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岂能抵挡得住那种恐怖?
我暗道一声“完了”,闭上眼睛,心里犹存一丝希望,大叫道:“肥虫子!”
对于炁场极其敏感的我,已经能够感应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催动着身下谢一凡整个的精气神集聚,然后开始慢慢地攀至临界点。可以想象,倘若突破那一个极点,只怕我也就会如同刚才在外面走廊上面那个打酱油的年轻保安一样,化作无数的窟窿,血流满地了。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庞大的气息出现在我右边,谢一凡体内那股强行催动的意识被打断。我睁开眼睛,扭头看见杂毛小道将鬼剑指向了北斗星的方向。在他周身一米处,漂浮着三张缓慢燃烧的黄色符箓,正闪耀着让人心灵慰藉的光芒,从九天之上,隐隐落下来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衬托得无比伟岸,仿佛我们在藏区所见过的那种山峦,有无比沉重和苍莽之感。
从杂毛小道的身上传来让人呼吸一滞的力量,我身子一矮,紧紧和谢一凡挨在了一起,头相对,几乎就是嘴唇对嘴唇。这恶心的感觉让我勉力别过头去。我感到谢一凡体内那股邪恶的气息开始紊乱,被无形的炁场给竭力挤压,他嘴里面缓慢挤出几个字来:“小、东、西……啊!”一声忍受不住的闷哼声从他的喉咙中吼了出来,接着谢一凡双眼一翻白,昏死过去。
我翻身坐起,瞥见肥虫子从老沈的嘴巴里面爬出来,惊惶地朝我扑来,一下堵在了我火辣辣的后脑勺伤口上面。一阵清凉传来,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那一阵又一阵的头晕目眩,终于离我而去了。
清创治淤,疏通经脉,金蚕蛊,你值得拥有。
我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发现有一股磅礴的气息,以杂毛小道为圆心,在这方圆十来米的地方震荡排斥,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场域。在此之内,所有属性偏阴寒的力量,包括肥虫子在内,都受到了压制。至于刚才还在竭力猛攻我们的那四个人,全部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恶狼化作小绵羊,獠牙不再。
时间长达三十几秒。然后杂毛小道睁开眼睛,瞧了不断喘着粗气的我一眼,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小毒物,哥哥我这一招帅吧?”这个本来颇为威严的家伙一笑,脸上猥琐尽然显露出来。我点头说,小伙子不错,不过你这些招式,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杂毛小道颇为自得,傲然说道:“此乃紫薇昙藏环心阵,是茅山锁魂守虚的不传秘法。刘学道、茅同真那些老糊涂,都以为是我师父和师叔祖给我开了小灶,将引雷术那些秘而不宣的掌门绝学,传授与我,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我从见过的符箓之中,自行领悟出来的。真正的天才,不是像李腾飞那样在温室里面,用丹药给喂出来的,而是在修行的道路上,痛苦地参悟、思考、失败以及命悬一线之间,将所有的法则融会贯通而成。”
我想起当日雷罚碎纹之后,杂毛小道曾经很平静地提起,说不能够永远凭借着雷罚之威,而是需要不断地锤炼自己,将自己的潜能给激发出来,方才不会太过于脆弱,原来竟然是如此。
我们两个说着话,旁边有呻吟声响起来,刚才被我暴揍的谢一凡“哎哟、哎哟”叫唤着爬起来。听他这声音,倒不像是被附身的样子,便走过去,只见谢一凡已经爬了起来,然而还没有爬起一半,就再次栽倒在地,摸着身上浸染鲜血的伤口,杀猪一般地叫喊。
在刚才的拼斗中,我虽然屡次吃亏,但还是将他们四人给伤到一些,腿脚和身体,都被我的这鬼剑划出好多血口来。之前他们因为身体受制,不知疼痛,此刻意识觉醒,自然痛得止不住叫唤。
呻吟声陆续响起,除了最开始出现的老沈之外,其余人都醒了过来,望着自己一身的伤,莫名其妙。见到杂毛小道提着滴血的鬼剑伫立,罗喆大叫道:“你们对我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浑身是伤?”
