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生完孩子眼皮已经快睁不开的江雅芙瞬间惊醒了。
“这……”
时沛也是目瞪口呆,心绪翻涌,这的确是他们两个生出的孩子没错,他亲眼看着呢。可虽然时间与前世对不上,但他们仍旧把这一胎默认为小石头,忽然出了个女儿确实是二人始料未及。
稳婆和丫鬟们见此情况心生不安,却不敢多说话。
时沛吩咐,“把这里收拾干净就出去报喜领赏吧。”
稳婆擦了把汗,迫不及待的出去报喜,屋内的气氛很诡异,那两夫妻看上去好像不止不高兴,还受到了几分惊吓。
孙妈妈也觉得二人像是有什么想法,但此时她知道江雅芙正疲惫,便什么也没问,上前小心的抱过新出生的孩子,带去给孩子的祖父祖母看看。
国公夫妇听说新得了一个小孙女,高兴的合不拢嘴,命人赏了稳婆许多银子,稳婆高兴之余心中更是疑惑,这家人倒不是不喜欢女孩。反正不关她事,她已经领了银子,快走然后把嘴巴闭严就是了,看那孩子的样,绝不是早产了两个月的模样,但这话她是打死也不敢对任何人说的。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傻站在脚边眉头能夹死一只蚊子的小初一。
怎么会是个女孩儿?
他拉了拉国公夫人的裙子,“祖母,快让我看看!”
大人们的精力都集中在新生的孩子身上,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迫不及待的小哥哥。
国公夫人把手臂放低,让小初一能看的清楚些,“初一快瞧瞧,这就是你的妹妹,你以后就是哥哥了,要爱护妹妹啊。”
小初一睁大了眼睛,伸着脖子踮着脚,心中惊骇,这个小家伙的确不是小石头,也不是玉儿。原本他也以为虽然重生一世,但一些关键的事大体是不会有变化的。可谁知道眼前就出了这么个意外。不过都是爹娘生的,小家伙皱巴巴的,看上去挺可爱的,几番纠结之后,小初一倒是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丫鬟们动作利落,收拾好之后就出去了,只剩下筋疲力尽却毫无睡意的江雅芙和和同样怔愣的孩子她爹。
“夫君……”
“嗯?辛苦你了,总归都是咱们的孩子。别劳神了,我陪你歇一歇。”时沛给她盖了盖新换的被子,柔声安慰。
江雅芙强撑着,握紧了牵着她的那只大手,娥眉轻蹙,“我不是不喜欢她,我只是太震惊了。你说……
石头和玉儿还会来吗?”
既然出现了原本没有的,那就谁也不敢保证,原本有的是否会如约而至,毕竟因他们的重生,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她实在是怕,怕好不容易得来了顺遂如意的日子,却不能与另外两个孩子再续母子亲缘,如果那样,对她而言,不只是缺憾那么简单,而是在心上挖了一个永远填不上的洞,会时时怀念永远挂牵。
时沛心里也有些乱,她能想到这些,他又何尝想不到?但他是她的支柱,如此时刻,面对无法掌握的未知,不管他心里是多么的惶惑,也要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坚定。
他轻柔的拨开她额前的一丝碎发,眼里传达的柔情和信心胜过无数虚无缥缈的神佛护佑,“他们一定会来的,我们一家人是不会分开的。前世我们是一家五口,今生多了一口。初一的生辰与前世无二,我想另外两个孩子的生辰也不会有变化。只是我心疼你……”
江雅芙摇了摇头,疲惫的靠在他身上,“只要你知道我受的苦,只要这辈子还能拥有他们,我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他们会来的……睡吧,孩子有许多人在照顾,等你歇好了再好好抱抱她吧……”
正说着,忽然发现身旁之人呼吸均匀,双目紧闭,显然是累的脱力,听了他的话之后终于放心的睡着了。
江雅芙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
“妹妹的手好小啊,哪里都小小的,皮薄薄的……”
是小初一。
“别乱碰,你小孩子手上没个轻重,万一把妹妹弄疼了怎么办?”
