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来他是个惯偷呢

书房里, 时沛把小初一平放在书案上, 低头注视着他,声音严肃低沉,“时钥,你是不是也过来了?”

小初一呆呆的看着他, 然后……噗的一声,口水泡泡失败, 几星口水直接喷到了时沛的脸上。他似乎觉得很好玩儿, 没牙的小嘴调皮的笑了起来。

时沛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 继续看他, 小初一这下笑不出来了, 父亲似乎真的怀疑自己了?自己做的有那么明显吗?怎么办?被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小孩子,就再也得不到小孩子的待遇了。

于是, 他继续装傻。

时沛终于出了狠招, “呵呵,臭小子,做了坏事不敢承认了是吧?好, 既然你不是重生的, 我就随心所欲了。以防你将来再和姓赵的丫头好上, 我这就想办法除了她。”

小初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显的愣住了,然后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祈求, 小嘴一憋,又要哭了。

时沛心一凉,完了, 他已经十成的确认,他的大儿子也重生了。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夜里对雅芙动手动脚的,还说那些肉麻话,全都被这小子听去看去了,就恨不得立即把他送人!

可这也只能是个念头而已,羞恼和愧疚感交替涌上时沛的心头。几个孩子里,他最愧对的就是这个,他几乎错过了他整个童年,等到自己有时间有精力想要与他修复父子亲情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他这个时候跟来了,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弥补他的机会?

小初一屏息等着,看他等下究竟能说出什么。

然而,时沛什么也没说,他并没有叮嘱他不许破坏他的追妻计划,也没说让他像个成年人一样懂事之类的。而是重新抱起了他往书房外走。

“你该吃奶了。放心吧,爹不动你那小媳妇。等她出生了,我会尽量帮助她们孤儿寡母,不至于再让她到亲戚家中寄人篱下。”

小初一听傻了,他不是在做梦吧?这真是他那大将军父亲说出来的话?

小婴儿表达情绪的方式极其简单,不是哭就是笑,一股难言的滋味霎时袭击了小初一的心头,大颗的眼泪滚了出来。

他这回没有再哇哇大哭,也让时沛更加确定了他必是重生无疑。

时沛怕江雅芙吓到,就决定暂时不和她说这件事,自己能发现,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也能察觉。把小初一交给奶娘喂饱之后,一家三口就坐上马车回江家去了。

距离上次回去已经过去好久了,江雅芙还记得那次她专门来提醒禇羲不要娶叶知知,时沛一反常态对她寸步不离。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儿,小初一已经快三个月了。

禇羲早在她生完孩子不久就被圣上钦点为新科状元,而他也离开了江家,入主禇家,走上了与前世一样的轨迹。庆幸的是,据陈如芸的小道消息,他确实已经没有再和叶知知有联系了。

到了江家,小初一被江家人轮着抱,而江雅芙则是抱着江乐乐不撒手,时沛也时不时的戳戳她的小肉脸,给了赏玩的小东西。

女儿一家的归来,令江中天十分开怀,自从娘子生完女儿之后撒手人寰,他把一儿一女拉扯大,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如今他们都有了美满的生活,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欣慰的了。若是禇羲今后也能平平顺顺,他今生就真的再无所求了。

老父亲喝多了,想起了去世的娘子,就拉着时沛一通啰嗦,江放也只能作陪,“女婿啊,我家小宝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子,你要好好待她啊……”

江雅芙听了心里难受,就抱着孩子和刘月婵回房里去了。

把小初一和江乐乐放到床里面,让两个小婴儿咿咿呀呀自己玩去。江乐乐比小初一大一些,已经可以翻身了,她白白胖胖的,比小初一大了一圈,她趴在他旁边,好奇的盯着自己的新玩具,伸出小手啪的一下糊在了新玩具的脸上。

小初一忽然被打,脸抽成了一团,使劲往旁边蹭了蹭,可还是躲不过这个大表姐的攻击,眼看着她的口水就要滴到自己脸上了,他嫌弃的直翻白眼。

刘月婵被他逗的直乐,眼疾手快的把江乐乐抱在手里,擦了擦口水。

“这个小初一,像个小大人儿似的,表情还不少呢,我感觉他嫌弃我闺女。”

江雅芙笑道,“他最嫌弃他爹,你没见时沛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呢。”

