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知道是上午英语没考好，还是其他的原因，苏涵雨中午吃饭都没什么心情，草草吃了几口便先回了教室。
大部分同学都在食堂吃饭，教室里人很少，三三两两的，写作业的背书的，还有闲聊的。
张天坐在陈朝身旁，手里翻看着物理习题，脚还不时晃动着，“朝哥，上午那两科考得怎么样啊？”
陈朝后背倚着墙，漫不经心回：“挺好。”
陈朝说挺好那就一定是挺好，他这人从来都不装，关键他说不好也没人相信。
“操，怎么每次问你答案都一样。”张天都记不清问他多少次了，每次的回答都是挺好，最后结果还真是挺好，太他妈让人羡慕了。
“脚别伸过来。”陈朝踢了他脚一下。
张天收回，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上午那女生是谁啊？”
“什么女生？”陈朝低头去翻手机，脖颈勾勒出浅浅的弧，隐隐的露出他脖颈上带着的红绳，不知道那端坠的是什么。
“就是考完数学后给你送东西的那个女生，短头发的，白净白净的那个。”张天没等陈朝回答，又说，“朝哥问你个问题？”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陈朝说，“问。”
“你为什么就这么招女生喜欢呢？”张天真是羡慕死了，他怎么就不行呢。
“你想要啊？”陈朝摆了下手，“都给你。”
张天想了想那种场面有些太刺激了，摇头，“还是别了，哥们不能夺人所好。”
苏涵雨进来的时候，听到张天问陈朝，“你还没说给你送东西的女生是谁？”
苏涵雨拉椅子的手一顿，身子微倾着，动也不动，像是定格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后排那。
“七班的。”陈朝把手机收起塞书包里，顺带拉上拉链，抬眸间看到女生静默的身影眼神微停了下，一秒后说，“两家长辈都认识。”
“青梅啊。”这个意义不一样，张天眼睛都亮了，“没听你提起过啊。”
苏涵雨搭在椅子上的手指紧了紧，弯腰坐下的时候身子有些僵硬，原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怪不得，他们看着关系很…好。
“什么青梅。”陈朝拿书拍了下张天的胳膊，“好多年没联系了，这次开学刚遇上。”
“刚遇上就送礼物，她不会是喜欢你吧？”张天话没说完，又挨了陈朝一脚，“就你那么多废话，下午第一场考语文，你都没问题了？”
张天不可能没问题，文言文他还没背熟呢，拍了下脑门，“不行，我得去背背。”
说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灿和王硕分别拿着两瓶饮料进来，江灿的给了陈朝，王硕的给了张天。喝东西都堵不住江灿的嘴，他一口气灌了半瓶，嘴角都没擦，大嗓门问：“朝哥，上午找你的女生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啊。”
“对了，你不是不收女生的东西吗，怎么收她的了？”江灿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可是陈朝第一次主动收女生的礼物，之前那些都是被动的，收了后私下里又给人送了回去。
就这个，看着不太一样。
“哦——”江灿声音拉长，“你不会是喜欢那女生吧。”
男生嗓门大，音量也没刻意压着，教室里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一个个抬眸向陈朝看过来，眼神含着打量。
苏涵雨没混在人群里朝后看，她端坐着，肩背舒展开，手里握着笔，笔尖触着纸张，没多久，纸张上现出一团黑晕。
她眼睑垂着，眸光明明落在黑晕上，可又像是没看到，笔也一直未曾移开。
黑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连同下面的纸张一起晕染成了黑色。
周围的声音突然乱了起来，江灿的大嗓门加上张天的话语声，还有其他人打趣的声音，此起彼伏的。
苏涵雨不想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听到。