他的话使得谢一凡和保安队长对我们怒目以向,以为是着了我们的道。我见他们个个眼神清醒,这才放下心来,从随身背包中掏出了常备的止血药,丢给稍微稳重一些的谢一凡,说,自个儿涂上,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我丢得准确,谢一凡抓着手中的瓷瓶,指着地上躺着的老沈,仔细回忆道:“刚才你和他在打斗,我们往门外面跑开,结果刚刚一跨出门口,就感觉眼前一黑,好像自己的灵魂都飘向了空中……”
我回头来,问杂毛小道,你刚才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杂毛小道叹气,说:“这整个厂房已经被人为地改造过了,刚才我跑进来,准备找寻姜老头儿和那个火辣辣的台妹子,结果冲过两台机器之间时,便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瞧,感觉眼前的景物变幻莫测,一下子就陷身于黑暗中,不见你们的踪影。我差不多运算了十五分钟,经过数次尝试,方才将这个小阵法给破解。小毒物,闵魔一定在这栋厂房之内,而且他的实力,肯定超出我们的想象,说实话,我们今天可能又是一次凶多吉少了!”
我叹气说,倘若朵朵、小妖还有虎皮猫大人都在,这还可堪一战,现在我们的实力打了对折,可怎么与这个老魔头打?
杂毛小道挥舞了几下鬼剑,唰唰的风声响起来,他微微一笑,说,无妨,总是依靠外物的帮助,永远都强大不了自己,一个真正的强者,唯有逆境而上,前路再艰难险阻,也要冲上去,硬拼,并且战而胜之,方才可称豪雄,岂能因为几个老不死的名头,而弱了自己内心的志气?
我被杂毛小道说得有些热血,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沉思一下,说既然是闵魔在此,就不可能太平出去,将他们四个人放在我刚才劈出来的气场中,可保鬼神不侵,我们两人则去与台湾的姜大师汇合,争取突围出去,再求来援兵,与其慢慢磨斗。如此可好?
我点头同意。商量完毕,我们准备离开,谢一凡拉住了我们,说,两位大师,带我们一起走吧,留在这里,我们都会死的。我看着这个眼中惶惶的台湾同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去救姜大师,你们在此处安歇。这里已经被我们布了阵法,邪魔外道是进不来的,你们也不会被鬼魂上身,比跟我们安全!”
“俺们刚才是被鬼上了身?”旁边那个保安捂着胳膊走过来。
我点头,拱手问道:“老哥贵姓?”
保安说道:“俺叫王潇,河南商丘的。”我笑了一笑,说,你这老哥真实在。老王,你们就在这里用对讲机持续呼救求援,我们去去就来。说罢,我跟着杂毛小道出了刚刚他引落九天星辰之力而布置出来的法环气场。
为了防止刚才失散的情况再发生,我跟他挨得紧紧,缓步前移。
我们绕过十数台机器和两条流水线,通过胶皮隔断的门口走入,突然感觉到前面有淡淡的白光生气,在空敞的车间里面,有一道黑影给吊在空中,离地三米,摆出一个耶稣受难时的造型来。我定睛一看,却是先前惊声尖叫的宝岛妙龄女郎张静茹。
此刻的她,全身被拇指粗细的绳索给紧紧捆住,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绳子将她玲珑曲致的身材给完全地展现出来,有一种邪异古怪的性感。
杂毛小道见到这副场景,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咕咚,声音很夸张。
我的心头一紧,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那个姜大师。
正在我四处望的时候,突然身后风声一起,脖子生凉,回过头去,但见一道雪亮的银光,朝着我的脖子砍来。我抽身后退,避开这一击,杂毛小道纵身向前,手持鬼剑,转眼间与这银光的主人已然拼斗了好几个回合。
电光火石之间,我看到这个突然袭击我们的短发少女,正是当日我们在东莞抓捕王姗情时,与小妖力敌的那个。雪亮的刀光闪耀,从我们身后又跑来了几个身影,当头那个魁梧身材者发出了如熊罴一般的嚎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你们都到了这儿,那就不要回去了,留下来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