这是孩子他爹。
很快便听见小初一不满的反驳,“不会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轻轻的。”
“那也不行,你内里虽然是大人了,身体却还是小孩子,万一弄疼怎么办?”
“我不会的,我就摸摸……”
父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一个比一个幼稚,眼看着一声比一声高,江雅芙动了动眼皮,不得不醒来。
然而有个小家伙却比她先醒,新生的小姑娘还没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身边便环绕着对她小小的耳朵来说如锣鼓般的争吵声,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张开嘴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小脸哭的通红。
时沛和小初一心虚的对望一眼,纷纷闭上了嘴巴。
江雅芙心疼的坐起身来,把身旁的女儿抱在怀里轻摇,狠狠的瞪了两父子一眼,“都给我出去!”
小初一全当自己是小孩子,就算脸皮厚一点也没什么,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踢掉了鞋子,爬上了床。
“娘,我知道错了,你不能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呀~”这小子说着就伸出双臂抱住母亲的大腿亲昵的靠了上去。
看的时沛直咬牙,这臭小子!只顾他自己!他倒是能撒娇,他这个当老子的呢?
果然,江雅芙就吃这一套,立即空出一只手来抚了抚小初一的后背,“傻孩子,娘怎么会不疼你呢?快看看妹妹,她不哭了。”
小初一爬起身来,更加凑近了她,看向她怀里的宝宝,“妹妹好像好看一点了。”
江雅芙忍俊不禁,“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过几天就越来越好看了。”
“娘,我能摸摸她吗?”
“可以呀,轻轻的……”
床上母子两个旁若无人的小声私语,围绕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小婴孩,站在地上的时沛顿时觉得自己被他们给孤立了。
他的家主之位受到了极大的挑战,然而不论他浓眉如何紧锁,脸色如何难看,此刻都没人有心思看她一眼。
“哇!娘,妹妹抓我的手指呢!她很有力气……”
“哈哈她也喜欢你这个哥哥呢。”
依旧是其乐融融,每个字都令时沛心痒难耐,在脸皮和尊严间间他小小的抉择了一样,他是个男人,江雅芙在这方面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私下里也就算了,现在当着孩子们的面居然也不给他几分面子。且看在她刚生了孩子的份上,不予她计较,等以后再慢慢找她算账。
“你饿了吧?我叫丫鬟传膳,再去父亲母亲那边一趟。”
“好,你去吧。”江雅芙回了一句,眼神都被女儿牢牢的黏住了。
时沛还想说句什么。
“娘!你看她笑了笑了!”
“真是个爱笑的小姑娘。”江雅芙心里欢喜,弯下身子用脸贴了贴女儿的额头。
时沛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不重要的了,抬步出去了。
他现在相当怀念二人刚刚重生的时候,那时候虽然整日没个好脸色,鸡毛蒜皮的事就能斗个鸡飞狗跳,那时候他以为是最坏的时候,现在看来却是最令人怀念的时光。
可惜啊,太过短暂了……
那时候好歹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没有这些可爱可恨的小东西在中间捣蛋。
奶娘给小孩子喂了奶,小初一陪着江雅芙吃了些饭。
很快,时沛就从外面回来了,室内的景象与他离开的时候差不多。
他提着一口气,大步走到床边,江雅芙见他气势不对,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呢。谁知下一秒,触碰到她询问的眼神之后,他身上那股吊着的气息竟瞬间消散于无形。
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笑道,“父亲刚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锦儿。你觉得如何?”
“父亲取的,当然好。”江雅芙逗着孩子,“锦儿,你有名字了。”
时沛见她终于不再提石头和玉儿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夫君,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嗯?”时沛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便笑的似一枝春风里摇曳的春花,浑身散发着熨帖和欢喜。
“娘子~”他忍不住揽住她的腰身,“我的辛苦不及你十分之一,不过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
江雅芙不赞同,“你本来就很辛苦,这段时间你一直贴身照顾我,里里外外的事都需要你费心。”
“那也比不上你……”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诉衷肠,竟忽略了呆在一旁什么都懂的小不点儿。
小初一只觉得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并伴随着阵阵恶寒。他们真是的,就不能顾及一下他吗?就不能拿他当大人看吗?
