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楣运」有-点人性,它们不会手牵手、心连心,一波波朝贺耕尉攻击,不留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
今天,董事长大驾光临,他在经理室里制造贺耕尉的不幸。
「总之,如果你下个月找不出一个未婚妻来,你就准备参加我们帮你安排的相亲,年底前,我一定要亲自送你进礼堂。」贺聚武不留情面地说。
他太明白自己的儿子,他是宁可自己花心思去找,也不愿接受旁人替他安排。
若若端著杯子走进来,把茶送到董事长跟前。「董事长您请用。」
「你是耕尉新请的秘书?」看著这个长相不及高标的女孩,他感兴趣极了,那个笨儿子总算学会,看人不能只看皮相,开始懂得欣赏女人内涵了,很好、很好……他对一个月後的准媳妇,产生浓厚期待了。
「是的!我姓甄,您可以叫我若若,我不算专职秘书,因为我还在念书。」
「念书?耕尉就迫不及待把你请进公司了?你读哪个学校?」他挑起眉兴意盎然地盯著儿子。
他居然会不嫌麻烦地,将就一个不够养眼的在学学生?是他们太多年没见,父子出现代沟,还是这个若若有太多的「特别」,让儿子破例拔擢?
「我念台大中研所。」
「很好、很好!」他笑得眼-眉弯,猜测著两人的关系。
「爸,你可以回去了,如果你想在下个月见到我的未婚妻。」他怒眼一瞪。
懂得见好就收的董事长,合作地起身出门。
临行前,他对若若眨眨眼,说:「可爱的小秘书,有空记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他把名片塞到若若手中,要是儿子下个月没生出一个未婚妻来,他就准备把这个小秘书纳入相亲名单中。
「好!我一定找时间去打扰。」她甜甜地笑著送董事长走出门外。
耶!她就知道自己一向很有老人家缘,看来她离贺家少奶奶宝座又更上一层楼了,金字塔……我爬上来啦!
关上门,她贼贼地走到耕尉面前,对上满脸愁云惨雾的他。「别烦了,我愿意为你牺牲。」她正气凛然地说。
「说什么鬼话。」他没好气地应著,通常这时候,没有人会笨到敢出现在他面前,看来他是太宠她了,才会让这个本来就不知死活的女人爬上他头顶。
「你说你请找当秘书有没有物超所值?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明智抉择?」
「那又如何?」他想发脾气的,可是一看到她那张清清丽丽的小脸,那双活泼灵活、转来转去跃个不停的眼珠子,他就是动不了火。
「那……你想不想和我长期合作?」她脸上昭然若揭地挂著阴谋。
「是有这么想过。」他诚实以答。
「那就对了!」若若一击掌,跑到他身後攀住他的肩,小脸在他脸旁摩赠。
她的气味在他鼻息间流窜……他迷惘了,想把她一口吃下的欲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如果她再长高一点,五官再艳丽一点,也许、也许……他会把她纳入未婚妻筛选名单。
「既然郎有情、妹有意,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我陪你回家见董事长。」
「你说什么?」他吓得一把推开她。
几时他对她有意了——在他的认知中,想和她上床不代表「有意」,否则一年内,他起码要带上十几二十个女人进礼堂,就不知道爸妈对「一整团」新娘会不会有意见。
「甄若若——你赶快把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念头扔掉。」
「我却愿意牺牲当你的未婚妻,就算进礼堂我也义不容辞,你还有什么不满?」她搞不懂他是看到鬼了吗?有人好心为他解危,他还有哪国不满?
