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微微低头一想,也没深想施得和他分别经年,怎么会一见面就知道他的困境,他只是点头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刀,到家里坐坐好啦,就到家门口了,不进家多不好。”白素娥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眼睛四下转转,将宝马打量了一个遍,“宝马好呀,得100多万吧?都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你可比施得强多了。”
好嘛,又抬胡一刀又贬施得,十足的损人不利己的小人嘴脸。
胡一刀正和施得聊得高兴,白素娥非要横插进来就让他十分恼火,但良好的修养不允许他发火,又碍于黄素素的面子——尽管他对黄素素没什么好感,知道黄素素和施得的事情后,他就将黄素素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单——只好皱皱眉头说道:“我的宝马是公司配的专车,不是我个人的。我现在比不了施得,施得名下有好几家公司,现在至少是千万的身家,再说了,不是有钱人就开宝马,开不开好车和有钱无关,和个人的生活品味有关。而且开宝马的,也未必是有钱人,懂吗?”
说完,胡一刀又冲黄素素微一点头:“素素,自己保重。”随后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黄素素羞愧得无地自容,母亲太丢人了,势利的嘴脸几乎令人作呕,如果不是想和施得说话,她早就转身走人,没脸留下了。
然而,更让人羞耻的一幕出现了,母亲望着胡一刀远去的宝马尾灯,收回目光后,突然喜笑颜开地来到施得面前,声音甜到发腻:“小施,别在外面站着了,来,到家里坐坐,伯母给你泡上好的龙井茶。”
世上还有变脸这么快的人?黄素素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生她养她的亲生母亲,一个人不能没有底线到这种程度,听胡一刀说到施得身家千万,马上自打耳光,又冲施得摆出一副巴结讨好的嘴脸,她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
真希望没有这样的母亲。
黄素素终于鼓起了一次勇气,她一把推开白素娥,拉过施得,大声说道:“妈,我和施得出去走走,你回去吧!”
等黄素素和施得走出很远,白素娥还呆呆站在原地不动,忽然一跺脚,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还真是看走了眼,施得居然发达了。看他对素素感情挺深,要是能复合就好了。赶紧问一下,看素素的婚事能不能取消了……”
如果让黄素素听到白素娥的话,她也许能气得当场昏倒。
不过现在她陪在施得身边,漫步在曾经和施得有过甜蜜爱情的街道,心事浮沉,恍若隔世。眼前的施得,在消失了将近一年之后,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下江出现在她的面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刚刚订婚之时来,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比起当时施得生意失败时的落魄,现在的他,沉静如水,意气风发,就如一把出鞘之剑,隐现出逼人的锋芒。除了帅气,他又多了英气和从容的气质。
黄素素芳心乱跳,作为她曾经的初恋情人,施得一直是她心中最动人的乐章,她永远忘不了她的初吻,她的第一次拥抱以及她和施得之间的每一次微笑和泪水。施得风趣、幽默,有耐心,又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可是为什么他当年就不辞而别,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她真是一个虚荣的只喜欢房子和车子的女人?她不是。
“施得,你当年不辞而别,你欠我一个解释!”黄素素站住脚步,直视施得的双眼。
施得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心中立刻被巨大的愤怒淹没,是的,他也曾经无数次设想黄素素并不会因为他的一次失败而和他一刀两断,也多次试图说服自己,其实一切都是白素娥从中作梗,但现实却又是黄素素不但没打来一个电话,没有写过一封信,也没有委托任何一个同学打听过他的下落,他就彻底死了心。
但当黄素素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时,他还是被自己的愤怒燃烧得浑身发抖!此刻他已经可以确定,他和黄素素是被白素娥在中间横加干涉,硬生生将二人分开了。
“我没有不辞而别,生意失败后,我去家里找你,你妈妈挡着不让我进门,我喊你,你不应,打你电话,打不通。去单位找你,说你请了事假,去了哪里,无人知道。我一个在下江支撑到弹尽粮绝,没有了一分钱,最后万念俱灰之下才回了单城……”施得本不想回忆往事,但和黄素素见面,又不由他不被往事的潮水淹没。
