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人物即将出场,金田一等人不禁坐直身子,精神也好像为之一振。
“让你们久等了,因为医生来看我妻子。”
筱崎慎吾一边解释,一边进屋里来,这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她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惊吓过度而引起歇斯底里症状,加上情绪过度激动导致发烧,所以请大家待会儿说话的语气稍为温和一点。”
“那我们待会儿可以请夫人来问话喽?”
“当然了,因为她也是关系人之一。”
“是吗?那太感谢了。筱崎先生,请坐在这里。”
“好。”
这位战后商场上的杰出人物,遇到这种事件也使他受到很大的冲击。筱崎慎吾虽然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有点心不在焉,他身高一米六七、七十九公斤重的强壮体格,但此时显得有些泄气、沮丧。
“我们有很多问题想请问你。前天傍晚你人在哪里?”
“你们怀疑前天晚上在这里出现又消失的独臂男子是我?”
“这不是怀疑你,而是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我们都要询问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在调查上会比较方便。如果你不想说,我们不会勉强。”
“我不是拒绝回答,只是觉得你们会怀疑我实在太奇怪了。”
筱崎慎吾开始叙说他前天——星期五下午四点到五点都跟一位有名的企业家S在一起,然后又简单述说了一下奥村弘开车来接他之前的行踪。由于他提到的地点跟会见的人物,都是当时有名的地点跟人物,若想要调查其中真假,是很简单的事。
“谢谢,这只是形式上的传讯,请不要在意。接下来想请问你昨天到达这里的时间。”
“早上九点。”
“奥村弘也跟你在一起吗?”
“是的。”
“那么你是几点才听说独臂男子的事情?”
“到达这里马上就听阿系说了。由于阿系不想吓着倭文子跟阳子,因此一直瞒着她们,等我到的时候才讲。”
“当时在场的有谁?”
“只有我、倭文子跟阿系三人。”
“夫人受到很大的惊吓吗?”
“当然会被吓到,不管是谁在恶作剧,做这种事也太过分了。”
“然后你就进地道里勘查了是吗?那是几点钟的事情?”
“我本来想一到这里就要先去洗澡的,可是后来又想在洗澡前弄脏衣服不太要紧,因此在十点钟进入地道。等到我勘查过地道之后,才想到要打电报向金田一先生求助。”
“请等一下。”
金田一耕助停顿了一下,缓缓问道:“你打算邀请我来名琅庄,以及我会搭火车在今天下午两点半到达这里的事情,你可曾对谁说过?”
“我对倭文子跟阿系说过。”
“还有别人知道吗?”
“应该没有。”
“好。田原警官,请你继续问。”
“你在地道里面发现了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发现,所以才想要找金田一先生来商量。”
“地道里是否留下有人走过的可疑痕迹?”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那里到处都是蜘蛛网。”
看来筱崎慎吾走出地道后,身上一定也沾到很多蜘蛛网。
“你的打火机掉在地道内吗?”
田原警官拿出打火机给他看。
“对,阳子说她捡到了。我本来带有手电筒,可是走到一半,手电筒光线不太稳定,感觉上怪怪的,我猜想是因为电池接触不良,所以就把打火机拿出来用,但是就在我刚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时,打火机却掉了……”
“古馆先生坐的火车是昨天下午两点半到的,而天坊和柳町两位先生坐的火车是四点到的?”
“是的。”
“听说昨天晚餐的时候,大家都在谈论独臂男子来过的事情?”
“阿系真是太多嘴,我明明叫她不要乱讲的,结果她又忘了。”
“当时大家都被吓到了吗?”
“应该是吧!不过大家都没表示任何意见,可能以为是我在恶作剧。”
“请你说明一下今天下午的行踪。”
“好的。我吃完午餐后,只有古馆先生跟我留在餐厅。在那之前,天坊先生说要单独跟我谈一些事情,因此我就叫他两点半再过来。我跟古馆先生谈到两点二十五分左右,古馆先生离去后约五分钟,天坊先生就来了。”
“你跟古馆先生谈的事情,听说是商业机密,那你们这次的谈话达成共识了吗?”
“还没到那地步。”
“这不是很奇怪吗?”
