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罐罐茶

春山湾没有海,也不临海,却有众多各色的海子。

因为他们把湖泊叫做海子。

春山湾有北海子,西海子,大海子,平西草原旁边的三个湖泊则叫南海子、东海子以及小海子。

姜青禾知道这地方最大的湖泊居延海,要翻过乌鞘岭的鸟道才能到,那里每到开春就有数以万计的禽鸟过来产卵。

飞不到居延海的,就会在北海子安家。

去往北海子的路两边种满了白杨树,每一道弯曲的节点都有它的身影。路上并不平整,满是石头沙粒,蔓蔓被颠醒了。

她伸出小胖手揉眼睛,看见这排又高又粗的树很兴奋,又犯起喜欢数树的毛病。

“一、二、三、四、五…十,十一,十五…”

徐祯在前面拉车,很高兴地转过来说:“蔓蔓,你已经学会从一数到十了,爹教你从十数到二十好不好?”

“好啊,”蔓蔓应得很爽快,数的时候却不配合,就觉得十三后面是十六,还非要说她爹数错了。

姜青禾才没理他们父女间的官司,她一路上都执着于一件事——捡牛羊粪。

积肥是她这几个月的事业,话可不是白说的。

当然不是真上手捡,她有两件工具,一样是五耙弯曲粪叉,牛粪坨很大,天热干得快,用粪叉抄底连土一铲,抖完土把牛粪扔进篓子里。

另一样也是粪叉,但只有两根挨得很近的齿,并不是所有牲畜的粪便都那么大。驴的就小,外皮稍硬又光滑,不使点巧劲都叉不起来。

大伙最喜欢的是羊粪蛋,一点不臭又干爽,用两齿耙一叉一个爽,就是小了点。

这条路是往平西草原放牧要经过的,所以边上干掉的牲畜粪便不老少。等走到白杨树的尽头,露出生满碱蓬和红柳的土地,就到了北海子的芦苇荡,禽鸟的栖息地。

而姜青禾不嫌累地捡了三大篓,她到地才觉得自己傻了,“我应该回去再捡的。”

“就这么点路,能拉回去,”徐祯把板车后面的支架卸下来,扎进土里,板车就牢牢地保持一个平面,不需要往下卸货。

蔓蔓跑去蹲在没有芦苇覆盖的地方,远远瞧着湖中央那座小岛上飞舞的禽鸟,她记得爹娘说不能靠近水面。

在他们一家刚刚抵达,发出些微声响的时候,那些赤麻鸭就很警觉地跳进湖里,游远了。

但是这里到处藏着它们留下来的蛋,在芦苇丛又或是刨出来的坑里。

她和徐祯一人埋头捡了一篮子鸭蛋,回头发现蔓蔓还在直勾勾盯着湖上的绿头鸭。

“看起来蔓蔓很喜欢鸭子,”徐祯觉得闺女那种认真的表情,肯定是很喜欢小动物。

姜青禾摇头,“你还是不了解你女儿,她指定是馋了。”

果然两人一走进,就听蔓蔓在那里念念有词,“肉,好多肉肉!”

“好多会飞的肉肉!”

她一转头,兜着的口水就从嘴角滑落。

姜青禾笑得趴在徐祯身上。

徐祯被他女儿的馋样伤害了,给蔓蔓擦完嘴又不轻不重捏了捏她的圆脸蛋。

两人都没觉得自己能捕到灵巧的野鸭,尤其还没有船。但姜青禾见蔓蔓这么馋,又心软,娃半个月才吃一次肉。

她以前生活在水乡,湖泊里盛产野鸭,村里人捕野鸭都是先撒网,用家鸭引诱,然后抄网把鸭子兜进去。

“试试吧,”姜青禾有些庆幸,她拿红柳纤维编的网还挺大,说不准真能走狗屎运套牢一只呢。

徐祯跟她咬耳朵商量,不叫蔓蔓听见,“要是没网着,我们找徐婆子买一只吧。”

