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起身迎上前的张伟国、朱国志两人,我实在很难将这满面的笑容,跟1年前审讯我时露出的那副丑恶嘴脸,联系到一起。我的拳头握得紧紧,满脑子都是“倘若出手将这两人轰杀,我能不能够将赵承风也顺带灭口”的想法。站在我旁边的杂毛小道见我背部绷得僵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轻轻说了一声“淡定,不值当”,然后便越过我。杂毛小道将我遮挡住,与热情迎上来的两人握手寒暄,没有一点儿芥蒂,气氛一时融洽得很。
我躲在杂毛小道的身影后,深吸了两口气,终于将愤怒的心火给熄灭了,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点儿笑容来,手便被朱国志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小白脸给紧紧握住,好是一阵猛晃,说:“陆左,怎么,今天不开心,是不是还在介意往事啊?兄弟以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原谅则个!”
我抬起头,瞧见杂毛小道朝我眨眼,努力将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些,说:“哪里哪里,职责所在,都是为了工作,我哪里敢怪罪你。要是我们换了个身份,此刻你犯事了,我也照抓不误,对吧?”
我这一顿软中带硬的话出来,朱国志眼角抽动了一下,却还是笑容满面,更加用力地摇晃着我的右手,说那是那是。
旁边的张伟国也挤过来,拍着我肩膀,套近乎地说:“陆左,我们都是老相识了,当初本来是很想帮你的,只可惜那时是杨知修掌管茅山,又遣了烈火真人过来压场监督,大门大派的,压力太大了,根本顶不住,所以才会得罪。好在后来他们闹得实在是太过分了,赵局长才有了理由,顶住上面的压力,撤销了联合追捕,让杨知修唱独角戏,这才没有最终酿成大祸。幸哉,幸哉!”
看到张伟国在我面前摇头晃脑,我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光溜溜、油津津的脑门上,大骂一声幸你妹啊!
当初将我弄晕,伪造签字画押的供认状,就是这家伙主导的,后来的追捕,因为大师兄和萧家大伯那边的压力才使得武警撤出,到了这个家伙的嘴里,竟然全成了他和赵承风的功劳。我见过无耻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那脸皮,比美军用来做防弹衣的凯夫拉材料还厚。
不过现实就是这样,越是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渣,越混得好,想要使这种人有报应,一味的愤怒是行不通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也笑了,阳光灿烂,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用力,喀喀喀,张伟国的右手被我捏得直响,脸都发青了,不过还是勉强维持着笑容。一直坐在主席位的赵承风见到,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招呼我们入座。张伟国的父亲虽然是大内的气功师,但他本身的实力并不强,而且我只是稍微教训一下,不让他以为我真的屈服了,只是不想当场翻脸。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在刘思丽的指引下在主宾座前坐下,与赵承风挨着。
落座后,春风满面的赵承风拍了拍我的手背,说看得出来,陆左你还是有怨气啊,可是还在怪我?
我平和地摇摇头,说:“不敢,万事存在必有因,红尘炼心,回忆起来,那确实也是一段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记忆,就当作是又一次的集训吧。”
听到我这般说,赵承风哈哈大笑,说:“不错,陆左,我不得不说,你这个人,无论是修为还是气度,都在我二十年来所见过的俊杰当中排名前三。当日的你,仅仅只是东南局的一个普通编外成员,而如今,你已经跻身行内一流高手之列,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你的成长,我们有目共睹。来来来,让我们为了如今的陆左,共饮一杯。”
赵承风端起了桌上酒杯,盛情邀饮,在座诸位莫不举杯,一口而尽。
公款消费。酒是好酒茅台,口味幽雅细腻,酒体丰满醇厚,饮完之后唇齿留香,阴霾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服务员开始上菜,我们也没有再谈正事,随意地扯了一些闲篇,赵承风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陶晋鸿,说陶掌门身体还好吧?