“是吗?那可有意思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转到了禇羲身上。

刘月婵气愤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褚二爷真不是个东西,他一边不得不攀着禇羲,又怕他秋后算账,明理暗里给他使绊子。让禇羲继承家主之位是禇老爷子的意思,那老爷子应该活不了几天了。瞧着吧,等他归天了,禇羲和褚二爷之间有的斗呢,生在这样的人家,真是前世造的孽。”

江雅芙平静的回道,“他在回去之前肯定已经预料到这些了,我倒是不为他担心这个。最近有给他说亲的吗?”其实她更想问问提亲的有没有叶家,但禇羲和叶知知的事家里人可能还不知道,未免徒惹担忧她就不提了。

“当然有!那么俊的状元后生,若不是家世稍差,恐怕提亲的人把禇家门槛都给踏平了。不过前两天禇羲过来看爹,倒是没说特别中意哪家,说是想先把仕途走稳再考虑成亲的事。”

“这样也好。”江雅芙由衷的点头。现在的禇羲还是太年轻了,才刚刚一脚踏进名利门,不知道里面的深浅,之前的他太过急切了。不过既然他听从了时沛的劝告,断了与叶知知的往来,想来时沛已经向他透露了许多现在还未揭露的黑暗,也算是引他上路了。

刘月婵也早把禇羲当成了自家兄弟,不住的感慨他的遭遇,“禇羲真是太可怜了,真希望将来能有位好姑娘善待他。我听咱爹说,他当年把禇羲领进家门的时候,他刚在郊外埋葬了她娘,破衣烂衫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块玉佩,听说是他祖母传给他娘的,是禇家代代传给长媳妇的……”

什么?江雅芙心头钝痛,那块玉佩……那块玉佩竟然是传给儿媳妇的……他怎么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听说!

那年,禇羲已经在家里住了三年了,从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可怜儿,变成了一个儒雅俊朗的小小少年,除了和父亲读书之外,其余时间大都陪着她。哥哥性子野,一下课就出门找别的孩子玩儿去。

中秋佳节,有个远亲带着孩子上门打秋风,那个小男孩没见过好东西,看见她的琉璃灯好看,上来就抢,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东西,死也不给。然后他就骂她是没娘养的孩子。她和那个男孩扭打在了一起,琉璃灯也在扭打的过程中摔碎了。

打到一半的时候被禇羲看到了,他二话不说就上来把男孩的鼻子打出血了。父亲质问他们的时候,她先一步拦住了禇羲,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知道,他的心里好不容易融进了这个家,他每做一件事都想让父亲满意,他半点儿也不想让他失望。

亲戚一家走了,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了她的屁股,说她缺乏管教,没有书香门第的气度。

这回蹲到花坛下面哭的人换成她了。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好看的玉佩,“小宝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别心疼那盏灯了,这个送给你。”

往事依依,江雅芙突然很想大哭一场,两世,她才意外的得知了真相,禇羲心里的人是自己。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是同路人,就算重生个一百次,上千次,他们也不会走到一起的。

少女时的她患得患失,不会开口向他表白。而他就算明白,也会装作不明白。

年少无知,两小无猜,终究只是过往的一些美好片段而已。

刘月婵觉出她不对劲,推了推她,“雅芙,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不知道他们吃的怎么样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早点儿回去。”

回去赶紧把玉佩找出来,还给禇羲,让它去真正该拥有它的人手里。

时沛对于她提出这么早回家感到很诧异,难得回来一次,她还以为她会提出住上两天呢。

江中天喝多了,被江放扶回房里了。

备车的时候,刘月婵悄悄对时沛说:“我看雅芙心情不怎么好,你多让着她些。”

路上江雅芙没心情说话,就一直靠着车壁,透着车帘缝隙看窗外的景色,可她目光直直的,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时沛谨记刘月婵的话,选择不主动惹她。

他抱着小初一,用询问的眼神儿看着他。

小初一心里这个急啊,他在心里狂吼,我知道怎么回事啊!就是闹的你们要和离的那块该死的玉佩啊!爹你不是胡乱吃醋,原来禇舅舅当年心里真的有娘啊!

可惜,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时沛只好耐心性子,胡思乱想了一路。

马车一在府门口停下,江雅芙就快速下了车,直奔她所居住的屋子,时沛抱着孩子紧跟其后。

她进门后目标明确,直接把最下面一层的首饰盒抽了出来,在里面翻找起来。

没有?

