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誉集团的问题,也是一个棘手问题。”施得心中大喜,今天和黄子轩的见面,收获颇丰,让他更有底气利用卓氏集团的遗留问题和商建超抗争到底了,同时,联想到省里对信誉集团全棉时代问题的定性,而市里在省里定性的前提之下,迟迟没有拿出解决信誉集团问题的方案,由此可见,黄子轩的话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不争的事实——市里对省里的指示,阳奉阴违。
所以施得就及时抛出了信誉集团的问题,想再打探一下黄子轩的口风。黄子轩虽然在省委的排名远不如齐全靠前,也不如齐全位高权重,但黄子轩毕竟是副省长,主管经济事务,卓氏集团和信誉集团,都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黄子轩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省里对市里解决卓氏集团和信誉集团的官方态度。
“省里对解决信誉集团问题的态度一直是尽最大可能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激化矛盾。同时,要把信誉集团当成反面教材向全市通报,规范石门的房地产市场。”黄子轩也听出了施得言外之意,不过他并不知道施得和信誉集团也有冲突,含蓄地说道,“信誉集团刚刚进入房地产市场,应该不会成为滨盛的绊脚石。”
“信誉集团暂时和滨盛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过信誉集团的所作所为欺骗了许多劳苦百姓,老百姓辛辛苦苦积攒一辈子才买一套房子,买了后才发现是非法建筑。不能让老百姓既流汗又流泪,滨盛的宗旨一向是建老百姓住得起的房子,所以对信誉集团的做法不能容忍。”
“好,说得好,难得你有这样的心胸,心胸越大,成就就越大,施得呀,我为你感到高兴。”黄子轩高兴地一拍施得的肩膀。
眼见到了下班时间,施得知道黄子轩公务繁忙,就提出了告辞。也不知道黄子轩的秘书去了哪里,一直没见到秘书的出现。
黄子轩亲自送施得出门,施得想推辞,黄子轩却不肯,握住施得的手说道:“再跟我客气,就是见外了。”
施得无奈,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他也知道黄子轩还一直惦记着黄浮萍的事情,可惜的是,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丝线索。
站在门口,施得恭敬地说道:“黄省长请留步。浮萍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可能是机缘不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
“不急,不急,等了20多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两年。”黄子轩微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笑了,“人总是关心则乱,施得,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并不是说我一定要你帮我找到浮萍。”
“也许浮萍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只是我还没有意识到她就是浮萍。黄省长,时机成熟的时候,父女相认就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施得并不是宽慰黄子轩,而是通过身边发生的许多事情让他意识到,表面上看是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情,其实在事先或是事后,肯定会有深藏的一些深层原因,万事万物都有内在的关联,只不过我们有时看不出来罢了。
“但愿如此。”黄子轩没有多想施得的话,只当施得是随口宽慰他的善意的谎言。
不但施得没有注意到的是,就连黄子轩也没有留意,他和施得握手告别的一幕,被一个人尽收眼底。
施得下楼,才来到院中,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施得?”
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显然和声音的主人有过交集,陌生的是,一下想不起来是谁了,站住身子,回身一看,顿时又惊又喜。
喜的是,没想到会是齐全。惊的是,没想到在齐全的身边还站了一人,赫然是齐眉。
“齐书记好。”施得忙恭敬地问了好,又看了齐眉一眼,见齐眉冲他挑了挑眉毛,他只好又说了一句,“齐眉你好。”
“你来省委做什么?”齐眉上下打量施得一眼,忽然又调皮地笑了,“不会是来省委宣扬你的封建迷信知识吧?”
“齐眉,不要乱说。”齐全瞪了齐眉一眼,又冲施得点头说道,“方便的话,到我的办公室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齐全相邀,施得没空也得有空,还好天色还早,离和全有约好的晚餐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施得就跟随在齐全身后,来到了齐全的办公室。
由于多了齐眉,施得就拘束了几分,不像在黄子轩面前一样随意。齐眉倒是没当施得是外人,不停地问施得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施得年纪轻轻,为什么像老古董一样会相面,又为什么施得明明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却相信封建迷信的相面术,为什么古代的帝王将相都相信相面术,他们是不是智商都不高?