“呜呜……”黄素素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泪雨纷飞,泣不成声,“我,我,我当时被妈妈硬拉到了南京奶奶家,奶奶病了,她让我请假几天照顾奶奶,等她走后,我才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我打电话回家,她说你来过家里,说要回单城,还说要和我分手,让我忘了你,永远也不要找你,你也永远不会再回下江了。我哭得死去活来,还在奶奶家大病一场。回到下江后,就彻底没有了你的消息,妈妈帮我换了手机号码,天天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说你忘恩负义,说你是陈世美……”
往事不可追,阴错阳差错过的爱情,或许就是应该错过的爱情。一个人无权选择自己的父母,既然黄素素有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势利妈妈,虽不是黄素素的错,但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白素蛾是横亘在他和黄素素之间的一道鸿沟。
施得唏嘘良久,不知是该无奈他和黄素素之间的有缘无分,还是该惋惜当时为什么不再多坚持几天,或许还能等到黄素素从南京返回之后的重逢。只是人生没有假设,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单行道。
以前黄素素悲伤的时候,会靠在施得的肩膀,但现在,她背树而立,和施得保持了一步的距离,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为什么?”黄素素发出了悲怆的质问,“我才订婚你就来了,你诚心不让我过得幸福,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克星!施得,我恨你!”
施得终于无法矜持,向前一步,轻轻将黄素素抱在怀中,感觉到怀中熟悉的躯体的颤抖:“对不起,素素,不是我负你,也不是你负我,是苍天误人。我和你见面,就是想当面告诉你,我曾经爱过你,是那么地深,那么地投入,如果有来生,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今生,我只能衷心地祝你幸福,祝你一生顺顺利利。我的祝福发自肺腑,以爱的名义!”
施得说完,用力在黄素素的额头上深深一吻,然后毅然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施得!”
身后,黄素素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施得脚步微一迟疑,最终一咬牙,强忍内心的悲痛,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人生要有取舍,要有彻底和过去告别的勇气,他和黄素素之间既然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多说无益,不如就此放手,让她开始新的生活。
而且施得也知道他身有桃花劫,不能再害了黄素素,且让一切就此随风而去,几年的感情,总算有了一个结局,哪怕不是圆满的结局,有,也总比没有好。
下江的夜幕迅速降临了,外滩美景一如从前,施得一人坐在一条长椅上,远处无数情侣欢声笑语,再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不停,若即若离,他心中虽然还有不舍,还有留恋,但他知道,是该大步向前的时候了。
和月清影、碧悠分别通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们一切安好,随后犹豫了一下,又打给了夏花。拨通电话的一刻,施得摇头一笑,曾几何起,夏花也成了他要报平安的几人中的一员了。
“喂,施得,见到老相好没有?”
夏花的第一句话就让施得后悔给她打电话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说点正事?”
“正事呀……”夏花拉长了声调,“正事就是经月总授权,已经正式敲定了办事处的地址。另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归属问题,不出意外已经是滨盛的囊中之物了,还差最后临门一脚。”
施得心中一阵喜悦,忙问:“还差什么?”
“还差你来石门,再和滕有丽、郑雯婷见上一面,如果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得天花乱坠,让她们都满意,那么家属院项目就会最后花落滨盛。”
施得大汗:“要说什么才能让她们满意?对了,郑雯婷是谁?”他一下没想起郑雯婷是哪位,主要也是夏花直呼郑雯婷其名,没让他想到郑雯婷是夏花的妈妈。
“咳咳,郑雯婷就是我亲爱的妈妈,简称亲妈。亲妈听了滕有丽对你的盛赞之后,持将信将疑的态度,说要亲见你一面,她才能相信你。她相信了你,她就继续做通夏游也就是我爸的工作,然后我爸再向杨长在杨台长提一提,事情就没问题了……其中错综复杂的逻辑,你听明白没有?所以,你现在成了关键人物了。”夏花勉为其难地为施得解释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