜九姑娘就不可怜了吗?

她才十六岁,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可却死在了那样冰冷彻骨的湖水之中。

虽然五月初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湖水却还是寒冷的。

不知道姜九姑娘临死前害不害怕?

想到此,姜明月的神情便显得更加冷然了。

她原本想着姜老爷会将红药与绿芍发卖掉,没想到姜敬竟是会做出仗杀的决定,并且还让府中上上下下百十来个人前来观刑。

果然人人都是自私的,明知自己的庶女这些年一直在被恶奴刁难,可是姜老爷一直都不作为,在知道奴仆有可能恶胆包天侵犯自己利益的时候,姜老爷才有了这般雷厉风行的举动。

先前将那两人有恃无恐的模样,姜明月心知即便是被发卖了,只怕这两个人也有办法逃脱,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给姜九姑娘报仇……

视线从红药与绿芍两个人血肉模糊的身体上掠过,姜明月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了,她自然察觉到了她们二人有些不甘的眼神。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人便是她这具身体的庶出三姐,名为姜潇潇,十七岁的样子,原来推姜九姑娘下水的人就是她啊。

姜敬姬妾众多,唯一的正妻死后就没有再娶,正妻死的时候也没能为他留下一儿半女,是以府中的小姐少爷全都是庶出,也没有谁比谁身份更高贵的道理。

但即便没了嫡庶的差别,可于身份这样的事情上来,总归还是要争个尊卑贵贱。

哪位夫人得宠一些,连带着子女的地位自然也要比旁人高上一些。

这位三姑娘的生母表示比较讨姜敬的欢心,是以三姑娘姜潇潇也便养成了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做出来这般欺凌庶妹、草菅人命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明月的视线,即便是做出了这般草菅人命的事情,姜潇潇的神情却仍旧是嚣张跋扈的,没有半分心虚,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虽然早知封|建朝代不会有什么人权,可是这一刻姜明月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反胃,心跳加快、视线也有些变得模糊不清了。

她忽而有些站不稳地往前踉跄了一小步,幸好一旁的丫鬟及时搀扶住了她,姜明月这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那一踉跄让姜明月瞬间变得清醒了一些,不知何时,红药和绿芍无声无息地断气了。

姜敬这才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道:“若是让我再发现府中又这种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的奴仆,一律仗杀,身为奴仆,伺候好主子是你们的本分,别整日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小心最后就连性命都保不住。”

见奴仆们纷纷点头应答,姜敬有些冷冽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时候他倒是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九姑娘了,侧首见姜明月的面色有些苍白,或许是被方才仗杀人的血腥场面给吓到了,他笑了笑道:“今日的事情到这里就算了,小九先回去吧。”

闻言,姜明月行礼辞别姜敬之后,这才离开。

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已经毙命了,见她身边没了伺候的人,姜老爷便随手又指了两个丫鬟来伺候她,两个小丫鬟一人一边搀扶着姑娘离开了。

或许是方才目睹了红药与绿芍惨死的模样,这两个丫鬟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倒有些吓得面色煞白。

便是她们并不清楚今日之事的缘由,也或多或少能猜出来这件事情定然同九姑娘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真是奇怪,往日府中不都是传言这位九姑娘是个卑微怯懦的性子,怎么如今一看倒跟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春歌与春元正是吓得面色苍白的时候,哪有功夫去想这样的事情,只能游魂天外一般扶着姑娘朝着院子走去。

姜九姑娘所住的院子名为明春院,这院子的名字虽然起得比较好,可是实际上院子在府中算是比较小的。

旁的姑娘少爷院子中都有小厨房,若是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派人去厨房端菜了,平日里也可以吩咐小厨房做一些自己喜欢吃的点心和饭菜。

只是小厨房的花销须得由各院主子自己承担,依照这个情况,就算是明春院有小厨房,姜九姑娘也是没有钱财单独开灶的。

除此之外,明春院的光线也算不上好,除了正午和午后的时候有一点光线,旁的时间基本上是见不到什么光线的。

这院子也比较小,只有三个房间,主子住大的那一间,余下的一间是丫鬟们的房间。

另外一间按照道理来讲本应该是用来存放杂物的,但是平日九姑娘就连吃饱穿暖都是个问题,根本就什么杂物。

是以从前那件那间房子也被红药与绿芍分了去。

姜明月也注意到了春歌与春元吓得面色有些发白,她并没有开口解释这件事情的打算。

现在有些怕她总比将来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为好。

她算是明白了,这偌大的员外府根本容不下所谓的好人,想到方才红药与绿芍死状的凄惨,她隐隐又觉得胸口一阵翻涌。

主仆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接下来这一段路走的都是有些浑浑噩噩,不过好在一刻钟之后就回到了明春院,路上也没再发生什么旁的意外。