徐婆子是春山湾的养鸭大户,她家养了很多土种麻鸭。

姜青禾掌管家里所有的钱,嗯,就是那任凭她看出花来,也只有一百来个麻钱的财产。

对湾里人家来说,在他们的生活里很少有买这个词,更多的是换。啥都能靠换,比如一头羊换一辆板车,但是暂时没人当这个冤大头。

“成吧,”姜青禾答应。

两个人连网都没下,就已经打算好了后路。

下网得要技巧,而姜青禾不会,徐祯更不会,他钓个鱼坐一天鱼都不上钩。两个人随便把网拽在手里扔出去,一头拴在木棍上。

见网离野鸭十万八千里,便不再管了,只有蔓蔓牢牢守着。

开始顺着湖边缓慢地下鱼篓子,篓子口小肚子大,里头装了点食物,能引诱小鱼小虾入网。

至于鱼罩子得找一块浅滩处,见到条鱼就把它罩在其间。但在这里是很没有用的东西,鱼没那么傻。

最后徐祯发现了种新用法,直接倒过来当抄网。拉住两边的麻绳让罩子渐渐沉到水下,撒一把碎饭粒,等小虾成群游过来,就快速把罩子拉起来。

每次都能收获铺满浅底活蹦乱跳的虾子,只是太小了,姜青禾把它们炒干放一把盐,也算是一道咸菜。

她还蹲着看还有没有鸭蛋能捡,就听见蹬得很快的脚步声,蔓蔓红着小脸跑过来,布鞋都快挂不住脚后跟。

她喘气吁吁,“有鸭子,”蔓蔓描述不来,最后她说,“在水里绊了一绊。”

每次她不老实走路跌了跟头,四婆都会说尕娃绊了一绊,越蹿越高。

小孩当时记着,现在就用上了。

姜青禾有点不信网住了野鸭,可还真有只绿头鸭在撒网的地方挣扎。两只脚蹼都被细网缠牢了,急得它翅膀扑哧扑哧在水里胡乱拍打。

“看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徐祯也停下打水的活计,走过来拉住网的一端。那绿头鸭一见会移动扑腾得更厉害了,最后被钳住翅膀,柳条捆住不能动弹塞到板车上了。

蔓蔓凑近看,她不敢伸手去摸那泛着绿光的头顶。绿头鸭见她走进来,蹼掌登在木板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看起来很可怜,绿豆眼一直盯着她。

这回不说吃肉肉了,她蔫蔫的。

小孩子劲来得快,去得也快,蔓蔓搅着手指头跟姜青禾商量,“娘,不吃肉肉。”

“真不吃肉肉了?”姜青禾假做疑问,“肉肉很好吃的。”

蔓蔓扑到她怀里,不说话就一直摇头。

姜青禾松了口气,她跟徐祯两人都是第一次当爸妈,诸如面对这次的事,既想让蔓蔓吃到肉,又不想过小养成她不敬畏其他生命的想法,好难。

她和徐祯都是稀里糊涂被生下来,又磕磕绊绊长大,但在做父母上,他们郑重、清醒、明白地迈出了这一步。

“来,我们把绳子解下来,”徐祯摸摸她的头,又拉住她的手,把活扣给一一解开。

刚一松开桎梏,绿头鸭卖力挥着翅膀,一头扎进了芦苇丛里。

蔓蔓才露出点笑意,“它回家找妈妈去了。”

“找不到家很着急的。”

她又抱住姜青禾的脖子,轻声说:“好妈妈。”

又转头亲了一口徐祯。

再次郑重道:“错了,不吃肉肉。”

姜青禾想,还是可以吃肉的。

徐祯想,买只又肥又嫩的鸭子,庆祝一下 。至于庆祝由头,太多了。

两只水桶打完水要捆好了,水没装得特别满,太满颠的时候就会溢出来。盖上桶盖,拿三四米长的麻绳穿过木桶盖上的洞眼,给桶来了个五花大绑,保证漏不出来。

今天鱼篓子里的鱼也很多,但是大多都是麻食子,一种特别小的鱼,姜青禾很喜欢它一点,没刺。

还混进去两条鲢鱼,虽然不过巴掌大,也让她有点惊喜。

“把鲢鱼在这烤了吃,”已经将近晌午了,姜青禾拍板。

蔓蔓觉得吃鱼不是吃肉肉,而且她不太喜欢吃鱼,鱼刺会卡喉咙,她害怕。

但是在野地里吃饭她很欢喜,又蹦又跳,去旁边的红柳林里挑了株最喜欢的。

这时候还没洗的草席给铺到地上,有红柳遮阴不算热,徐祯拿出小刀,跑到一边去处理鲢鱼。

把内脏和鳞片留给野鸭分食。

他拎着开了花刀的鱼回来,姜青禾用火镰击打火石,冒出火星子加火绒子点燃,架好的干柴很快燃起来。

徐祯掰了两根红柳枝条,捋去叶子洗净从鱼嘴里穿过去。以前吃羊肉串时,钎子一般分两种,便宜的用铁钎子,地道的用红柳钎子 。

红柳生来就带着身盐碱味,烘烤时会逐渐渗透出来。姜青禾只薄薄抹了点姜粉,稍微去下腥,盐粒子放了一星半点。

等徐祯似模似样地开烤,姜青禾又跑到板车边拎袋东西下来,解开布一看是个不大的罐罐。陶瓦罐双耳,还有个壶把,壶嘴突出,没有盖,浆洗得很干净,连火燎上去的黑灰印都没有。

“罐罐,”蔓蔓认得。

“怎么带它了,”徐祯忍不住问。

姜青禾从火堆里扒出几块炭,磊上石块再把陶罐放上去,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徐祯。

