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桃子越来越好吃了。”
云昭在吃了一颗硕大的水蜜桃之后,有些意犹未尽。
“桃子寒凉,您还是别吃多了。”
云昭犹豫片刻,还是把手上的桃子放回了盘子。
“这桃子是玉山农学院弄出来的新东西,不但好吃,产量还高。”
云昭答应一声,又吃了一块西瓜道:“瓜子少。”
钱多多道:“也是玉山农学院的,听说一亩地产四千斤呢。”
云昭看了看篮子里装的瓜果梨桃,最后把目光落在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上,取过来尝了一口米饭,然后问道:“宁夏米?”
钱多多点点头道:“宁夏米好吃,可惜只能种一季,农学院研究之后认为,产量不高,生长时间长的米好吃,产量高,时间短的不好吃,没人种。”
云昭看看钱多多道:“你的意思是说宁夏的粮食已经多到了人们宁愿种好吃的米,也不肯种产量高的米?”
“宁夏地广人稀,加上又趁着黄河发大水,在宁夏修建了四座巨大的水库,因此,种稻子的人多起来了,稻子多了,价钱就上不去,只好种这种好吃的大米了。”
云昭又道:“当初司农寺在岭南推广三季稻的事情,之所以没有成功,是不是也跟口感有关系?”
钱多多道:“这可要问司农寺主官张国柱了,去年叫停三季稻推广的可是他。”
云昭点点头道:“哦,既然是他叫停的,那么,就该有叫停的道理。”
钱多多把身子靠在云昭背上道:“洪承畴在安南种了太多的稻子,北海之上运送稻米的船只听说堪称把海面都覆盖住了,镇南关运送稻米的牛车,听说也看不到头尾。”
云昭点点头道:“粮食多一些总没有坏处。”
钱多多又道:“蜀中剑南春老窖的掌柜想要给皇家进贡十万斤酒,妾身不知道该不该收。”
云昭将钱多多扳过来放在膝盖上道:“你又参与酿酒了?”
钱多多道:“剑南春的窦长贵说,盛世到了,就该多卖酒,窦长贵还说,剑南春从唐朝时期就是皇室用酒,他认为这个传统不能丢。”
云昭笑道:“一个商贾敢跟你这么长气的说话?”
钱多多摸一下丈夫的脸道:“人家赚的钱可都是入了国库。”
“咦?官家的酒?”
“要不是官家的酒,您以为他窦长贵能见得到妾身?”
既然是国有企业,云昭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在这个时候即便以前剑南春不是皇家用酒,现在起也是了。
看样子这个窦长贵被蜀中的酿酒工坊弄得喘不过气来了,这才想起用皇家这个招牌来了。
想想也是啊,蜀中出好酒。
第二天,云昭打开《蓝田日报》的时候,看完政论板块之后,向后翻一下,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硕大的剑南春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非常的有气魄,笔力雄劲,只是看起来很眼熟,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三个字应该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只是,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写过剑南春这三个字。
唤过张绣一问才知道,这三个字是从他以前写的文书上拼凑出来的三个字,经过重新布置装裱之后就成了眼前的这三个字。
报纸上的广告非常的简单,除过那三个字之外,剩下的就是“御用”二字!
五个字占据了半个版面,看样子这个窦长贵还是有些手段的。
“二皇子……”
张绣见云昭心情不错,就说了“二皇子”三个字之后,就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着云昭问。
云昭没有问,只是瞅着张绣等他说。
“陛下,二皇子在试图用钱来收买傅山,傅青主。”
云昭笑了,靠在椅子背上道:“他成功了吗?”
张绣摇头道:“没有。”
“显儿是怎么做的?”
“先是弄了二十万枚银元倒在了傅青主的家里,被傅青主集合全家之力把银元还回来之后,他又用这二十万枚银元贿赂了傅青主的家人,包括傅青主的母亲,妻子,以及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目的!”
“二皇子认为他的幕僚群少了一个领头的人。”
“他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别的事情?”
“孔秀带着他拆散了一对名满长安的恩爱夫妻,让一个号称从不说谎的君子亲口说出了他的伪善,还让一个持闭口禅的和尚说了话,让一个号称冰清玉洁的女子陪了孔秀一晚。
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收买傅青主,这也是唯一持续了两天以上的事情。”
“他用了皇家名号去的吗?”
