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道人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瞧我和杂毛小道,笑容古怪,让人心中发毛。杂毛小道一抖肩,雷罚稳稳落在了右手上,指着这个叫做潘嘉威的刑堂弟子,沉声喝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是受了谁的指派将我们给引到这里来的?”潘嘉威的眼睛凝聚如豆,上下转了一圈,竟然从嘴巴里面蹦出两个字来:“你猜!”
这话儿倘若是美女在你侬我侬的情况下提及,倒也无碍,但是从这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口中说出来,让我心中一阵恶寒。怒向胆边生,身子一低,那成精老槐木所制的鬼剑便执在手中,朝前冲去:“猜你妹啊!”
一声厉喝,白天刚刚服用了一颗大补的丹丸,浑身都是劲儿,将我的心里面弄得毛毛躁躁的,战意昂然,也不想跟这故作神秘的傻波伊讲什么道理,一剑西来,凌厉十分。
然而那黑袍道人胆敢引我们前来,自然是早有了准备。他身手并不算好,不过却也不慌不忙,脚下移动两步,人竟然腾挪到了五丈之外。我的眼前一花,那本应该是山间小道的场景,前面竟然松涛阵阵,密林丛生,仿佛换了画面。瞧着这场景,我心中的寒意陡升,而杂毛小道大叫不好,两步并作一步,冲到我的面前。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往后一抬,疾退三两步,结果在我刚才停留着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深坑,看不清深浅,倘若不是杂毛小道刚才的那一抓,只怕我就真的掉进坑里去了。
杂毛小道将惊魂未定的我拉了回来,落脚也不敢踩实,试探了两下,方才站定。凝望前面人影恍惚的潘嘉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杀害茅同真的是个用剑高手,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蛊毒高手,我猜你是奉了刑堂长老的命令,将我们给抓捕住,对不对?”
潘嘉威听到杂毛小道的话,愣了一下,哈哈笑说:“别逗了,你以为还真的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你们啊?实话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用不着使用这等小计,至于我为何要将你们引到这里来,本来想让你们直接去问阎王的,不过有人想要看着你们死,让你们死个明明白白,所以且容你们多活一会儿……”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到底是谁,将我们引入此处,并且有能力开启法阵,深陷我们?是杨知修么?
这茅山上下,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他便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奇怪的是,他既然要谋害我们,为何白天却还要赠我们那两颗洗髓伐骨金丹?这不仅仅是暴殄天物,而且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倘若不是杨知修,有能力做这事的又是谁?是一直抱恙不出的传功长老,是神秘低调的刑堂长老,还是看似老实的掌灯弟子呢?到底是谁,究竟与我们有多大的仇,竟然还要让我们死个明明白白?
真相只有一个,而猜度则让人疑神疑鬼,这般想来,整个茅山上下便都没有好人了,不如索性不管。
潘嘉威口中的那个幕后主使似乎还有别的事情,并没有在此守候,不过他有阵法凭恃,却也不慌不忙。杂毛小道瞧这左右都有阵法流转,不由得出声诱导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潘嘉威,不管你是被人指使,还是参与其中,我都想告诉你,此事之后,你必然会被当作替罪的羔羊,无论是被抓还是被杀,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既然如此,你不如将我们给放了,多少也不过是办事不力的问题而已,而你却获得了我们两人的友谊,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的……”
潘嘉威对杂毛小道的话无动于衷,说无妨,你们既然都要死了,身后事就不要再操心了,这些都不需你们管的。
