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不想和你说话

地上一片凌乱, 尺素识相的赶紧跑开去找孙妈妈求救。

江雅芙脸上青青白白, 是啊,年前是有收拾东西那档子事儿,她刚才太着急了,一时没想起来, 又被时沛一拱火,就做出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

时沛蹲在狼藉中, 一手拿着木盒子, 一手往里捡被江雅芙一同摔坏的印章、还有他小时候心爱的一些物件儿, 一个胳膊腿能活动的小木偶, 已经缺胳膊断腿了, 只剩下脑袋还在身子上面……

江雅芙反应过来后,慌忙的蹲到他身边, 要伸手帮他捡, “时沛我……我真没想到,我给忘了……”

时沛避开她的手,看也不看她, 匆匆把东西都装了起来, 抱着走出了书房, 独留江雅芙和一地碎纸片。

时沛的心火旺到了极点,但他不想吓到她, 可也不想就这么算了,索性离家出去静一静再说。

江雅芙让小厮去找他,却哪儿也找不到, 不在家也不在军营,几个相熟的人家也都说没见着他,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江雅芙坐立难安,这下是真把他给惹毛了,耍起脾气来和小石头简直一模一样,那年小石头才八岁,因为他一向调皮捣蛋,自己也是因为一件小事冤枉了他,结果那小家伙一气之下跑出家去,害的国公府人仰马翻,结果找了三天才找到,当时他正和破庙里的小乞丐们学讨饭呢。

以前她还纳闷小石头像谁,这下子总算找到源头了。

时沛这是气狠了,连话也不想和她说了。她的确是小看他了,也太过冲动了。天色已经晚了,他可别在外头出什么事。

小初一见她愁眉不展嘀嘀咕咕的,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的,担心那个大男人干什么?他还能丢?依他看,那几封害的自己重生的信撕了才干净,最好把那块破玉佩也砸了才好呢!

江雅芙想了半天,有了主意,“春月你嗓门亮,你去马棚那边说一声,就说明天上午给我备好马车,我要去见禇公子。”

春月一愣,“少夫人,您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嚷嚷?”

“你没听错,快去吧。”

春月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她去传话的时候马棚那边的几个小厮都在。她前脚刚一离开马棚,后脚一个平日里和张平关系好的小厮就跑出府去了。

没过一个时辰,时沛就回来了。

江雅芙没等他到回房,却把张平给等来了,“少夫人,少爷让我过来拿他的里衣,他要睡在客房。”

江雅芙咬了咬唇,把心一横,“你先呆着,我去找他。”说着她就抱起小初一去书房找他去了。

时沛正在写东西,突然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张平回来了,一见是她,顿了下,继续低头刷刷的写,他倒是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江雅芙在他身边站定,艰难的开了口,“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明天我就把那个玉佩还给禇羲,没有玉佩也没有信,咱们也算是扯平了。我知道你心里还忘不了许展颜……”

“呀!”小初一突然忍不出发出了一声惊呼,他没法不惊讶,原来和父亲有过一段瓜葛的那个女人就是日后的……

时沛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间屋里还有个不该存在的人!好小子,在这偷偷的看他爹娘的笑话呢。

他严厉的瞪了初一一眼,初一当惯了婴儿,也不怕他了,饶有兴趣的睁着大眼睛期待着还能听到些什么大消息。

有他在场,时沛就是有心想软化也不成了。

可怜江雅芙还不知道小初一重生的事儿,继续剖析着白天的事,“我也是今天才从大嫂那里知道那块玉佩的意义,明天我就把它还给禇羲,夫君,你别生……”

时沛疯狂的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别说话了,江雅芙终于停了下来,狐疑的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一点儿都不心有灵犀。

时沛想到了办法,他重新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到,“我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你说话。玉佩给我,我去还给姓禇的。”

江雅芙是皱着眉头看完这几个字的,原本还想着好好的向他道歉呢,这下子省了,她把纸揉成了一团,甩到了时沛面前。

“当我爱和你说话呢?我告诉你差不多得了啊,小心我也生气了不理你。”

时沛依旧低着头,写着没写完的字。

江雅芙气的一跺脚,抱着孩子出去了,“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和我说话。”

小初一遗憾的撅着嘴,可惜啊,他不出声就好了,还能多看看戏。他敢打赌,如果自己不在场的话,老爹的意志力撑不过一炷香,就得向娘投降。

很快,不只里衣,连时沛的被褥,凡是与他有关的东西都被人抱到了客房里。

张平拦下送东西的春月,“春月,少夫人这是……”

“少夫人说她晚上要和小初一一起睡,三人一床太挤,就不得不委屈少爷了。”

虽然时沛本来就打算今晚睡客房的,但他的意思是想冷一冷江雅芙,让他知道自己生气了。而现在同样是睡客房,事情的性质却完全不一样了,他居然成了被赶出来的了!

