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伟从床上醒来,窗外依然是阴云密布。他竭尽全力坐起,感觉浑身依然疼痛虚弱。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痕,慢慢回忆着自己疯癫前后的一幕一幕。那仿佛是场恐怖电影,让他厌恶、让他恐惧、让他迷茫、让他疼痛。邓飞到现在,该是非死即残。LSD的效果不言而喻,再强的钢筋铁骨也抵不住对精神的侵袭。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但瞬间又惊恐地喷吐出去。回忆让他草木皆兵心中战栗,他感到浑身冰冷,一时竟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你放我一马,放我弟弟一马吧……沙伟突然想起了邓飞说那句话时的表情。不知怎么的,他瞬间感到脑袋嗡的一声,像炸开了一样地疼。他用力捂住头部,浑身蜷缩,在床上不住地翻滚。邓飞痛苦哀怨的样子像个魔鬼,时时萦绕在他的眼前。
呼……呼……沙伟喘着粗气,他毫不怀疑,此刻自己处于极度安全的场所。但他又极度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邓飞。邓飞是常骁、胡志强的真身,一旦真身消失,一切伪装的身份自然也将灰飞烟灭。这是沙伟团伙最狡诈的优势,也是最隐蔽的战斗力。沙伟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强迫着自己拿起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下令他恐惧的水,直至全部喝干。他放开痛疼难忍的头部,咬紧牙关让自己的思路重新启动,像个高智能高效率的计算机一样重启运转。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不付出代价,怎会有所收获。一切懦弱的自怨自艾和卑微的明哲保身,最终都会屈服于狡诈的手段和凶狠的铁腕之下。
沙伟一闭眼,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飞,眼前的事物都成了万花筒的效果。他明白自己此刻的思维依然紊乱,还未恢复清晰。但他要竭尽全力地恢复如初,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他不会被感情欺骗,特别是不会为敌人弥留之际的感情左右。他想自己会照顾好邓飞的弟弟邓楠,但不是要放他远走高飞,而是要全力把他培养成第二个常骁。他说过,也许邓楠才是让自己获得最终自由的关键。
沙伟睁开双眼,眼前除了凄冷的白墙就是窗外灰黑肮脏的雾霾。他重重地呼吸,仿佛要把胸中的压力都喷吐出去。他知道自己腹背受敌。一方是要剥夺自己自由的警察,一方是仅凭武断的结论就可痛下杀手的暴力。任何的一点疏忽,都会让自己身陷囹圄或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问清楚就下了毒手?为什么不给他解释的权利!不是说好了要放昏迷剂吗?为什么是LSD!为什么!”沙伟浑身震颤,握紧双拳,“你他妈的中计了知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他感到决斗的时刻即将来临,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你是想用连环计是吧,一箭双雕?除了杀一儆百,还要让他弟弟恨我?借刀杀人?他妈的,想得美!”沙伟表情狰狞,“我发誓,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他狠狠地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