我心中暗自好笑,探底就探底,偏偏拿这来当借口。陶师已然成就地仙之位,绝顶的人物,他这话问得也太没有水平了。果然,杂毛小道答得也中规中矩,随便敷衍一番。
菜过五味,张伟国和朱国志相互对了一下眼,站起来,举杯与我邀饮,说之前多有得罪,虽然是因为工作,但还是心有不安,今天借这个机会喝一杯,杯酒交欢,一笑泯恩仇。
这两人也算是久居高位,面对我这样没名没分的临时工,做出如此这般姿态,倒也是有了足够的“诚意”。当面驳人脸面未必就真解气,我装作大度的模样与他们碰杯,说些违心的话语,一时间倒也热闹。
见我并没有当场尥蹶子,赵承风满面笑容,没口子地夸赞我。又与我喝了几杯后,突然提出来,说陆左,我看你这身本事,不入公门真是可惜了。这样啊,我西南局有几个合适的位置,一是黔阳观山湖分局的业务副局长,最近正好空出来。一个是西南局属三处的行动大队,你若有意,这大队长之位我可以立马给你腾出。还有一个,就是西南民族学院本部的培训主任,负责后备力量的培训工作。
他脸上有着和蔼的微笑,缓缓说道:“这些都是副处级,对你今后的发展大有裨益,如何?你若有心,可以考虑考虑,借调的手续也由我来办理。”
听到赵承风这话,我心中如同明镜,瞧这节奏,是要花大力气来拉拢我?
倘若是在三年前,在这种“高官厚禄”面前,当时还在为生活奔波忙碌的我绝对立马给大爷跪了,而现在,我也只是呵呵他一脸。我心中知道,倘若真到了赵承风麾下,迟早要被他玩死,表面上却还是诚惶诚恐地推托道:“不可,万万不可,我就是一个新人、临时工,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要经验没经验,怎么可以胜任这些职位呢?只怕我坐得越高,跌得越惨,害人害己,万万不可。”
赵承风好言相劝,说:“无需担心,光凭你曾经力败烈火真人茅同真的战绩,就足以胜任上面任何一个职位,不要妄自菲薄嘛。”
我拼命摇头拒绝,直推说自己能力不够。赵承风身份摆在这里,也不好多说什么,朱国志和张伟国略带嫉妒地劝了几句,便不再说。最后赵承风叹了一口气,一副惜才的模样,让我先别做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再说。
这话题说完之后,味道也寡淡许多,张伟国又劝酒。我多喝了几杯,去洗手间放完水,在洗手台前洗手,朱国志也进来了。见着我,他走上来拍我的肩,故作热情地说道:“陆左啊,真羡慕你啊,赵局长这么看重你,前途无量啊!”
我用水拍了拍脸,看着这张让我厌恶到极点的白皙脸蛋,笑了,说比不得你这领导身边的红人,我们都是喝汤的,你才是真正吃肉的啊。
说到这里,我拍了一下朱国志的腰,轻轻掐了一下,瞧见朱国志皱起的眉头,我微笑道:“国志,你知道我的身份么?”朱国志疑惑地说道:“蛊师?”我含笑着点点头,说:“对啊,没事多联系,你或许还会有用到我的地方呢。”
说完这话,我不理会满脸错愕的朱国志,走出了洗手间。
双方各怀鬼胎,言谈无味。好在刘思丽在旁边活跃气氛,场面倒也没有冷下来。朱国志的脸色一直不好,赵承风问了他两次都精神恍惚,又过了一会儿,赵承风的电话开始多了起来,于是我们就结束了宴席,赵承风与我和杂毛小道逐一握手,然后在私房菜门口分开。
刘思丽去开车。杂毛小道看着赵承风两辆车离去,用肩膀碰了碰我,说你都跟朱国志说了什么,从卫生间回来之后,那小子脸色一直都是白的。
我笑了,说我就提醒他我是个养蛊人,没事常联系,说不定能够帮到他。
杂毛小道问我是不是给他下蛊了,这么害怕?我说我悄不作声地掐了他一把,不知道他是以为我给他下蛊了,还是以为我是同志哥。听到我的话,杂毛小道哈哈大笑。正欢乐间,杨操打来电话,说得知我们来了锦官城,问我们在哪里。
我将这边的情况给他做了说明,他说他和老赵就在附近呢,没吃饱吧,过来一起吃。
我答应了,等刘思丽开车过来,便告诉她我和杂毛小道要自己逛一逛,就不用她送了。
跟刘思丽分开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在杨操给的地址,找到了苏坡桥附近一家叫做道君鹅肠的餐馆,瞧见杨操和赵兴瑞正在门口等着呢。刚才的饭吃得直反胃,我们这会儿才算是开始了中饭,麻辣鲜香的火锅,烫熟的鹅肠、鸭肠上面泼着油辣子,胃口好得很。
几口酒喝下去,杨操感慨,说还真的是赶巧了,达州开县那边有一个地方总是丢女尸,我都接到任务准备走了,要是再晚一些,估计我们都碰不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