回屋之后,吩咐春歌与春元将屋子打扫干净之后,姜明月便让她们两个人退下了,伴随着一道吱嘎声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缘故,不需要再在旁人面前伪装的缘故,此时她又觉得有些恶心反胃了,眼前也是阵阵发昏,竟是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幸好方才摔倒的时候她及时伸手扶了一下桌子,这才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她坐在地上捂住胸口止不住地干呕,一直过了许久这才稍微缓了过来。

许久之后,姜明月深吸一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拎着茶壶倒了一杯水,水放了这么久早就凉透了,凉茶灌入肺腑,她才觉得脑子稍微清明了一些。

此时虽然不过是下午,可是明春院内早就没了什么光亮,木窗和房门都是紧闭的,本就算不得宽敞的屋子更显阴森逼仄。

察觉到自己的情况好了一些之后,姜明月就走到了木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了。

虽说院子内也没什么光线,可到底要比屋子内亮堂一些,是以她的视线也就变得开阔了一些。

她抬眸视线从木窗往外看了过去,但见院内杨柳依依、一片碧色,唯一的一颗桃花树倒是为屋内增添了些许亮色。

视线再往上便是高高的院墙,似乎是穷尽人的一生都越不过去的高墙。

她来到这个朝代已经有半个月多了,可却还从来都没有出过这间宅子,其实在今日之前,她就连这间院子也没出去过。

或许姜九姑娘也是如此,此生从未出过这间宅子。

想到方才姜父惺惺作态的言语,姜明月心中清楚姜父此人虚伪的很。

常言道商人重利,只怕那日落水的时候,姜父也并非是为了这个女儿的性命而难过,而是为了自己损失的利益动怒。

毕竟旁的事情不提,九姑娘长得很美,不是吗?

还有方才姜父分明早就看出来她面色苍白了,可却还是装作不知道让她观刑,一直等到最后才假惺惺地开口让她离开。

依照姜父虚伪的性子,将来只怕遇到事情就会将她的这些子女推出来挡灾。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俨然已经到婚配的年龄了。

封|建社会吃人不吐骨头,她不能等着在盲婚哑嫁中草草毙命,她还想要找到机会回家。

只是单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从这高高的院墙中逃出去?

流云一望无际,可却仍旧是困守在这一方狭窄的院子之中。

她与这姜九姑娘的容貌竟然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这一坐就到了傍晚,虽说是一天都没怎么用膳,可姜明月却还是不觉得饿,是以在春歌询问她是否要用膳的时候便摇了摇头。

因着今日观刑的缘故,春歌本就有些害怕九姑娘。

此时见姑娘没有传膳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宛如卸下大石头一般转身离开了。

只是没过多久,院子外面又传来了一道声响,听着倒像是来了许多人。

刚好木窗还没有关,姜明月抬眸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只见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竟然是姜父身边的随后带着几个奴仆赶了过来,想来应该是姜老爷的吩咐。

想到此,姜明月便从美人榻上起身出了屋子,春歌与春元听见动静之后也匆匆出了屋子,见来的人是老爷身边的贴身随从之后,心中都有些惊讶。

见九姑娘和侍女都出来了,随从这才笑着道:“九姑娘,老爷还是记挂着你这个女儿的,这不听说姑娘之前的月钱都被那些黑了心肝的丫鬟昧了去,这才特意让奴才前来给姑娘送些东西当做补偿,同时将过去的月钱一并给姑娘补上。”

言毕,那随从招了招手,于是奴仆们便端着红木托盘走了上前。

见此,春歌与春元忙不迭上前将盖在托盘上的红木揭了下来。

顿时周围人便有些倒吸一口凉气了,早知姜员外家底颇丰,却没想到出手竟是如此阔绰。

看清楚托盘上放着的银两之后,姜明月的眼底也划过了一道惊讶。

她原以为姜父所谓的补偿不过是补上一两年的月钱,没想到姜父竟是大手一挥将这十六年的月钱都补了上来。

每月五两的银子就已经不算少了,更何况是十六年的月钱加在一起,足足有近一千两白银。

许是觉得白银太多了不方便,姜父还特意将银两换成了黄金和银票。

就连姜明月都觉得惊讶,更别提春歌与春元了,两人可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子。

只是可惜姜明月很清楚,这些钱她不能收下,换而言之,有命收钱,她有命花钱吗?

暂且不论此时她困在这明春院中根本没什么花钱的机会,便是她以后侥幸逃了出去,这些钱她也根本没办法花。

她一个弱女子又是孤身一人,只怕前脚拿着银票去钱庄换了钱,后脚这些钱就会被人抢走,是以这些钱她根本拿不走。

姜父果真是虚伪至极,用这些银子明面上走一遭,一来可以显示他对这个女儿的重视,二来可以彰显他的治家公平。

可惜那个真正的九姑娘已经死在冰冷彻骨的湖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