他突然大喊一声,“爹娘,我先出去了!”接着就像一阵小旋风似的,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
江雅芙早产一女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里传开了,人人都说她命好,不满八个月的孩子居然也活了。
孩子洗三本该是请不少亲朋过来,但国公府提早给了各家消息,孩子虽然性命无碍,但是身子太弱了,暂时不宜见人。觉远大师也说了,这孩子头两年要极其小心的养着,大人身上污秽,容易冲撞了这样体弱的孩子。
这样一说,便没人赶上们道贺了,只是派家人送上了厚礼,略表心意。
就连江家人也等到满月了才来探望,自家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小娃娃白白胖胖健康活泼,俱都把一颗心放下了。
锦儿已经张开了许多,两个大眼睛像黑葡萄一般,惹人喜爱。喜的江中天抱住就不撒手,惹的江家唯一的小霸王江乐乐都不高兴了。
镇国公也不大高兴,在他心里,小孙女和他是很亲的,但对其他陌生老男人就不会那么亲了,谁知道这没良心的小丫头,丝毫不认生,这才第一次见她外公,就乖乖的让抱了。
“爹,褚羲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江中天终于把注意力分给女儿一点点,脸色正经了许多,“月前倒是收到过他一封信,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关于他自己的事也只说了些好的,可字里行间还是看的出来,他的那边的日子不好过,好在他与华英虽然感情不深,但胜在齐心。”
江雅芙没开口,国公爷先把话接了过来,“一个异族人初到一个国家,直接进入权利核心,怎么会好过?恐怕是日日如有刀剑悬在头顶吧?”
国公夫人见江家父女脸色不好,一个劲儿给自己老头子使眼色,可惜国公爷没看见,也或许是他太过耿直,凡是都想实话实说。
“卑族王室内斗不亚于大夏,而华英再受重视也只是个女人,要想杀出重围谈何容易?我看褚羲啊,别到时候宏图壮志没得施展,反倒先丢了性命。”
国公夫人扶额,已经不好意思去看亲家人的脸色了。
果然,江中天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他说的每句话都对,但就是听了难受,不许他这么说。
“你这老武夫,褚羲天赋大才,华英巾帼不让须眉,二人真要是成功了,不仅两边百姓受益,就是你这老武夫也不用再上战场,在家享清闲岂不美哉?”
这可一下子点燃了炮竹!镇国公顿时挺直了腰板,声音拔高了好几级,“呸!我用的着享清闲?老夫其实贪生怕死之辈?你这老学究,莫要小看人,要是没有我们这样的武夫拼上性命,哪来现在的安宁?”
“你说谁老学究?你的意思是国家不需要文官,养几百个大老粗治国就行了呗?匹夫之勇!打天下靠你,治天下就得我们这些你看不起的‘学究’!”
江中天的声音也高了,顿时把怀里敏感的锦儿吓的哇哇哭。
其他人都被这两个突然朝对方发难的老爷子弄得措手不及,明明刚才还是彬彬有礼的好亲家好同僚,谁知竟一言不合就翻脸,比孩子的脸变的还快!
时沛和江雅芙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江雅芙现在十分后悔,好端端的问褚羲的事干什么?私下里问问大嫂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对面坐着的江放两口子也十分尴尬,江放上前劝江中天,然而两个老头子越吵越凶,你搬朝廷旧例,我就搬圣人之言,你搬经济民生,我就用道德压制,反正是你说鸡我对鸭,像是要通过这一场争辩彻底纠正对方对我方自我以来的歧视。
奶娘早就接过锦儿退了下去。
时沛见江放去劝了,他也赶紧上前往回拉自己的老爹,一时间画面有些可笑。
江雅芙觉得余下半辈子的尴尬份额差不不多今天都用尽了,颇为抱歉的看向国公夫人。
然而国公夫人只是冲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拉着她的手,顺便带上江放的媳妇刘月婵一起出去了。
她们娘们儿换个地方逗娃娃说笑去,此处就留着那两个幼稚的老东西争辩吧,到时候等火气全消下来了,一个个面红耳赤,口沫横飞,看他们怎么好意思再教训儿女!
