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烟雾缭绕,那海涛两眼无神,眼圈发黑。行家一交手,就知有没有。那海涛和对面的二刚子来言去语、两马错镫,交战了几个回合,突然发现对方还真是个“硬主儿”。两个人对视着,从眼神中竟然没分出胜负。那海涛清了清思路,掏出一颗烟点燃,他明白,自己将为之前的轻敌付出更长时间的周旋和对抗。他一边与对手僵持,一边琢磨出计策。
突然,那海涛猛地拍响桌子。“你跟我这儿玩儿呢是吧!”那海涛情绪大变,吓得二刚子一哆嗦,“你是不是以为给你机会,让你主动承认是我们玩不转你啊?你是不是以为这个德行就能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啊?开玩笑!做梦!”那海涛直接给出了答案。
二刚子不为所动,迅速从惊慌中脱离。他在社会上混的日子不短了,光靠几句拍山震虎的话就想拿下口供,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那海涛不知怎地,一下唱起了红脸,拍桌子瞪眼,大呼小叫,似乎跟嫌疑人结了仇,一点不留情面。但招数用得狠,效果却不大明显,眼看着“三斧子”砍完,二刚子却一根汗毛也没少。
那海涛再次摸烟,发现烟盒已经空空如也。“哎,给我拿包烟去。”那海涛转头冲书记员说。
书记员放下手中的笔录,颠儿颠儿地走出了审讯室。屋里只剩下那海涛和二刚子两个人。
“没看出来,你丫还挺能扛。”那海涛一改刚才的剑拔弩张,语气缓和了下来。
二刚子一愣,被那海涛大起大落的态度弄蒙了,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呵呵,行,有点像你大哥的德行。”那海涛的话里似有所指。
二刚子重新打量起那海涛,默默地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
“认识大头吧?”那海涛问。
二刚子没说话,满眼狐疑。那海涛说的大头,正是他在外面的大哥。
“认识怎么着,不认识怎么着?”二刚子梗着脖子说。
“你要认识,我就跟你说认识的话。你要不认识,我刚才的话就算白说。”那海涛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几下就撕开了包装。
“抽吗?”那海涛盯着他问。
二刚子似乎有点明白了,那海涛其实并不缺烟,而是拿这个借口支开书记员。
“那……我谢谢你了。”二刚子接过烟,狠狠吸了一口,“您直给吧,什么意思?”二刚子的愣劲儿上来了。
那海涛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实话,在我眼里,你不是什么二刚子,而是一二逼。拿好话当坏话,给脸不要脸。”那海涛给他下了定论,“但我佩服你一点,就是俩字,仗义。曾经有个人跟我夸过你,这个人你认识,他叫……”那海涛停顿了一下,“大头。”
二刚子看着那海涛,表情慢慢舒展了,“大头哥,他怎么说?”
“他让你不该说的别说。”那海涛轻声说。
“不该说的别说?”二刚子表情凝重,“是他……让你告诉我的?”
“废话,你以为我这好说歹说,跟你这儿逗咳嗽呢?”那海涛轻声说,“一共就那么点事,扛来扛去的有意思吗?”他进一步压低声音,“你不吐口儿,让你大哥怎么办啊?”
“不该说的别说……”二刚子重复着这句话,呼吸急促起来,“那……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他问。
“我哪知道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那海涛撇嘴,“先说说你自己犯的事,再说说大头干了些什么,之后我再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往笔录上记。”那海涛一语双关地引导。
“行,那我大哥的事都算在我身上!”二刚子流氓假仗义起来。
“可以。”那海涛不屑地点头,“舍一个保一个,你还真是仗义,那你就把这几个事儿,一件儿一件儿地撂出来。”那海涛做好了加班的准备,他知道一会儿该通知刑警队干活儿了。这次不但二刚子跑不了,早晚他大哥也得跟着折进去。
门外的书记员捂着嘴想笑,心想还是“那三斧子”有本事,使了个“浑水摸鱼”的招儿,反其道而行之,三下五除二就把二刚子给治了。他估算了一下时间,轻轻地往远处走了几步,然后故意跺着地板向审讯室走去。
青年公园门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缓缓驶来,金属漆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像每一个傲慢富人的座驾一样,一副骄横的模样。
齐孝石裹了裹身上的棉衣,迎着打开的车门坐了进去。车里没有旁人,只有一个司机。
“是来接我的吗?”齐孝石问。
“是,老板让我接您过去。”司机礼貌地回答。
“走,开稳点。”齐孝石跷起二郎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后座上,他看着窗外被车膜挡住的阳光,突然觉得,其实什么都无所谓了。
午后的阳光明媚慵懒,一种不真实的困倦慢慢袭来。窗外的景物仿佛静止,只是这稍纵即逝旅程中的参照物。要不是剧烈的咳嗽让他次次醒来,这短暂的旅程中也许能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