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正毅集团!”齐孝石大惊失色,他感到脑袋嗡地一响,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怎能想到,自己查的嫌疑对象,都已经把存款存到女儿的单位了。
“爸,怎么了?爸……”齐欢看齐孝石异样,忙问。
“欢欢,爸问你,那海涛是通过正毅公司的什么人拉到的存款?”齐孝石急切地问。
“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当天办理存款的人,姓……姓宋……”齐欢答道。
齐孝石的脑袋又嗡了一声,浑身上下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欢欢,你听爸爸说,这钱咱不能要。退回去,一定得退回去。”齐孝石说。
“什么?退回去?”齐欢不解,“为什么啊?挺不容易拉来的存款,为什么要退回去呢?”
“我没法跟你解释,但这次你一定要听爸的,把钱退回去,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齐孝石说。
“爸,你到底是怎么了?现在正毅集团存了款,不是说退就能退的了。”齐欢也着急了,“客户到银行存款,是他们的自由,只听说过拉存款的,没听说过退存款的。再说,我已经靠这笔钱把工作转正了,现在就是想退,也没有办法了。”
齐孝石摇头叹气,许多话憋在肚子里不知怎么跟女儿说。“欢欢,你这个傻孩子,你真以为那帮孙子把钱存在你这儿,是看在你能力的分上吗?”齐孝石说。
他这么一说,齐欢不高兴了。“爸,你怎么这么说我啊,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永远是那个没能力没本事的小孩子吗?你不管我,我不会自己努力吗?你不管我,我不会自己争取吗?我跟你说,现在我妈家房子的装修,和他们俩的新手机,都是我拿‘吸存’的奖金付的,仅凭你对人家企业的不好印象和猜测,我是不会干什么退款的傻事的。”齐欢反驳道。
齐孝石无可奈何,手足无措。“欢欢,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解释,但许多话却憋在心里不能明说。
“爸,这笔钱虽然是海涛帮我联系的,但人家是否决定存款,看的也不是我个人的面子,而是我们银行的信誉。这些年来,我在行里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到了年底,全年拿的工资还不如有资源的行员的一笔提成。你知道我的痛苦吗?爸。”齐欢说着说着就哭了。
齐孝石仰天长叹,眼前一片漆黑。他意识到了重重的危险,但又突然想不明白,觉得不解。他不懂,那海涛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真的犯糊涂到了敌我不分的地步,还是另有所谋,要通过这种方式拉自己下水。齐孝石的大脑迅速转动,两千万存款,姓宋的经办人……自己能抵住诱惑,敌人却从家人的身上下手。齐孝石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爸,爸……”齐欢也害怕了,“你怎么了?啊?”
“没事,没事……”齐孝石找了块路边的石墩坐了下来,“哎……”他叹了口气。他前思后想,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海涛这么做的理由和动机。他难道忘记了龚培德的死吗?他难道就是伪装在内部的内鬼吗?会是刘松林集团用什么计策逼迫他这样做的吗?还是他自己有着什么样的计划和盘算?齐孝石默默地想着,转头看着女儿。齐欢真的长大了,已经出落得婀娜多姿、亭亭玉立。齐孝石拢了拢齐欢耳畔的头发,苦笑着摇头。
“欢欢啊,其实我反对你和那海涛在一起,不是因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而是不想让你再跟你妈一样,嫁给一个复杂的人了……”他语速缓慢,非常认真,“搞预审的人太复杂了,都不是善茬儿,要想审人就得先琢磨人,抖攒儿、下家伙,没点儿玩儿人的手段不行啊……但谁都不是傻子,玩好了能立功受奖、功成名就,而一旦玩不好,就身败名裂,跟你爸我一个德行……”齐孝石摇头,“预审不同于别的警种,不光是工作任务上的危险,还要随时抵制诱惑,钱啊,色啊,各种利益。常在河边走啊,只要一湿鞋,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没准连自由都打了水漂儿。我是真不愿意再让你走你妈的老路啊,整天担惊受怕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爸,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啊。”齐欢摇头,“我不懂你说的那些,但是我相信爱情,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我和海涛在一起,心里很踏实,很有安全感,他决不会像您一样……”齐欢欲言又止,怕伤了父亲的自尊。
“爱情……”齐孝石轻轻摇头,“有时越是美好的东西,在谎言的面前就越是脆弱。每天和一个不能完全相信的人在一起,你能过踏踏实实的日子吗?”齐孝石反问。
“为什么不能完全相信?有什么不能同爱人讲的?”齐欢费解。
“只要干预审,许多的事情就都是不能讲的,亲人、朋友,无论跟谁也不能讲。”齐孝石说,“工作上的秘密,社会上的诱惑,权利金钱的侵袭,太多太多,你懂吗?”
“我不懂。”齐欢摇头,“那是您的做事方法,我相信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一定可以坦诚相待。海涛有什么事都和我说,他愿意让我为他分担,我们可以在一起相互依靠、彼此信任,承担生活的压力。”
齐孝石无言以对。“我跟你妈分开,就是因为说谎……说谎的人总以为自己聪明,能自圆其说,殊不知这嘴啊,是惹祸的根苗,谎话一出就得付出代价……”齐孝石闭上了双眼,心顿时疼痛起来,被往事灼烧。
“欢欢。”齐孝石停顿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你告诉我,正毅集团给你的汇款账号是什么,在哪个银行开的户。”齐孝石努力缓和着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