“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对古馆先生来讲很重要吧!”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在没谈成之前,中途就结束了呢?如果是因为天坊先生在这时候闯进来打扰谈话的话,那还比较合理。”
“关于这一点……古馆先生的企划案是要在这附近建高尔夫球场,基本上,他的这项计划很有意思,也是我一直很想做的事。可是,他毕竟是个大少爷,提供的净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数据。我是个生意人,一看就知道那些数据都是杜撰的。我的脸色当场就很难看,而古馆先生大概不想让他舅舅天坊先生看到这种场面,因为他曾经跟天坊先生大肆吹嘘过这件事情。因此,他说了句‘请你重新再考虑一次’,就仓惶离开了。”
“原来如此。在古馆先生离开之后五分钟,天坊先生就来了。你们是在谈有关收集古董的事情吗?”
“是的。”
“这件事情谈得怎么样?谈成了吗?”
“没有。这件事情也宣告破裂。要符合他们的要求,实在很困难。”
筱崎慎吾苦笑着说:“是我要求结束的,由于金田一先生快要来了,而我也很担心倭文子的状况,所以就草草地结束了谈话。”
“接着你马上就去夫人的房间探视?”
“是的,我马上就到倭文子的房间……应该说是我们夫妻的房间。可是我来到房门前面,看到门上贴了张纸,上面写着:我想躺一下,请勿打扰我,如果客人来了,请叫醒我。
“因此我直接进入隔壁的书房休息。接近四点的时候,女服务生来通知我说客人洗好澡了,我就前往迎宾厅。倭文子晚我一步到,跟着阿系也进来了,于是我就派人去通知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来到迎宾厅,是四点五分左右。
“这么说在三点以后,你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筱崎慎吾露出严厉的眼神看着田原警官,那瞪大的双眼闪闪发亮。
“你们肯定古馆先生被杀害的时间是三点之后吗?”
“不,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大致上是这个时间。”
筱崎慎吾略微有点出神,好像在担心什么似地开口道:“看来好像很难证明我的清白。事实上我当时并不是一直关在书房里面,我在书房前面的院子里散步的时间比在书房里还要多。金田一先生……”
“什么事?”
“你听说过名琅庄的设计吗?建造这栋建筑的古馆种人伯爵,把院子里的盆栽、树林等等弄得跟迷宫一样,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我在里面散步。”
“这点我曾听说过。”
“我现在的书房、小客厅、卧室这一带,就是以前种人伯爵住的地方。这里的院子更经过一番特别的设计,因此恐怕没有人看到我在院子里走动。”
“那么从三点到四点之间,你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田原警官单刀直入地说。
“是的,三点跟天坊先生谈完之后,我就叫女服务生来,告诉她客人快到了,等客人一到就先请客人去洗澡,四点要跟客人见面。快四点的时候,女服务生说客人已经在那边等了,而上述这段时间内我没有遇到任何人,也就是说,这段期间我没有不在场证明。”。
筱崎慎吾看着田原警官的眼睛毫无畏惧之色,他说话的口气也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抑扬顿挫。
“有个问题问了可能很失礼,不过还是想请问筱崎先生一下。夫人对古馆先生的感觉如何?”
筱崎慎吾露出恍惚的神情说:“这个嘛……我跟她说,我们男人之间都不介意了,你也不要太介意。而她也一直很努力这么做,当然了,碰面的时候还是会怪怪的,尤其是周围的人如果说了什么,她的心情会更不好。”
田原警官又询问筱崎慎吾,是否知道古馆辰人过去曾经故意中伤自己的继母与尾形静马的关系?
筱崎慎吾回答说,在今天以前他完全都不知道。另外又问到有关倭文子跟柳町善卫之间的婚约关系,他也回答说直到刚刚才知道,所以无法对这些事情作任何评论。
问讯进行到此,筱崎慎吾的反应都很平静。不过最后田原警官拿出的一样东西却让他情绪大为激动。
“筱崎先生,请你看一样东西。”
田原警官自桌子下面拿出那支藏刀手杖到他眼前的时候,筱崎慎吾立即反射性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睁大眼睛注视着这支藏刀手杖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这、这好像是我的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命案现场。你看,握柄这里有血迹。所以,古馆先生应该是被人用这个击打后脑而昏倒的。”
筱崎慎吾一听,立刻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擦拭着头上冒出来的汗水。
看样子,筱崎阳子并没有将这支藏刀手杖的事情告诉他。
“金田一先生,这是真的吗?”
“筱崎先生,刚才田原警官所说的全是真的。请问你这支藏刀手杖平常收在哪儿?”