女人们单独坐在一处能聊的东西就太多了,江雅芙怀孕这段时间,周边的人总是人为的给她过滤掉许多可能令她烦心的事。
然而她现在终于出月子了,就不必再忌讳这些了。
刘月婵幸灾乐祸的说道:“许展颜天天为三皇子奔走,你猜怎么着?前些日子在马车上小产了。这就够惨了,然而还没完,等她终于回了府才知道,就在同一天,太医刚刚诊出来,三皇子的侧妃怀上了!哎,我都替她心寒,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那真是挺可怜的。”江雅芙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没有任何波动,毕竟她知道与以后要遇到的事情相比,这还不算什么。她不是圣人,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同情一个屡次要害她的人。
国公夫人轻嘘,目光扫到江雅芙圆润饱满的脸上,感叹命运这东西既是天上给的,也是自己选的。如果许展颜的心气没那么高,嫁到自家来也不见得会过不好。
“月婵,这些话在我们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要多言。”国公夫人好心提醒。
刘月婵道谢,笑道:“晚辈知道您待雅芙如亲生女儿,这才敢在您这里放肆几句,在别处自然是不敢的。”
“那就好,多事之秋,凡事都要小心。”
几个女人闲扯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被她们抛弃的男人们来。
很快,派去打探的春杏就回来了,“回夫人,老爷和江老爷早就不吵了,二位老爷正在下棋呢。少爷和江少爷在一旁观战呢。”
国公夫人听了讪笑,“得!多亏咱们没为他们操心,不然得怄死。走!叫上他们开饭去!”
刘月婵也笑,“我夫君心里最讨厌下棋了,这要是在家里早就跑了。今天为了父亲的面子在那里干熬,不定多难受呢?”
国公夫人笑而不语,江雅芙接道:“你当我夫君真心喜欢下棋吗?”
直到两个月后,江雅芙才正式出现在外人眼前。
秦罗依出嫁,她和陈茹云一起去为其添妆。秦罗依满脸新嫁娘的欢喜,任谁都看的出来她是真的满意这门亲事。
对方的家世与王府比低了不少,是家中次子,长的虽然不错,但也没到特别出众的地步。
陈茹云轻推了她一把,“行了,别再傻笑了,知道你嫁的满意。”
秦罗依难得羞的脸通红,“谁说我在想这个,我在想别的呢。”
陈茹云才不信呢,“得了吧,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对了,我前几天偶然见过你要嫁的那位了。话说你当初不是和我说要找一个神仙似的人吗?怎么最后找了这个一个……额……普通人?”
“去!谁说他普通了?在我心里他就跟神仙似的。只是你们还没发现他的好,雅芙你说对不对?”秦罗依坚决捍卫未来夫君的形象,不许任何人说不着听的话。
被秦罗依摇晃的头发晕,江雅芙被迫承认,“对,我们小郡主说的都对,你要嫁的人是世上最好的。”
“哼,这还差不多。”
终于被放过的江雅芙微叹,秦罗依上辈子嫁的就是此人,这辈子出现了这么多变数,依然与此人喜结良缘,不是天作之合又是什么?
趁着此时没外人,陈茹云小声问道:“那个叶知知没来?她不是你表妹吗?”