她听到了男生的轻嗤声，声音是顺着风声流淌过来的，并不大，还带着一丝散漫感。
“喜欢个屁。”
对话到此为止，苏涵雨紧绷的背脊在他说出那句话后顷刻间没了支撑，松散垂下。
心情也没由来的好了几分。
在刘惠的惊呼声中，苏涵雨回了神，眨眨眼，“怎么了？”
刘惠指指她本子，“你干嘛呢？”
苏涵雨垂眸去看，本子上有片比指甲盖还大的黑晕，已经从最上面这页浸透到了下面三页。
黑晕旁边似乎还有字迹，太模糊看不大清楚。
那是苏涵雨无意识写的C，陈朝名字的首位字母，她在日记本上写过很多的C，隐晦的在风里宣告着她的喜欢。
苏涵雨拿过书盖住，抿抿唇，随意找了个理由，“刚在想上午那场英语考试。”
“怎么了？”刘惠坐下，她早就发现苏涵雨不对劲了，但一直没敢问，“考得不理想？”
“嗯。”苏涵雨眼睑半垂，遮挡住了眼底的异样，“不太好。”
“你就是不太好，也比我和赵筱强。”刘惠给了赵筱一个眼色，赵筱会意，“就是，你怎么样都比我们强。我们可都没哭呢，你更不能哭。”
苏涵雨没哭，只是有些难过罢了，轻扬唇角，“我没哭。”
“那你笑笑。”赵筱说。
苏涵雨唇角扬得更高了些，就是笑得有些牵强。
刘惠把奶茶递给苏涵雨，“来，喝点甜的心情会更好。”
女生似乎都很爱喝甜的，苏涵雨也不例外，不过她之所以喜欢喝甜的，另有原因。
她的生活里苦涩太多，喝些甜的，她才能感觉到生活还有期盼。
后来，等到刘惠和赵筱的注意力都放在别的事情上后，她放下奶茶杯，悄悄把语文书下面的本子收了起来，至于那团被黑色墨汁浸湿的纸张她也没舍得撕掉扔了。
这两年来，她养成了个习惯，但凡和他有关的，她都舍不得扔。
刘惠和赵筱聊天，张天插了句嘴，“课代表，你这次想和谁坐同桌？”
苏涵雨也因为张天的话顿了下，对了，期中考试结束后要按成绩排桌，她想……
她悄悄回看了一眼，视线里，男生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细碎的短发遮挡住了他的额头，只能看到他纤长的眼睫。
他的眼睫真的好长。
他都在努力，她更没有不努力的理由。
苏涵雨收回视线，静下心背起了书。
下午的两科考试都很顺利，明天再考一天就能结束，晚上苏涵雨回到家，打完招呼后径直回了卧室。
她还要把明天要考的生物和地理复习下，时间充足的话她还要刷几套卷子，她把时间安排的很紧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可有的人就是不想她好过。
苏沉喝的醉醺醺回到了家里，和高欣兰吵完冲进了苏涵雨的房间，他仗着力气大，不管不顾地把门反锁上，几个大步走到书桌前，伸手挥掉了苏涵雨手中的笔，问她：“苏涵雨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苏沉是苏涵雨见过的最差劲的男生，吸烟喝酒这些不良嗜好一个都不落，她讨厌他的靠近，“是。”
“你凭什么？”苏沉一拳打在了书桌上，震得书桌嗡嗡响。
高欣兰拍着门呼唤，“阿沉，你别乱来，那是你妹妹。”
“苏涵雨你为什么要来我家？”男人眼底淌着红血丝。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这是苏涵雨第一次提及她对这个家的厌恶，不管事的父亲，柔弱的母亲，脾气暴躁的哥哥，十几年来的小心翼翼，她真的过够了。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苏沉又问。
“会的，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少女眼神坚定，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牢笼般的家。
苏沉见她这样讲心情非但没变好，反而更差了，“你混蛋。”
他又一拳砸在桌子上，放在桌角的水杯掉到了地上，应声摔碎，玻璃碎片溅到了苏涵雨脚面上，痛感袭来。
她不动声色的睨着苏沉，气势上没有减弱一分，直到苏沉气呼呼离开，门被撞的嗡嗡响。
苏涵雨周身是力气像是瞬间抽没了，她跌坐在椅子上，按在膝盖上的手都是抖得。
她刚在苏沉的眼中看出了狠戾，他是想打她的。