筱崎慎吾以害怕的眼神看着那支藏刀手杖,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支藏刀手杖了。这本来是把军刀,因为战争结束后时局相当混乱,所以我把军刀改成手杖当做防身用的武器,可是后来我有了手枪,就不再用这东西了。对了,我得到名琅庄后,也就是昭和二十三年间,我还曾经使用过这支藏刀手杖。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这里忘了带回东京,之后我就没有再拿过这支手杖了,想来应该是在房子的橱柜里。”
“阿系也知道你有这么一支藏刀手杖吗?”
“她知道,阳子也知道。”
“夫人跟奥村先生呢?”
“奥村也知道。倭文子嘛……我跟她开始交往的时候,偶尔也有时拿着这支藏刀手杖。不过,我不晓得她是否知道这支手杖里藏有利刃。”
“那么古馆先生也知道喽?”
筱崎慎吾很惊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对,古馆先生也知道。我曾经在他面前拔出这把刀给他看,当然,这是在他的要求下才拔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拿出这支藏刀手杖开始,筱崎慎吾顿时好像泄了气,神色恍惚不说,甚至连反应、说话都非常迟缓,有点儿像喝醉酒的醉汉。
藏刀手杖出现在命案现场,又被当做凶器这件事情,似乎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金田一耕助以前曾经在东京剧场的大厅见过倭文子。当时她以筱崎慎吾的助手身份活跃于上流社会。表面上她是古馆辰人的妻子,可是那时已传出她跟筱崎慎吾有染的风声。
“听说倭文子跟筱崎慎吾之间有一些流言……”
那一天,风间俊六在金田一耕助耳边不断地咬耳朵。
筱崎慎吾并没有出现在她身边,只看到倭文子跟一个外国人站在一起,可能是应筱崎慎吾的要求,她带外国人来看戏。
倭文子身穿一袭花色华丽的和服,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完全不在乎周围人们的视线,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这令金田一耕助相当佩服。
倭文子实在长得很美!
现在的倭文子也是穿着和服,粗格子线条上混织着粉红以及蓝色丝线,朴素的色调让人第一眼看不出粗格子上的混织色调。而把这件朴素和服衬托得令人眼睛一亮的是那条正田带,蓝加白的杂色花纹,用金、银、朱色线绣着许多大大的轮状花样,一点皱褶都没有的白足袋上让人觉得好清爽。
“抱歉,你身体不舒服还将你请来。”
面对如此靓丽的美女,年轻的田原警官不断地干咳着,神情十分紧张。
“没关系,这是你们的工作。”
“发生这种事,是不是让你受到惊吓了?”
倭文子微微点头,柔弱的模样让人不敢大声说话。
“想请教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请发问,不用客气。”
“那就按照顺序来问。夫人是在星期五早上到达这里的吗?”
“是的,因为要先过来为今天的聚会做好各项准备。”
“阳子小姐为什么会一起来?”
“因为奥村要开车,她就想跟来一起兜风。到达这里之后,吃完午餐,他们俩就出门兜风去了。”
“他们出去后,夫人就在屋子里到处走动吗?”
从一旁插嘴的是井川老刑警,他明显地露出猜疑的神色。
“是的,毕竟我已经好久没来这里了。”
“你说很久没来,请问是多久?”
霎时倭文子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冷静。
“老实说,自从名琅庄归我丈夫所有之后,这是我第二次来。我跟我丈夫结婚以来,他从不曾带我来这里度周末,因为我不太喜欢这里。”
“那么前天你在这里到处走动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
“没什么不同的。虽然我丈夫说这里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我本来也以为如此,不过从外观看来没有很大的差别,只不过是每个房间内部改造成适合经营旅馆的样子而已。”
“夫人看过每一个房间吗?”
“嗯,我的任务之一就是分配客人的房间。我跟阿系商量之后,分配好每个人的房何,然后一间间地检查。”
“你去过后面的仓库吗?”
“没有,我没有去过……”
“等一下,在田原警官询问之前,我有件事情想请教夫人。”
这回出声的是金田一耕助,面对这样的绝色美女,他显得有点害羞。
倭文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金田一耕助。
“夫人,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栋房子里有很多地道跟机关?”
“当然知道。”
“你了解这些机关吗?你知不知道那些房间里有什么样的地道?”
倭文子微笑着说:“金田一先生,我对这件事不想多说。当初建造者在这栋房子设计这么多机关,听说是基于某些理由。不过,我是个女人,从小就被教育不可对这些事情有好奇心。”
“那么你对那些机关设计完全不清楚吗?”