怎么会不见了呢?明明一直放在这里啊!

她叮咣的把首饰盒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这个盒子里面的确没有,她又把其他的也接二连三的倒了出来。

时沛这下总算是看出来她在找什么了?顿了阴了脸。

他就说嘛,怎么回了趟娘家就晴转多云了呢?原来依旧是禇羲!永远都是禇羲!

他先是把小初一让奶娘带下去了,才问道,“你在找玉佩?”

“对,那块玉佩不见了。”江雅芙顺口答道,说这话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找它干什么?”时沛走近了她。

“还给禇羲。”

“哦,还了好。”时沛安了心,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茶。

江雅芙急的火烧眉毛,叫了丫鬟们一起帮她找,能进她屋里的就这几个人,都是跟了她两辈子的人,她不会怀疑她们的品行。

几个人一起找依旧是一无所获,江雅芙暂时让她们先去了。回过头来发现时沛依旧坐在那里看热闹,好像很高兴似的。

她走到他面前,冲他伸手,“还给我。”

时沛一愣,眉头紧锁,“什么东西还给你?”她这是打算直接栽到他头上?

“那块玉佩!求你还给我,那块玉佩必须要还给禇羲。”

“求?”时沛不禁苦笑,嘲弄的看着她,“你为了块儿破玉佩求我?你凭什么说是我拿了你的东西?爷我若是把气撒在一块玉佩上,早就当你面砸了它,何必去偷?”

江雅芙此时心急如焚,也听不得他这样的语气,“我必须找到玉佩,那块玉佩是禇羲娘留给他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样吧,你不用把玉佩还给我,直接叫人给禇羲送去成不成?以后玉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咱们再也不提了行不行?”

时沛也火了,在他心里玉佩的事儿早就过去了,他在意的是她现在这副火烧眉毛无端指责他的样子!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是我说你,江雅芙,我就问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你能给我一星半点儿的真凭实据吗?”

“要什么真凭实据?这段时间你偷拿我的东西还少吗?我给父亲绣的帕子,从娘家借来的书,那些事儿都不是你干的吗?”

时沛气到发笑,原来他在她心里还是个惯偷儿,“哈哈!哈哈!原本你竟把那两件事和丢玉佩混为一谈?你可真行啊!那好吧,既然如此我承认了行吧?东西是我拿的,你去找吧,找出来我就不姓时!”

时沛挥袖而出,不小心碰翻了茶杯,茶杯掉在地上‘咣郎’一声,碎成了几瓣。

江雅芙没想到自己和他好声好气的商量都不行,他居然还敢砸杯子!火气也一下子冲到了最高点,紧追着他的脚步而去。

一直追到了书房。

时沛双臂一伸,“这么大的屋子,随便找吧。我告诉你找到那东西也不能戴了,早就被我给砸成碎片了。”

“你、你给砸了?真的砸了?!”

时沛下巴一抬,轻快的回道,“砸了,砸的粉碎,你想把我怎么样?”

江雅芙气到双手抱头,怒发冲冠,她的美目喷着火焰,似乎要把时沛点燃,时沛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想好了如果她上来打他,他可能采取的几种方案。

然而她并没有像个母老虎似的冲上来打他,而是忽然向左转,一把扯到了墙上的那副名贵字画,字画后面的墙壁上有个洞,里面有个木头匣子,里面装着时沛重要的东西。

她高高的举起了木匣子……

“喂!雅芙!咱们有话好好说!”

然而已经晚了,江雅芙毫无停顿的把木匣子砸到了地上,匣子触地散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几枚印章、还有时沛心爱的几样小东西,还有他曾经和许展颜互通的书信!

江雅芙速度极快,趁他没反应过来,几下就把书信归拢到一起,小手用力一撕!再一撕!再一撕!

在时沛冲过来蹲地捡东西的时候,像天女散花一样把纸片往天上一扬……

他打碎她的梦,她也撕碎他的,一报还一报,还算便宜了他呢。

时沛蹲在一大堆碎纸片中间,江雅芙站着,时间像是突然停滞了,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尺素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少夫人,奴婢想起来了!年前您说有些贵重东西用不上,让奴婢收拾了一些存到库房里了,其中就有那块玉佩,年前事儿太多,奴婢刚才一时没想起来。”

尺素进了书房,看到眼前的场景,直接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