也对，以前也不是没打过。
苏涵雨清扫完房间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高欣兰一脸歉意地看着她，“小雨，妈妈替阿沉给你道歉。”
每次都是这样，苏沉做错了事，她永远都是维护的，她道歉，苏涵雨还能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
“没有。”
苏涵雨拿出卷子，“我还要写作业。”
“那你写。”高欣兰犹豫着走出房间。
抽屉开着，苏涵雨再次看到了那颗纽扣，她拿在手中凝视着，好像瞬间有了力量。
这天晚上，她再次学习到了深夜。
第二天上午天气还不错，到了下午天气变得不好了，没多久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温度又降了几度，苏涵雨做卷子的时候指尖都是白的。
她怕冷，每次天气变冷最先有反应的一个是唇色，一个是指尖的颜色，都泛着白，看着弱弱的。
天气冷的时候她心情也会跟着不太好，但今天似乎没有，她做完卷子，眸光落在了前排少年身上。
少有的可以肆意打量他的机会，她有些不太想错过。
克制着偷瞄一下又一下。
今天的陈朝校服袖子还是撸到了手肘处，灯光落在他小臂上，映得他皮肤格外白的发亮。
相比其他人的紧张，他属于完全放松状态，坐姿和在班级里差不多，还是那么随意。
转笔的动作也很流畅，不知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还是其他，他转头回看了一眼。
他转头的动作幅度很大，完全不怕被监考老师看到。
苏涵雨吓得不行，在发觉到他转头回看的那刹急忙低下了头，为了掩饰什么，她拿着笔在打草纸上一通写。
天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心砰砰砰的狂跳着。
好久都没敢抬头看一眼。
所以，她并不知道，男生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三秒，直到监考老师轻咳出声，他才懒懒收回，唇角似乎若有似无扬了下。
幅度不大，看不太出来，也可能没扬。
监考老师边走边提醒，“认真做题，做完了好好检查……”
老师话还没说完，陈朝把笔放口袋里，拎着卷子走到了讲桌前，放下卷子，抬脚走出了考场。
监牢老师头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人，瞪眼看了好久，随后指桑骂槐，“你们不要学他，要认真检查。”
苏涵雨这才回过神，发现最前排靠窗的位置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她只能从前门落下的影子里判断出，他还没离开，似乎在倚着墙。
大抵是在等江灿和张天。
苏涵雨是好学生，坚持到铃声响起她才起身交卷子，越过最前排的课桌时看到上面有个修正带，应该是陈朝的，犹豫片刻后，她拿起，放进了校服口袋里。
好几个男生正围着陈朝说话，苏涵雨不方便过去还给他，想着还是回到班里再还。
哪料回到教室围着他的人更多，有问考试题的，有说晚点雨停了去打篮球的，他随意应着。
苏涵雨看他一眼，心跳都会加速，更别提靠近他了，她抿抿唇，扯了下刘惠的袖子。
刘惠：“怎么了？”
苏涵雨从口袋里拿出修正带，“这是陈朝的，你去给他吧。”
“你干嘛不去？”刘惠问。
苏涵雨：“……”她不敢怕心事会泄露。
刘惠见她垂着眼睑不说话，想起她胆子小随即接过了她手里的修正带，径直走到后排那群人中间，“陈朝，苏涵雨给你的。”
话音方落，苏涵雨看到男生慢悠悠掀眸看了过来，他下巴轻抬，勾人的桃花眼为挑了下。
眼神对视上那刹，苏涵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隐隐的，她像是被他看穿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有了眼神对视，后面的甜还会少么，肯定不会。
老婆们，我回来了。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