“是的。而且,我从以前就很讨厌这栋房子。”
“谢谢你的回答。田原警官,我问完了。”
“好的。星期五傍晚五点左右,有个叫真野信也的独臂男子来到这里又消失了,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件事情的?”
“昨天早上我丈夫来这里之后没多久,我就听阿系提起这件事情,但是当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你丈夫命令阿系打电报给金田一先生,提到了这件事,你在旁边也听到了,当时你有什么反应?”
“老实讲,有点惊讶。这件事情真有那么严重吗?”
“夫人有没有对谁提起过这件事情?就是要邀请金田一先生来的这件事。”
“没有,我没对任何人提过。”
“夫人,你认为那个男人……也就是星期五傍晚来了又消失了的男人,会不会是你的前夫……对不起,是不是古馆先生呢?”
倭文子沉默地看着井川老刑警。她已经发现井川老刑警对她充满敌意,并且似乎还抱着想要侮辱她的念头。不过她的表情依旧没变,一脸的冷淡,犹如戴张面具一般,仿佛她天生就是这种表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前天晚上就来了吗?”
“你刚才不也看过那男的……不,对不起,看过古馆先生的尸体了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
“你没发现被害人的左手用皮带绑在身上,装扮成独臂男子的样子?”
倭文子的脸色开始变了,她看着金田一耕助问道:“金田一先生,他说的全是真的吗?”
“是真的。夫人,你没有发现吗?”
“我没有发现到,他为什么要作这种打扮?”
“这正是我们想问的。你认为古馆先生为什么要假扮成独臂男子?”井川老刑警还是带着挑衅的口气问。
“金田一先生,会不会是有人在杀害他之后,才把他弄成这样的?”
金田一耕助还没有回答,井川老刑警就先一步插嘴说道:“谁会这样做呢?凶手为什么杀了你的前夫之后,还要那么麻烦地把他弄成独臂男子的样子?可不可以谈一下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对于井川老刑警来讲,这二十年来的执著说不定会在这一刻得偿宿愿。
当初他在调查的过程中,不断受到当时的贵族阶层阻挠,累积了这么多的不满,如今终于爆发了。
看到倭文子一脸困惑的表情,金田一耕助不由地想要插嘴帮她一下。
“夫人,古馆先生究竟是打扮成独臂男子的模样后被人杀害,或者是被杀害后才被人打扮成独臂男子,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从凶案发生前后的状况看起来,前者的嫌疑比较重。难怪警方会怀疑古馆先生就是那个星期五晚上来这里后又消失的真野信也。”
不知道是不是金田一耕助的说明让倭文子比较能接受,只见她略低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了。星期五晚上,虽然我也在这个房子里,可是我并不知道有这回事。刚也说过,直到昨天早上阿系提起这件事之前,我完全都不知道,而且……”
“而且什么?”井川老刑警追问着。
“星期五傍晚来这里又消失的那人究竟是不是他,你们只要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因为古馆先生也是交游广泛的人,查一下星期五傍晚他在哪里做什么,不是比较快吗?”
“没错。”
井川老刑警好像还想讲什么,但金田一耕助在他开口之前就先说:“田原警官,还是先派人去东京调查一下吧!”
“好的,我马上派人去办。”
“田原警官,请你继续。”
金田一耕助故意让井川老刑警没有机会开口,因为他对于这位老刑警过于露骨的敌意感到很厌烦。这种态度只会妨碍调查,对于整个调查工作完全没有帮助。
井川老刑警也明白金田一耕助的用意,于是就此沉默,不再说话。
“我们来谈谈今天的事情吧!听说你今天没有到餐厅来用午餐?”
“因为身体有点不舒服。”
“那你今天是否见过古馆先生?”
“连一次都没有见过,但这不包括见到他的尸体。”
“你这次来到这里之后,是什么时候见到古馆先生的?”
“昨天晚餐时的餐桌上。”
“昨天吃饭的时候,你也见到天坊先生跟柳町先生了?”
“是的。”
“之后有没有再跟他们其中之一见过面?”
“后来就没有再跟任何人见面了。对了,今天下午我看到过天坊先生。”
“关于这一点,想请问你有关今天下午的事情,可以吗?”
“可以。”
“你今天中午没去餐厅吃饭,一直待在房间里吗?”
“是的,那时候我在房间的门上贴了张纸,因为我不想见任何人。对了,先前我丈夫邀我一起去餐厅用餐,但是我拒绝了,然后我丈夫对我说,金田一先生两点左右应该会到,先请金田一先生洗个澡后,大约四点再跟他见面,到时候请我也出席,而我也答应了。中午玉子拿食物过来,因此我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吃了饭。”
“你在门上贴了张纸条?”