秦罗依谨慎的四处看了下,才回道:“我只对你们两个说。她正在家里寻死觅活呢。本来褚羲一走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她爹偏偏在这时候给她相中了一门亲事。想让她当我四叔的续弦,我四叔比她大十多岁呢!但她爹就是相中那个王妃的名头了,不知怎么想的。”
叶国成想要拉拢四王爷?这倒是让江雅芙很是意外。前世四王爷根本就没怎么参与到夺嫡之争中,必是今生发生了许多变化,西北军提前大胜,三皇子和叶国成急了。加之叶知知并没有像前世一样嫁给褚羲,那她这张牌早晚还是被她的父亲给打出去的,没想到是打在了这里。
陈茹云的父母答应了她和邵春的婚事,但邵春自己却要求等一等,等他再挣一些功名再说。
人人都似乎有了一个结局,日子平静美好的让江雅芙偶尔会产生一种感觉,即便是此生就到这里,也已足够了,她重新活过了一次,弥补了前世的许多遗憾。
她和时沛重新认识彼此,从最熟悉的陌生人到相知相爱,国公爷今生绝不会再郁郁而终,自己的父亲将来会得的病也已经开始防范,国公夫人的病是没办法治的,但今生她的夫君和儿孙们会环绕在她身边,舒心的度过每一天。
小初一最近开始闹情绪了,催着他父亲去找他刚出生不久的小媳妇找到,兑现诺言接到府里来。
时沛被他磨的一个头两个大,不得已与他对坐,面对面的交谈。
“你虽然外表是小孩子,但内心已经是个大人,而你所谓的‘小媳妇’现在却是个真真正正的婴儿。你确定要把一颗心放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吗?你确定她长大后会像前世一样喜欢你吗?你们现在还这么小,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你觉得爹说的有没有道理?”
小初一死死的皱着眉,沉默了片刻,回道。
“有道理。”
时沛刚要松口气表扬他一下,就听他说:“可我不要讲道理。我就知道你答应过我了,想办法把她接到家里来养。”
“万一她的母亲不同意呢?”
这回小初一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说道,“如果那样,就用别的方式照顾她一下吧。”
时沛老怀甚慰,不是他养不起一个额外的孩子,实在是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不过既然他答应了,就会尽力帮儿子完成心愿的,至于两个孩子以后会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心意吧。
时沛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李氏母女,初一的‘小媳妇’只比锦儿大几个月,是个遗腹子。他们也算是个有些体面的人家,人员复杂。总之李氏的夫君死后,生的又是个女儿,一向对她不满的婆家人便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了。、娘家无靠,李氏便带着女儿租住在一个简陋的小房子里,给人家洗衣服为生。
孙妈妈见的李氏,问她愿不愿意签个活契,日后带着孩子留在府里做些厨房的活儿。
给的待遇很好,可以说是好到不可思议,不仅工钱高,还允许她在府里养孩子。
可李氏却拧着洗的发白的衣角,面露难色,她也是识过几个字的,她知道一旦卖身为奴,哪怕主家再好,那也是奴,她为奴不要紧,她的女儿如果在府里长大,那便是家生奴。
这叫她如何舍得?
夫君生前留给她的还有一块定情玉佩,那玉佩卖了应该值一百两银子,够她做笔小生意的,咬咬牙,她不信自己养不活女儿。
孙妈妈对她的决定有些意外,再看她的时候,眼神里带了几分欣赏。
时沛把此事告诉了初一,初一没有再死缠烂打,而是尊重了李氏的决定。他恍然明白了一点,无论是谁,哪怕力量再弱小,他只能影响别人的人生,却不能替人做出决定。
很快,孙妈妈就叫自己儿子帮李氏在外面寻了个小铺子,没让她典当玉佩,而是借给了一百两银子,这银子是小初一自己攒的压岁钱。
李氏惊喜这样的好运,对国公府充满了感激,同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堂堂正正的长大,不必为奴为婢,她会用尽全力好好的守护她。
孙妈妈汇报完此事,见江雅芙面露疲色,便上前扶她躺下,“少爷少夫人真是好心,李氏那边不会有事的,有咱们的人照应着。倒是您该操心操心自己的身体了。”
江雅芙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精神不济,明明是刚醒来,不久便又困了。
“没关系的,大约是天热了,浑身没力气。”
时沛这几天已经找了两个京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给她瞧病,都没瞧出什么来,脉象上就是没病,到最后都只开了个清热凉血的方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