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药效太他娘的猛了

那个一看就是老军的中年人说范三没有撒谎,范文程也不觉得范三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就连范三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因为,他确实是在实话实说,至于说那些人是明军,这确实是多拉尔说的,他没有骗人。

至于对面军队穿什么衣衫,用什么武器,这些人不问,他自然就不会说,莫说被人威胁了,哪怕是没人威胁他,范三也绝对不会回答人家问题意外的话。

“明军获得了如此规模的大胜,一定会有军报的。”范文程率先离开了范三的身边,他获得了一个让他不是那么难受的一个答案。

马贼不可能战胜一千多建州猛士的,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么判断的,现在看来,没有想错。

通过这一千多军卒的战死,范文程还证明了一件事,硕睿亲王的判断没有错,归化城一带,有第三股力量,只不过,这第三股力量其实就是卢象升的部下假扮的。

是卢象升自己违背了兵部紧收关隘不得私自起边衅的军令,私自派出大军意图破坏归化城的修建,那一千多建州猛士不过是替归化城挡灾而已。

这么想,一切谜团都能解开了,现在,只要再获得卢象升向大明朝廷上报的捷报内容,那么,一切的一切真相都将大白于天下。

范文程走了,那个干瘦的军官也走了,只有范肖山依旧留在范三的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范三。

“老爷……”范三才喊了一声老爷,泪水立刻就滚落下来。

范肖山想起儿子残破的尸身,想起儿子身上不知道被贼人捅了多少刀该有多么的痛,眼角也有泪水渗出来。

好半晌才对范三道:“你是怎么遇见少爷的?”

“马贼,马贼,老爷,是蒙古马贼,天杀的蒙古马贼,小的从敕勒川逃出来,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在靠近小杜山的地方找到了一间破屋子,准备在那里歇息一下,没想到啊,老爷,小的居然看见马贼在杀少爷他们……

小的忍不住喊了一嗓子,那些马贼就追过来了,小的只好转身就跑,可怜小的已经跑了一天一夜,那里跑得过马贼,就被马贼给捉回去了。”

范肖山瞅着范三的眼睛道:“继续说。”

“小的被抓回来的时候,少爷,还有辉岳先生的仆人就倒在地上,小的拼命地喊少爷,少爷就那么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范三说的声泪俱下,范肖山也泪流满面,一时忍不住居然哽咽的不能出声。

“老爷,马贼把我绑在树上用鞭子抽我,用火烫我,还割开我的皮肉流血,说这样好引来狼……老爷啊,少爷的尸体就趴在我前边,有一匹狼趴在上面舔血……惨啊……小的硬是挣开了绳子,不敢多待,扛起少爷的尸体就跑,老爷……小的跑不动了,就拖着少爷的尸体往回爬,爬不动了就滚……老爷,小的到底把少爷的身子给您带回来了……

老爷啊……小的差点就回不了家了……”

范三的一句句话都说到范肖山的痛处,一想到素来怕痛的儿子居然被那些死的蒙古马贼如此虐待,尸身还差点喂了狼,范肖山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他这一哭,整个后宅都嚎哭起来,几个妇人也不顾失礼不失礼的就进了范三的屋子,范文芳的母亲詹氏更是哭得昏厥过去两次,再次醒来的时候,居然从腕子上褪下一只玉镯子,放在范三的枕头边上,抽抽噎噎的说是谢礼。

“好好养伤,待你伤好之后,去外宅做一个管事。”范肖山实在是不愿意在看见范三这个让他总能想起伤心事的奴才,只想把他打发的远远地。

事情弄清楚了,范三的价值也就不存在了。

先是范文程带着那个军官走了,然后范肖山也走了,范肖山走了伺候范三的仆役也走了,当那个大夫见范三没有把那个镯子送给他的意思,也就背着药箱走了。

就在范三认为自己可以在这间不漏风,不漏雨的屋子里可以多睡两天的时候,一个小管事进来了,指挥着他木讷的爹娘抬着他离开了这间客房。

重新躺在自己熟悉的茅草屋子茅草炕上,范三居然觉得很舒坦。

瞅着那两个只会哀哀哭泣的老汉,老婆子道:“哭什么啊,我这不是没死吗?”

老实的范二连忙用袖子擦擦眼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范三低头看看手上的那个玉镯子,递给母亲道:“还给三夫人吧,这样的东西咱们受不起。”

母亲低着头道:“管事婆子也是这么说,说主人家客气,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要知道进退,不能任由主家这么散财,会败家的。”

范三咳嗽一声道:“我知道,咱们是家生子,说来好笑,我们都是老爷的家财,家财接受家财的确实没有用,也没有道理。

还给三夫人,现在就去,就说我没有碰镯子,都是用布包着的。”

目送母亲捧着那个镯子离开,范三没来由的想起那个给了自己十两银子的漂亮少年。

“老子的命至少值十两银子。”

范三瞅着窗户外边鱼钩一样的下弦月自言自语的道。

……

“卢象升在大同府逍遥滩阵斩建奴多拉尔甲喇以下一千一百九十九级?”

原本躺在病榻上哼哼唧唧的洪承畴听到这个军报之后一个大翻身就赤着脚站立起来。

“这不可能!”

洪承畴惊叫起来,忽然看见似笑非笑的云昭,就指着他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云昭道:“军报上说的很清楚了,卢帅在大同逍遥滩大捷!”

洪承畴看看云昭,立刻来到地图前边,用手指比量一下大同城到逍遥滩的距离,冲着云昭怒吼道:“敕勒川?大同城距离敕勒川足足有四百多里,卢象升要想将这一千两百个建奴覆军杀将,没有六千以上的兵马根本就做不到。

奴酋已经在开平卫聚集兵马,随时就要叩关,这个时候,卢象升哪来的胆子敢派遣重兵,脱离城池在四百里以外的地方跟建奴大战?

还他娘的全歼了这股子建奴。

云昭,你当我是傻子吗?”

云昭愤怒的站起来吼叫道:“你这是嫉贤妒能啊,卢帅已经把一千一百九十九个建奴的首级在大同府筑成京观,就等着你们这些嫉贤妒能的家伙们去看看,然后用这些证据打你们的老脸呢。”

洪承畴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摊摊手道:“好吧,卢帅好样的,卢帅顶呱呱,卢帅厉害的别别跳。

我洪承畴自认不如,且叹为观止,再见卢帅,某家一定向卢帅行五体投地叩禀大礼。

问题是你想过没有,这时候向卢帅栽赃,你还让不让他活了?

你知不知道陛下渴盼胜利已经渴盼魔障了,现在好了,卢帅一下子拿着一千两百个建奴首级给陛下看,你就不怕这服药的药性太猛,把陛下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以为反攻建奴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

云昭摇头道:“一千两百个建奴人头而已……”

洪承畴翻了一个白眼道:“一千两百个建奴首级,还而已?你以为袁崇焕大帅在宁远大捷杀了多少建奴?

两百啊!

你以为萨尔浒大战建奴死了多少人?

伤亡不足五千之数,记住,伤亡不足五千之数,按照五个伤兵死一个旧例来算,建奴战死战场的不过是千把人!

你来告诉我,你确定这些首级都是来自真正的建奴,没有他们的披甲奴?”

云昭道:“他们的首领是多拉尔,海兰察据说是建奴中的勋贵,此人麾下是他本族的三个牛录额真,因此啊……”

“因此,这次死的都是真正的建奴……天啊,再来二十场这样的胜利,老子都敢驱兵直捣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