“没有,孔秀,孔青,云显都是以普通人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只有招揽傅青主的时候用了二皇子的名头。”
云昭叹口气道:“孔秀不该这么早就让云显对人性失去信任。”
张绣道:“微臣倒是觉得不早,云显是皇子,还是一个有资格有能力争夺皇权的人,早早看清楚人心中的鬼蜮伎俩,对皇朝有利,也对二皇子有利。”
云昭仰天笑了一声道:“看那么清楚干什么,看的清楚了人这一生也就少了很多趣味,告诉孔秀,结束这种无聊的游戏。”
云显躺在母亲经常躺着的锦榻上,此时,他的动作很怪异,双脚搭在墙上,只用肩膀扛着身子,脖子扭曲成九十度的样子,翻着一双白眼仁看着母亲。
钱多多站在儿子不远处,几次想要把他的腿从墙上拿下来,都被云显避开了。
“快下来,再这么翻白眼小心变成斗鸡眼。”
“变成斗鸡眼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就算成了斗鸡眼,男人见了我还不是礼敬我,女子见了我就想嫁给我。
在父皇母后面前,我是不是斗鸡眼你们还是会如同以往一样爱护我。
所以说,只要我是父皇跟母后的儿子,我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其实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快下来,你父皇马上就要回来了,看到你这幅样子该生气了。”
“不下来,父皇早就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心如止水了,孩儿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活着他就能接受。”
“要不,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云昭从外边走了进来,对于云显的模样果然不在乎,站在儿子跟前俯视着他笑吟吟的道。
“爹爹要打什么赌?”
“我赌你收买不了傅青主。”
云显嗤的笑了一声道:“傅青主的母亲,妻子,儿女们已经进入了我的彀中,傅青主事母极为孝顺,投降就在眼前。
爹爹,我让那一对恩爱夫妻和离只用了五千个银元,让那个号称正人君子的家伙说自己的丑事,不过用了八百个银元,让闭口的和尚说话,不过是出了三千个银元帮他们寺庙修殿堂,至于那个号称冰清玉洁的女子在他父母兄弟拿走了两千个银元之后,她就松口陪了我师傅一晚,虽然我师傅那一晚上什么都没做……
爹爹,你以前欺骗我欺骗的好惨!”
云昭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嘿嘿笑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龟兔赛跑是骗我的,好人有好报是骗我的,还不包括孝经里面说的那些屁话,仔细想起来,孩儿就是被您从小给骗大的。”
听儿子这么说,云昭就解下腰带,趁着他倒立的时候一顿腰带就抽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再看一起吃饭的云显,发现这孩子正常多了,虽然胳膊上,腿上还有不少淤青,至少,人看起来很有礼貌,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头。
“回玉山大学堂的时候,记得找你师傅的麻烦,是他设计的这一套教育方式,你挨的这顿揍,也是他教学体系的一部分。”
云昭说着话,把一根油条递给了儿子,希望他能多吃一些。
云显气咻咻的接过油条,在手里揉吧揉吧就两口吞了下去。
“爹爹,您真的认为我没法子收买傅青主?”
云昭点点头道:“人的修养到了一定的程度,意志就会很坚定,目标也会很清晰,只要你拿出来的钱财不足以实现他的目标,钱财是没有作用的。
如果你给的钱财足够多,他当然会笑纳,就像你父皇,只要你给的钱财能让大明立刻达到你父皇我期望的模样,我也可以被你收买。
孔秀之所以会这么教育你,不过是想让你看清楚金钱的力量,善于使用金钱,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在权力面前,金钱不堪一击。”
云显听得愣住了,回想了一下孔秀交给他的那些道理,再把这些行为与父亲的话串联起来之后,云显就小声对父亲道:“我哥哥掌控权力,我掌控金钱?”
云昭摇摇头道:“权力,金钱,以后都是你哥哥的,你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谁让你在我最初考验你们兄弟的时候,你就逃跑的?”
云显撇撇嘴道:“我们两个总需要有一个人先跑路的,如果总是不跑路,我们两个谁都别想有好日子。养蛊术我师傅跟我说过,我早就想明白了。
您知道,我的心很大,很野,大明之地锁不住我,我想去远处看看。
爹爹,您总要留点钱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