我瞧着潘嘉威的脸,眼睛一跳,叹了一口气,说:“不用多说了,这个小子脸上蒙着一层面皮,具体身份是什么,怕是只有鬼才知道。”被我揭破,那家伙倒也不惊慌,只是略微奇怪,说:“你倒也是好眼力,竟然能够瞧出我戴着面具来,不错,不错,只可惜,天纵之才,就此夭折了……”
他这般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的圣母模样。杂毛小道动了,早已经凝成剑指的左手抬起,雷罚便如同一道闪电,朝着前方电射而去。
雷罚运足功力,劲头也足,转瞬即至,然而我们并没有瞧见假扮潘嘉威的黑袍道人被一剑刺中,反而是我们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化作了碎片,玻璃一般碎裂开来,松涛不见,化作了无数的黑暗,光线在若即若离间变得光怪陆离。
杂毛小道暗骂一声晦气,手腕一抖,将飞剑收回来,跟着飞剑回来的是一泼臭烘烘的东西。
我的心中一动,知道这些家伙对杂毛小道的飞剑肯定是早有防备了,在我们面前的,皆是幻象而已。
那个黑袍道人是个话痨,此刻还有闲心讥讽我们:“果真是两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臭石头,性格我喜欢,不过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又偏偏还要跑到这是非之地,那么下场便也不需要别人来操心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层层叠叠,不断地回荡着。听到这奸计得逞的声音,杂毛小道也来了真火,一声冷笑,说:“我在此山中生活了十多年,你能开启这护山法阵,我未必不能破掉。小毒物,且跟我来。”
杂毛小道一声吩咐后从袖子里飞出一张折成纸鹤的黄色符箓,晃晃悠悠朝着前方飞去,每过一处陷阱,立刻就有一点火光出现,将其标注清楚。在它的指引下,杂毛小道带着我,一路往前奔行。这路其实上次包子也带着我们走过,多少有些印象,再加上这纸鹤符箓的指引,我们竟然一鼓作气,跑出了几十米。
瞧见我们就这般跑开了,那个声音气急败坏地大叫,说:“竟然是灵鹤识途?李道子那个偏心的家伙,他到底私传了你多少东西?”这话语里不知道蕴含着多少羡慕嫉妒恨,我能够听出其中很多酸意,感觉此人应该就是茅山子弟。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感觉身后有风声传来,并不是很有威胁,回手一剑,却见竟然是一片又一片的染血“面包”,上面的鲜血明显,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雷罚怕这秽物,然而我的鬼剑本来就能引鬼,自然无所忌讳,也不受影响。不过我珍爱的鬼剑被这玩意给沾到,而且还飞溅出许多汁水来,让人恶心,一时间脚程加快了几分。
然而杂毛小道却看到了别的东西,在前面小声说道:“小毒物,你可小心了,这个家伙能够将这软绵绵的东西甩得如此飞速,手腕上面的力量,一定超乎常人,是个高手呢!”
我不管这些,问他能不能冲出这阵?他点头,说应该可以,这只是小阵,跟后山那个让无数人差点殒命的大阵相比,实在是小儿科,他往日也曾经在这里主持过,不过那天跟包子走,发现许多变动,所以还有些陌生,等熟悉完了之后,必定可以离开……
他的话音还未落,一声冷哼从旁边传来,黑袍道人终于赶上来了。被我们抽空逃脱,对他打击颇大,此刻也不再多言,手一挥,立刻有山风一阵,从黑暗的密林深处刮过来,风力颇大,让人摇摇欲坠。随着这股妖风而来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瞧着足有数吨重,又携着凶猛的来势,几乎能够将我们给当场砸扁。
杂毛小道也不含糊,一摸胸口,二话不说直接上狠招:“出来吧,血虎!”
说时迟,那时快,一头比寻常老虎要大上一倍的巨大红虎出现,流光四溢,扑向了那石头。两物一撞,这一虚一实,竟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轰的一声,血虎倒飞回来,那块巨大岩石也碎裂四散开去,化作了漫天的石雨,将前面的景色拍打得一阵颤抖、恍惚。当血虎滚落在我们身后的草地时,我们身前的法阵障眼法终于被破除,先前隐身的黑袍道人,身形立显。
杂毛小道哈哈一笑,说不过如此,看剑!话音一落,雷罚疾如流光,朝着黑袍道人射去。
那人倒也厉害,一个铁板桥躲开,滚落在地。他本事自然是有的,不过骤然现身却也有些惊慌,一边躲闪,一边朝着旁边大声喊道:“老母,这两人着实难缠,我一个人对付不来,快来助我!”
这个人不知道朝着哪里说话,就在杂毛小道准备将其戳死的时候,雷罚突然有些失控,一阵晃荡。在我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好的,这两个小畜生,就交由老身来对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