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林挂断电话,直视着大班台下的沙伟。“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很忙。”他傲慢地说。他面前的大班台上,展开着一张新的地区规划图,那是他即将开拓的崭新战场。
“我要去公安局自首。”沙伟语出惊人。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松林皱眉。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真正洗清我和你的联系。”沙伟思路清晰,“邓飞疯了,田超和张楚被抓,现在公安局死盯的人只有我一个。我知道,他们释放我的目的,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在我身上做文章。”沙伟与刘松林对视,话有所指,“如果我按照你说的方法,继续逃亡,这一辈子将永无宁日。所以,我想去公安局自首,说出我的上线不是别人,而是龚培德。”沙伟加重了语气,“这样一来,就能堵死公安局的退路。龚培德死无对证,再加上那海涛被抓,预审方面已经没有人能构成威胁。他们顶多给我按上一个冒名顶替的罪名,至多一两年我就能够出来,到时一了百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再无往来,我也算报答了你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
“幼稚!荒谬!”刘松林摇头否定,“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承担所有的责任了?你拿公安局的那些人当傻子?”刘松林从老板台后站起,径直走到沙伟面前,“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风险,这件事不用再讨论了,就按照我说的做。你立即离开这个城市,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摆脱公安的纠缠。”刘松林语气坚决。
沙伟当然明白刘松林的想法。是啊,只要自己逃了,就等于切断了邓飞、张楚等人与刘松林的关系,警察的所有注意力也自然会被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刘松林只是要拿他当解压阀和替死鬼。在逃亡的路上,自己将注定永无宁日,而刘松林则可以重新开始崭新的计划。
“老板,您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吗?我这样做,是要用苦肉计最终摆脱公安的纠缠啊!如果按照您的方法做,我即使能逃离一时,也无法逃脱一世啊。”沙伟索性开门见山。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会加倍付给你报酬。”刘松林轻描淡写地说。
“呵呵……”沙伟缓缓地摇头,“您……已经不再相信我了,是吗?”沙伟看着刘松林的眼睛。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刘松林脸色冷了下来。
“您中了预审的计,难道真的相信那些狗屁案卷了吗?真的认为邓飞叛变了吗?”沙伟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疯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去质疑我?”刘松林抬起头看着沙伟,语气平缓却暗藏愤怒。
“我想问您,为什么在水里放的是LSD制剂,而不是事先说好的昏迷剂?”沙伟一改往日的谦卑,与刘松林对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人往水里放过东西。”刘松林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看你的精神像是出了问题,该找个地方治治。”他话里有话。
沙伟知道这是刘松林在威胁自己,却毫不退缩,“老板,您欺骗不了我。但邓飞是我的人,怎么处置他是我的事情。您无权插手!”沙伟继续质问。
“混蛋,你只不过是一条狗!”刘松林突然暴躁起来,挥手就是一个耳光。他人高力大,沙伟被打得一个趔趄。
“好,我知道您想说的答案了。”沙伟没有愤怒,他捂住被抽红的脸,语气放缓,“老板,无论您想不想听,我都要说,你中计了。现在你我的对立,恰恰是警察想要的结果。”
“你我?呵呵……”刘松林蔑视地笑了,“我告诉你,你和我不同,我们永远不可能并列相称。”刘松林说,“从现在起,你与我再无任何关系,你马上离开B市,越远越好,我会照顾好你的母亲。等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会让你们远走高飞。现在就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刘松林说着就转过了身体。
沙伟对着刘松林的背影默默伫立,他停顿了良久,深深给刘松林鞠了一躬,“老板,您为我家人做的,我终生也不会忘记,我该为您做的事情,也尽力而为了。现在预审已经群龙无首,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威胁。您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背叛您。”
刘松林缓缓转过身,俯视着沙伟,“我送给你一句话。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胜利寄托在对手的失误上,这个世界的竞争你死我活,要的是百分之百的胜利,而不是赌博中的概率。你该明白,你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而我的安全,也就是你母亲的安全。”刘松林紧抓着沙伟最软弱的地方。
“我明白,明白……”沙伟的眼神不再自信,暗淡下来,“老板,我走了。”沙伟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口罩,默默地走出了房间。出门时,正与进来的邓楠相遇。两个人视线交汇,瞬间错开,反方向地越走越远。
“老板,您找我?”邓楠垂手而立,毕恭毕敬,像昔日的沙伟一样忠诚谦卑。
刘松林转过头,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