他横眼一瞪。「你还真牺牲,我不知道贺太太这个凡有眼睛的女人都想抢的宝座,居然要委屈我的小秘书来屈就,真是太牺牲你了。」他语带刻薄。
「我和那些拚了命想拴住你的女人有很大的不同,我可以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好处。」是了!他是商人,商人嘛!都是重「利」轻别离的烂心肝家伙。用引诱的就对了。
「哪里不同?」他蹙起眉,把若若推到安全距离之外,他不要脑筋一昏,在办公室里把这个居心叵测的秘书吞了,刚好落入她的陷阱。
「我想不出和你结婚可以拿到什么好处。」除了让贺耘尉那个死弟弟捧腹大笑,说他的诅咒落实外。
「多咧——比如,我绝不会干涉你交女朋友、外宿,比如,我很乐意在董事长夫妇面前,和你合演恩爱夫妻双飞记,比如,我还可以义务帮你处理最困扰的金钱问题,比如,哪一天你烦了,我一定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我有那么多好处可享,那你呢?我实在舍不得让你白白牺牲。」
说到重点了,这个贺耕尉真是深知她心的「明白人」,她眨眨眼带著暧昧笑意再度偎近他。
「基本上这个提议,完全是以你的立场为出发点,我呢——是以做善事的心情来面对,当然啦!你知道的,好人总会行好报,假设你一个月给我二十万当生活费,想离婚的话,给五佰万赡养费,那我就立刻拎著我的绿色小包包浪迹天涯,再也不来吵你。」
「嗯?」
看他眼睛瞪得老大,若若立刻转念改口。
「钱的事好商量,我刚刚已经强调过了,我纯粹是好心、以做好事的心情为出发点,如果你手头不方便,生活费我改收你十五万就成了。」
「如果我父母亲要抱孙子的话呢?」他刻意刁难。
「你的意思是……要做A片上的事?」她犹豫了,这样「牺牲」会不会真的有点太大了?
「不然,你以为我爸妈干嘛那么关心我的婚姻状况?他们要的是含饴弄孙。」他恶意地靠近她,头对头、鼻子碰鼻子,互吸著彼此吐出的二氧化碳。耍弄若若让他觉得很快乐。
「嗯……听说……听说……」她鼓起勇气,凑近他耳畔问:「听说,做那种事只有第一次会痛,以後只要稍稍忍耐一下就过去了?」若若皱皱眉。
她的「惜皮」是远近皆知的,一点皮肉痛都会让她哀叫的惨不忍睹,而那种痛好像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信的话,你去看看色情片,那些女人
是不是一个「哀」的比一个大声?
「那要看体质,有的女人会痛一辈子。」他的谎言说得很恶质。
「真的?」沉默半晌後,她「痛」下决心。「好吧!你不能怪我狠心,我的价码要提高,生一个小孩三佰万,生两个打九折,拿你五佰四十万就行了。一口价不能再少了!」
耕尉被她打败了,他摇摇头,决定不要再和她鬼扯下去。
「对於你的这份善心,我感激也感动,但是未婚妻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不劳你费心。」
他看不到她的好心,只看得见她的驴肝肺。
这世界上大概只行甄若若这女人会认为,他的钱比他的人耐看,在她面前他的挫折感,已经大到不能再增添一咪咪了。
「你的意思是——你宁可当那条咬了吕涧宾的笨狗,也不肯接纳我的好心?」她受伤了,她真有那么不好,要她真会让他太委屈?