对于齐眉的问题,施得一概不答,不是他答不上来,而是觉得没有必要非要和她争辩什么。世界很大,人心很小,许多人愿意被自己的知见束缚,认为自己的见解就是唯一正确的真理,不接受不承认未知的事物,甚至排斥新鲜事物。对于这样的人,施得认为最好让他们自生自灭,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生命去说服别人相信真相。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有人愿意活得明白,想看清世界。有人却愿意活得糊涂,得过且过。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同样,收获的是幸福还是痛苦,最终也得是自己品尝。
“施得,刚才我见到从黄副省长的办公室出来,而且黄副省长还亲自送你,这么说,你和黄副省长关系不错了?”刚才施得从黄子轩办公室出来的一幕,正在落在了齐全的眼中,就让齐全在惊讶之余,更对施得兴趣浓厚了。
“是呀,黄省长在单城当书记时,我就和他关系不错,还曾经一度传出黄书记要用我当他秘书的传闻。”施得呵呵一笑,也没刻意隐瞒什么,而是他也能猜到,以齐全的消息渠道,他和黄子轩在单城来往的传闻,齐全肯定清楚。
在齐全面前,坦诚相告比任何投机取巧都更容易赢得齐全的信任。
“你来找黄副省长,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一是叙叙旧,二是向黄省长聊一聊滨盛近期的发展。”施得听了出来,齐全一直称呼黄子轩为黄副省长,明显是公事公办的口气,虽然未必说明齐全就一定和黄子轩关系一般,但至少也表明了齐全在他面前不愿意显露出和黄子轩有什么私交。
“黄副省长是主管经济事务,向他汇报一下工作,也是应该。”齐全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他坐在办公桌后,在宽大的办公椅的映衬下,颇有官威,“黄副省长对滨盛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见齐全还在追问他和黄子轩之间的互动,施得就多少猜到了一点,齐全对黄子轩很感兴趣,他就积极回应了齐全:“黄省长在单城时,就对滨盛的发展十分关注,现在到了省里,还是对滨盛的未来十分关心。黄省长说,希望滨盛以后多盖老百姓住得起的房子,努力做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
“好,说得好呀。”齐全接了一句,又问施得,“施得,你怎么评价黄副省长在单城的执政?”
这一句话说得直接而不留余地,按说以齐全的级别和涵养,不应该问出这样的话,但齐全就是问了,施得就知道,齐全没当他是外人,同时,齐全对黄子轩的兴趣,比他想象中还要浓厚。
这么说,齐全有意在省委和黄子轩建立一种密切的合作关系了?好事,这是好事呀,施得微一思忖,小心翼翼地说道:“黄省长在单城期间,前期比较平稳,中期比较激进,到了后期,又恢复了平和。总体来说,单城人民记住了黄书记。”
施得对黄子轩的评价,基于事实又有适当的拔高,但又不是一味的抬高,齐全听了,连连点头:“说得比较中肯。”
“爸,你们说完了没有?说完的话,我还要有话要和施得说。”齐眉在一旁听了半天齐全和施得的对话,听得她云山雾罩直打哈欠,见二人的对话似乎还有没完没了的趋势,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说完了,说完了。”对齐眉,齐全不但没有办法,而且还有足够的耐心,他呵呵一笑,一脸慈祥,“齐眉,你不是说上次在曹永国家里见过施得一面,对施得印象不好吗?怎么,你对他的印象改观了?”
听齐全说齐眉对他印象不好,施得暗暗苦笑,齐眉还真是一个说一是一的姑娘,好吧,他其实早就料到上次在曹永国家中一见,他没有为齐眉留下好印象,不过不要紧,他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让齐眉对他改变看法。
当然,如果不是肩负齐全的重托,他才没有兴趣让齐眉对他改观,也不在意齐眉对他的评价。
“我对施得的印象没改观,不过,我对他的兴趣比以前更浓了。”齐眉站了起来,背着手惦着脚,围着施得转了几圈,似乎在欣赏一个怪物一样,看了半天,她才不知所谓地笑道,“施得,我发现和上一次见你时相比,你似乎更成熟了几分,不应该呀,这才几天,你怎么可能又成长了?”
施得呵呵一笑:“肯定是你看错了,上次你都没有怎么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成长了?”
齐眉不说话了,低头想了一会儿什么,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今天没心情和你辩论,回头有时间我们约个时间地点,我要好好给你上一课,一定会说服你,让你回归到正确的人生道路上。”
“哈哈,小孩子家,说话就是不知天高地厚。”齐全哈哈一笑,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该下班了。”
“爸,晚上叫上施得一起吃饭吧?”齐眉突然就提出了建议,“我还想和他再接触接触,想多了解他一些。”
齐全一愣,随即含蓄地笑了,看向了施得:“怎么样施得,有没有时间?”
施得已经和全有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顺便听全有讲讲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和他分享,没想到齐眉节外生枝,要和他一起吃饭。
如果仅仅是齐眉也就算了,偏偏还是有齐全,他肯定就不能拒绝了,只好说道:“有时间。”
“好,晚上你就辛苦一下,陪我和齐眉吃饭,正好齐眉妈妈不在家,我们出去吃火锅,怎么样?”