“是的。”
“三点左右,筱崎先生走到你房间门前,你没发现吗?”
“是吗?我完全不知道,可能是在打磕睡吧!”
井川老刑警的眼睛里又闪现出怀疑的光芒。
“可是天坊先生经过你屋前的院子时,你正在阳台刺绣。”
“我是看到过他,那是几点的事情呢?”
田原警官看着笔记回答:“天坊先生说他一点半的时候离开餐厅,两点半回到餐厅跟筱崎先生谈话。而在中间这一个小时中,他都在院子及房子里四处闲逛,他应该就在这段时间里见到你。”
“天坊先生对你们说过什么吗?”
“没有,他只说跟你谈了两三句问候、寒暄之类的话。”
倭文子的表情突然暗下来,脸上几乎不曾显露表情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轻轻叹了一口气。
“金田一先生,我最近真的觉得没落贵族好悲哀,尤其在今天,这种感觉特别深刻。”
“为什么?”
“是因为天坊先生的关系。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过去是个很有气质、很坚强的人,可是他今天却来向我哭诉哀求,最后还威胁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金田一耕助诧异地问道。
“好像是跟古董有关。”
“这件事你丈夫提过。”
“我不清楚我丈夫说了什么,不过,他似乎对天坊先生不太高兴。以前他曾经通过天坊先生买了一些画,其中有些赝品,所以不再相信他的话。可是,这次的生意对天坊先生好像很重要,所以他才要我帮忙从中斡旋。一开始他只是对我哭诉,我敷衍了他几句之后,他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转变成什么样子?”
“他对我说我丈夫的生意有些是违法的,而且他还知道一些秘密,什么掌握我丈夫的生杀大权……之类的话。”
“他说的秘密是什么?”
“他没说,就算他说了我也不懂。于是我请他直接去跟我先生讲,可是他一直纠缠不休。”
“那么天坊先生在你那里逗留很久喽?”
“大概半个小时。”
“那夫人你怎么办?”
“只有逃啊!我告诉他,你跟我先生见面的时间快到了,他就走了。”
这么说,天坊邦武在倭文子那里逗留到将近两点半左右。这里有一个地方对不上,根据天坊邦武的说法,他们只是闲聊了两三句话而已,他想要缩短谈话的时间,大概是想隐瞒他说了那些威胁的话语。想到这里,金田一又问:“那么天坊先生离开之后,你做了些什么事?”
“他走了之后,我的心情变得很不好,什么事都不想做,于是我就回房间坐在摇椅上,想了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就打起盹来了。”
金田一耕助怜悯地看着这个冰冷的女人,她竟然讲了这么多话。这类女子会讲这么多话,通常都是心情极度不安的缘故。
“接下来呢?”
“然后我丈夫就派玉子来通知说金田一先生来了,要我到迎宾厅。在玉子来叫我以前,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接下来的事情,金田一先生也都知道了。”
“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对于古馆先生这种死法,有何看法?”
倭文子的表情明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她以毫无气力的声音说:“那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没什么可说的,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田原警官接着从桌子底下拿出藏刀手杖说:“你见过这样东西吗?”
倭文子的眼睛突然睁得好大。
“这是我丈夫的……不,这跟我丈夫以前的那一支手杖很像,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命案现场发现的,古馆先生是先被人用灌铅的握柄打到后脑之后昏迷,然后再被人用绳子勒死的。”
“可是……难道……我丈夫……”
“不,我并不是说凶手就是你丈夫。你丈夫说这只手杖是放在这里的橱柜内忘了拿回东京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我刚开始跟我丈夫来往的时候,曾看到他拿这支……不,是类似这样的东西,因为我觉得太野蛮了,所以劝他不要常常拿这种东西。他跟我结婚后,就没见过他拿过这样的东西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丈夫怎么处理它的,他没讲,我也没去问。”
“夫人,你知道这是一只藏刀手杖吗?”
井川老刑警从田原警官的手上拿过这支藏刀手杖,咔啦一声将它拔开。
“你知道手杖一拔开就会变成利刃吗?”
倭文子没有回答。
一旁的金田一耕助隐约觉得有一股强烈的战栗猛烈的袭击者她,接着,好像有一层黑雾笼罩着这个戴着面具的女人。这个美貌的女人怎么会让人有如此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