「没错!」
「给我理由!」她不死心。
「要理由?很简单——你的五官不够美艳煽情,激不出我的欲望,你的身材不够『霸』气,引发不出我的『性趣』,带你出门我会找不到地方挂起我的面子,选择你会让我众多女友失望,会让商场人士讥讽我眼光低劣。」
他妈-定没教过他「地球是圆的,相遇有期」这道理,他才会不顾人心,把话说的这般决裂。
「如果你肯事先支付我钱,我愿意去整形中心报到。」她存了最後希望。
「基於优生学原理,我绝不娶一个小矮子当妻子。」
他的玩笑话伤了她。他当她是磨刀石吗?不管刀锋怎么在她身上招呼,她都不会受伤的吗?嘟起嘴她和他赌上气。「你不怕我把你的众多女友全得罪光?」
「也好!来一次婚的大扫除,我老婆会感激你的,这工作就偏劳了。」他可不受威胁。
「找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去破坏你和你未婚妻。」
「真金不怕火炼。」他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
「就怕是镀金炼不得的,一炼就现出原形,发觉原来包在里面的东西是破铜烂铁、不值一毛钱!」要比赛耍嘴皮,她是高段班的资优生,谁也别想赢她。
「你……这个女人。」他动怒了,今天是招谁惹谁了?每个人都要来寻寻他的麻烦,连平日的开心果也演出张牙舞爪、一副泼妇骂街的丑态。
「通常我们会在『女人』前面加上几个形容词,比方聪致体贴怎样?还是温柔可人如-一?」
带著奸笑的小脸在他面前晃,他的气张扬不起,这女人总有办法惹得他好气又好笑。
「你温柔可人,那河东狮吼就要改成河西猫鸣了。」他不层地别过头。
「只听过河西走廊,没听过河西猫鸣,你的中文程度显然不及格,没关系,等我嫁给你,我会好好『教导』你的。」她抬头挺胸、擦腰跨腿,气势绝不能输给这超过一百八的高个儿。
「我永远不会娶你!」他说得坚决。
「我誓在必得,就算用尽我所有诡计,也要把你骗上礼堂。」她讲得坚持。
「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我绝不会娶你!」他连老天爷都要拿来当赌注筹码。
「走著瞧,看看我有没有本事让你的天垮台。」
「你有时间在这里管我的天,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把自己的工作处理好?别忘记你正在上班,你在这里浪费的一个半小时,我将从你的薪水里扣下来。」
想到钱,唉——正人女子绝不与钱交恶,横他一眼,若若抬头挺胸往外走去——第一回合谈判失败,敬请期待下一回合!
若若相信她占住了近水楼台的优势,一定可以先采下他那颗……有很多、很多钱的「月」。
走到秘书室,刚刚那些来不及发作的心酸、心痛在这时间同时找上门。
该死的,她又开始心律不齐了,压著发疼的胸口,她大口大口呼吸,拚命告诉自己往好处想,没事的、没事的……吞下药丸等待……许久之後,她的心脏才又恢复原来的跳动速率。
没事学人家心痛干什么?她又没爱上那个台湾种男,她只是爱上他的钱罢了,甄若若你要搞清楚、弄明白,此路不通,就寻别条路走,要弄到他的钱又不是只有结婚这条路,当他的员工也成啊——只不过弄得比较少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别钻牛角尖了!
但她拚了命,还是抵挡不住那要命的心酸波,-阵一阵袭向她早产、营养不良、来不及长好的心脏,唉……她要再不保重点,迟早会被贺耕尉害死,到时再多的钱,都与她缺缘少分了。
若若站在耕尉身边,用笔把他交代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她几乎替代了他原来的秘书。
她俐落地在纸上速记著,专注地侧耳倾听,一丝长发垂在清秀的小脸前,无-拂去。
他不得不承认,若若除了一颗子子脑袋外,还有双机械手臂,总是能准确无误的输入输出。
想起她信誓旦旦地说要嫁给他的表情,耕尉一时兴起,起了坏念头。
「若若,我已经挑到我要的未婚妻了,这几天你帮我安排一下婚纱摄影和宴请事宜。」
「你找到对象了?」她语音一扬,停下笔,不敢置信地补问一句:「这么快?」
「我一放出风声,就有不少企业大老板,把女儿的资料汇集整编好,送到我面前等我挑选,当然很快。」
他从抽屈中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她。
「邵纹亭,二十五岁,乔乡建设公司老板的独生千金,刚从日本留学回来。条件不错吧!」
不知道足哪根神经又拐到了,看著她惊惶无措、茫然若失,他心里竟有一丝快感。
他在高兴什么?高兴他在她心里还是有分量的?高兴她很在意自己?高兴她因为他要娶别人,而有了受伤的表情?简直是莫名其妙!