“好呀好呀,我最爱吃火锅了。”齐眉高兴得跳了起来。
好吧,只要齐眉乐意,只要齐全高兴,施得就舍命陪君子了,他也知道,热情永远不会浪费,表面上他陪齐眉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其实不然,谁也不知道以后的某一天,到底在哪个环节会收获今天的热情种下的种子。
陪齐全和齐眉下了楼,正是省委下班时间,大院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由于齐全身居高位的原因,他走在院中,格外引人注目,无数人主动向他亲热地打来招呼,以示敬意。
不少人对齐全身边的一对年轻男女十分好奇,有认识齐眉的人,知道齐眉是齐全的女儿,却不知道施得是何许人也,不少人就暗中猜测,莫非施得是齐眉的男友?是未来齐副书记的乘龙快婿?
如果施得真是齐副书记的乘龙快婿的话,那可得好好巴结一下,谁不知道一向严肃的齐全只对自己的女儿和颜悦色,谁能讨齐全宝贝女儿的欢心,谁就讨了齐全的欢心,毫无疑问,和齐眉并肩而走的年轻人,肯定在齐全眼中是最帅最有前途的年轻人。
不少人再看施得时的眼光就不一样了,有人仰望,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暗暗记下施得的长相,想打听一下施得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于众人的各有心思的眼光,施得看在眼中,却置之不理,假装视而不见,但当他走到省委大门的门口时,却发现一道熟悉的目光向他投来时,他不得不回应对方一个微笑,因为向他投来诧异目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子轩。
黄子轩刚出省委大门,见周围众人纷纷朝一个方向张望,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顺着众人的目光一看,才发现原来众人目光的焦点居然是他认识的人——施得,不由他在大吃一惊的同时,才想起省委关于齐全齐副书记偏爱施得的传言,原来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实有此事。
好一个施得!
黄子轩很为施得高兴,如果可以借助施得的桥梁作用,让他和齐全建立了一种密切的合作关系,对他在省里迅速打开局面并且站稳脚跟大有好处,而且可以预见的是,齐全有望下一步扶正担任省长,不但会成为省里的二号人物,也会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如果他早一步和齐全有了接触并且得到了齐全的认可,那么等齐全当上省长后,他的工作就好开展多了。
这么一想,黄子轩暗中朝施得点了点头,暗示施得陪好齐全。
施得朝黄子轩悄然一笑,言外之意就是他心领神会了。
施得和黄子轩的交流,齐全和齐眉都没有注意到,齐全也没有叫车,而是安步当车,带领施得和齐眉沿省委前面的大街朝南走去。走不多远,就来到了岁月楼火锅楼。
“怎么样?这里可是正宗的老京城火锅,炭锅。”齐全兴致颇高,用手一指“岁月楼火锅楼”六个大字,“岁月楼的名字,还有一些来历,想不想听?”
“不想听,老黄历了,爸,能不能别再重复了?”齐眉捂住了耳朵,摇头说道,“我是来吃饭,又不是听你讲老掉牙的故事。”
“呵呵……”施得笑了,“岁月楼的来历,正好我也听说过。原本岁月楼叫风月楼,后来老板觉得风月两个字太风尘了,就改成了岁月楼。风月和岁月,一字之差,听上去却有天渊之别。”
“是呀,岁月是沧桑,风月是风尘,许多时候人生往往错就错在一字之差之上。”齐全也是呵呵一笑,伸手轻轻一推齐眉,“你呀,太不像话了,我和施得说话,你不许打断。”
齐眉“哼”了一声,转身就朝里走:“我先去房间了,爸,别等我点完菜了,你们还没有各就各位的话,对不起,我就先开吃了。”
施得还纳闷,订好的房间在二楼,齐眉再快,也不过比他们快上几分钟,一楼到二楼不过十几步楼梯,他还齐全上楼,难道还需要走上十几分钟不成?
难道说,除了岁月楼名字的来历之外,岁月楼之中,还有什么值得一观的风雅不成?
进了大厅之后,齐全以堂堂的副书记之尊,既没有带秘书,也没有带随从,只是如一名普通顾客一般,迈步上楼。
施得跟在齐全身后,才一迈步,忽然从身后冲出一人,来人来势汹汹,速度很快,从他身边迅速超过之后,又超过了他前面的齐全。
超过齐全倒也没有什么,他如果脚步不停,直接上楼,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料他从齐全身边走过的时候,不小心碰了齐全一下,他停下了脚步,不无恶意地看了齐全一眼,恶狠狠地说道:“没长眼睛是不是?”
施得还不知道的是,他第一次陪齐全吃饭,就吃出了一桩轰动一时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