这真是让人郁闷。

夜凉如水,他躺了一会儿,却丝毫没有睡意,索性就起身到院子里透透气。月光如水,他站在院中央,举头望月,也不知道她们母子睡着了没有。

老天爷真是的,为何也让初一重生了呢?这不是耽误事儿吗?偏偏江雅芙时时刻刻带着他,害的他好些软话都不能说。

他感到身上有些冷,忽然肩上一暖,一条薄毯盖在了他的肩头。

时沛半死不活的心一下子就活了,憋在心里的话脱口就说出来了,“我不该拿乔,其实我和你生气不是因为那几封信,我是因为你不信任我。以前偷拿你的帕子和书是因为你在别的男人身上用心,我心里不舒服。但那块玉佩我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偷拿它,你对我怎么会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我想是我以前做的不够好,你才会这样的。你摔的那一下也太狠了,我小时候的宝贝都在那盒子里,都叫你给摔烂了……”

这时,身后之人突然迟疑而尴尬的打断了他,“少爷……是我。”

时沛僵了片刻,猛地转过身,连身上的毯子掉了也顾不得,怎么会是孙妈妈?这大半夜的她不睡觉站在自己身后干什么?还听去了他那些话!

可孙妈妈不是一般下人,他不能因为这个就朝她发火。

夜色很好的掩盖住了他脸上的潮红,“孙妈妈,怎么是你?”

孙妈妈憋着笑,她刚才本想澄清的,但谁知他说的又急又快,偏还别扭的不肯回头,自己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再说她也想听听他的心里话。

“人老了睡不着,少夫人叫我把这块玉佩交给你,让你明天有空就给禇公子送去。我看你在院子里赏月,就出来给你了。”

时沛扶额,天呐,难道是流年不利吗?“刚才那些话您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少爷放心,我本来耳朵就不怎么好,刚才什么也没听见。我从小把少夫人带大,最是了解她,现在在少夫人的心里谁也越不过你,你凡事爱护着她些,日子就没有不如意的。”

“我知道了,明早我就去送玉佩,您早些歇着吧,别为我们的事操心了,我们没事儿。”

孙妈妈自然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时沛就不会对别人说,可他却忽略了一个人。

春杏睡前水喝多了,穿上鞋起夜,刚要打开门,却敏锐的发现院子里有人,好像是少爷?他不睡觉站那里干什么?

咦?孙妈妈也出来了?

她悄悄把门缝拉的大一些,耳朵伸的老长,恰好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齐全,春杏捂嘴偷笑,后脑勺上却忽然挨了一个爆栗。

原来是春月,她被春杏给吵醒了,一睁眼就发现她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口,也悄悄过来偷看。

春杏感激把门给关上了,姐妹两个在屋里笑了好一会儿,等少爷不在院子里了,才一起结伴出去方便。

昨晚上江雅芙是和小初一一起睡的,床上少了一个人,头一次觉得空荡荡的。大将军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她就看他能坚持到几时?要是一直不回来睡,她才服他。

她正亲手给小初一换尿布,春杏和春月就进来了,春月接手了换尿布的活,春杏边服侍江雅芙洗脸,边给她一五一十的学起了昨晚月下的那一幕。

江雅芙洗着脸就喷笑了出来,差点把水呛进鼻子里。

“少夫人,您不信?这是我和春月亲耳听到的,少爷还嘱咐孙妈妈千万别和别人说,您可不能把我和春月出卖了。”

“呵呵我信我信,既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除了我你们就不要再对外人说了。”

江雅芙笑眯眯的擦脸,心情一下子大好,哼,那家伙的性子怎么这么别扭?比麻花还过犹不及。她记得父亲那里珍藏着几块上好的老玉,等哪天回娘家哄一块过来,总算能弥补他的损失了吧?

春月惊奇道,“少夫人您快来看,小初一真好玩儿,您笑他也跟着笑,像是能听懂似的。”

小初一换好了新尿布新衣裳,快活的蹬着小腿,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这么好笑的事他能不乐吗?他甚至怀疑她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亲爹,他居然能干出这么蠢的事!自己一定要记得这些,将来一桩桩讲给弟弟妹妹听。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平回来了一趟,“少夫人,这是少爷给您的信。”

江雅芙无奈的接了过来,他写信写上瘾了?有什么不能开口说的?

“少爷说什么没有?”

“没有,少爷叫小的别乱说话,他要对您说的话都在信上呢。”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江雅芙抱着小初一到内室里看信。

“玉佩已还,你的褚哥哥伤心欲绝。另,本月二十圣上要带着嫔妃和王公大臣及家眷去西山围猎,你随我同去。”

江雅芙看完信忽然心血来潮,想给他回一封,可说些什么呢?

看着怀里好奇的小初一,她有了主意。

找了一大张空白的纸铺开,把墨汁涂在小初一的脚底上,握着他的脚丫子一个个在纸上按脚印,几十个小脚印按成了一个‘好’字。

张平见她出来了,问道,“少夫人,您有没有话带给少爷?”

“没有。把这个拿去,我要说的话都在上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