伸过手,想为她拂去眉头纠结,想告诉她,算了!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就不要理会我老爸,硬去找个鬼女人、订个无聊的鬼婚,反正他这辈子本来就不想结婚,这回不过是听烦了唠叨,顺应亲意罢了。
「这种利益婚姻通常维持不了太久,你们之间又没有爱。」她的心隐隐抽痛。
咬著唇逼自己不准伤心,没道理的,不当他的老婆,也是可以赚到他的钱,没必要为这种小事难过。
但是她的心脏喊话似乎没多大功效,心跳一次此一次强,就不知道哪一秒钟会跳出胸腔。
「这一点我不必考虑,任何女人看到我,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爱上我。」他说的是事实,不布网女人就一窝蜂跑过来了,更何况他这回用的是「婚姻」这样一张高级网。
「你们见过面了吗?」她又不是人家的妈,管那么多干嘛?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管一管,看看这个「孽子」肯不肯听话。
「没有!但是我已经通知对方选日子订婚。」
「你是在挑妻子,不是在选秘书,怎么可以只看书面报告就决定?太草率了!」还没翻开资料她就已经在否定。
他挑老婆的方式太随便了,上街买猪肉都比他还谨慎,至少人家还会摸一摸、抓一抓,然後问清价钱,请老板切丝或绞成肉泥後,才会把钱送出去,哪像他,连对方的面都还没见过,就准备订婚了。
「一点都不草率,如果你看到上面的简介,就知道这个女人多么配得上我。」
「资料通常都是夸大不实的,性格粗鲁、说话没品,可以写成『率真可爱』,自闭不擅沟通,可以说是『温柔贤静』,你知不知道王昭君,是怎么被那位拿不到贿赂的太监给害的?你不怕会有遗珠之恨吗?」勉强说完话,她已经开始头昏脑胀,不行了,她开始想念包包里的心脏药。
「遗珠?遗了哪颗珠?你的意思是指你吗?」该死!他是贪看她在乎他的样子,可也没要她一副快晕倒的样子啊!他的心配合著她的苍白脸色,猛抽了两下。
不行了,她再留下和他继续讨论王昭君,她就要到医院挂急诊了,省略了告退声,若若急急转身往外跑,一只手紧压著胸腔,拜托她的心脏争气点,别在这时候闹罢工,回头要加薪、要放假都好谈。
望著若若往外跑的背影,耕尉有股追上前去的冲动,但他硬生生地压下来了。
不行!那丫头精怪得很,这一追出去,他铁定会被她剥皮去骨,吃得死死的,连一根骨头,也舍不得吐出来还给他。
第-次和她吵架,耕尉占了上风,可是他连一点快感都没有,有的只是担心……
该死的,她的脸干嘛做出那种窒息相?该死的,她跑那么快不怕摔倒?该死的,她可不可以不要看起来那么可怜、可不可以不要看起来那么悲情,可不可以不要像连续剧里的苦旦角色?
他的心越抽越用力、越跳越狂猛,他宁可她凶巴巴的和他吵架,也个要她带著委屈离去……她干嘛……
跃身,他不要再坐在这里生闷气,一个箭步,他冲入秘书室,竟发现若若不在位置上。
「林小姐,若若呢?」他问那个差点儿被取代的「原秘书」。
「不知道,她说她不行了,拿著包包就跑回家,什么部没交代。」看著盛怒的贺耕尉,她面对帅哥老板的结巴症自动痊愈。
跟他闹罢工?这个若若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回他不把她的薪水大扣特扣,扣到她心脏麻痹才有鬼!尖控地捶了一下桌面,他回头拿了衣服学若若旷职。
为什么?因为没心情工作!为什么心情不佳?因为那个笨若若!为什么一个笨若若会让他心情不佳?因为她不听话、不乖巧、不扮演他的开心果!
咦?什么时候开始,有女人可以轻易地影响他的心情了?怪了……他得好好地想一想、坐下来努力想想,到底是那里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