徐祯其实是个没有爱好的人,以前爷爷吃啥他吃啥,上学回来后就学刨木花、画线、榫卯,活的跟个小老头一样。

跟姜青禾结婚后,也是随她的喜好。吃什么都可以,一点不嫌弃,很好养活,不过姜青禾觉得一点都不好,哪有无欲无求的人。

非要带着他体验人生百味。

后来徐祯喜欢上了钓鱼,只是没一次能钓上来过,再后来到了这里,他有了个新的喜好,喝罐罐茶。

只是他喝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喝都很满足。坐在小矮凳上,手里拿一块炕好的馍,一边掰一边品罐罐茶,能不出声坐那好久。

那个小陶罐他很宝贝,喝完先拿牛毛刷蹲在墙脚,仔仔细细把黑灰给刷掉。罐里头的茶垢也不放过,再打一层土肥皂,刷到锃亮跟新买的一样,才洗净让它自行阴干。

“我拿它来还能干啥,本来准备熬鸭汤的,”姜青禾故意这么说。

徐祯看透了她,只是笑,轻轻浅浅的。

春山湾没有茶树,甚至整个塞北也没有 ,不然也不会衍生出茶马互市,在这里砖茶是硬通货。早很多年前,往这里运的是红砖茶,毛红茶铡碎蒸制压出来的,又叫厢红。

后来改制青砖茶,也由毛红茶变成老青茶,青砖茶保存越久香气越浓,品起来滋味也愈发好,更受牧民喜欢。

牧民常用的罐罐跟鸡蛋那么大,名字却很大气,叫千里驹,烧开极快喝得也极快,一口进肚。

姜青禾放在石头上熬的陶罐就大了很多,拧开水囊子倒水,下砖茶末。她还带了一块老黑糖,一小把枸杞和红枣干,看的徐祯一愣,差点忘记给鱼翻面。

他自己熬的时候就放一点砖茶,熬到茶水浓酽,也不觉得苦,他吃惯了苦。

但姜青禾说:“今天尝点甜的,好喝以后都这样喝。”

他有点心不在焉。

罐罐茶很快沸腾,一沸就用筷子捣茶沫,所以也有说不是熬茶,是捣罐罐茶,越捣茶香味越浓。

蔓蔓追鸟追累了,汗津津跑回来,蹲在茶水面前说:“娘,我喝,”往常都是不给她喝茶水的,所以她鬼灵精强调,“不喝冷水,喝糖水。”

“喝一点,”姜青禾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出。

蔓蔓讨价还价,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喝两点。”

姜青禾被她逗笑。

喝罐罐茶是得配馍馍的,馍馍要炕。但是他们没有炕馍馍要用的土炕洞,就搭了架子两面翻烤,烤得酥酥脆脆的。

掰点馍馍,喝口茶,再撕下来一块烤得油汪汪,咸滋滋的鱼肉,有碱味也不妨碍他们吃得尽兴。

回去之前还找浅滩有遮掩的地方洗了个澡,北海子有个口通清水河,不是死水,含盐碱也不多,不经常下水没问题。

不像西海子,有名的盐水湖,周围的盐碱地泛起层层白霜,那里寸草不生。

姜青禾老早就想过来洗澡了,在家里每次都是擦身子,大热天黏黏糊糊的。哪怕回去还得出汗,至少皮脂搓下来也舒服很多。

全部收拾完,火都得给呲掉,再埋一层土。真的要回去了,蔓蔓还很不舍,她问,“下次还来吗?”

“来,”两人异口同声。

其实夏天来北海子并不好,除了热,禽鸟的粪便也到处可见,还有近水多蚊虫,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咬出好几个红疙瘩,很痒。

但蔓蔓还是想来,追鸟,捉鱼,淌水多好玩呀。

徐祯也想来,捕虾,烤鱼,露天对着徐徐摆动的芦苇,上下盘旋的飞鸟,抿一口罐罐茶,嚼到红枣和枸杞时甜滋滋的感觉。

他还渴望能体会到。

至于姜青禾,洗舒坦了,下次还来。

出来很高兴,回去乐极生悲,两大木桶的水加三篓肥,再坐个蔓蔓,徐祯拉姜青禾在后面推。

两个人走过一棵树就停下来呼哧喘气,而指路的白杨蜿蜒长绕没有尽头。

这个时候两人甚至觉得,做头驴,当头骆驼也挺好的,至少力气大,拉板车不费劲。

等回到家两人都灰头土脸的,姜青禾怨念,澡白洗了。

天还早,徐祯忙着把搂的肥晒出去,姜青禾收拾起那堆麻鱼子,泡在水里去血水。麻鱼子最好过一遍油,炸到微酥,再捞点腌坛子里的泡青辣子,放到瓦罐里小火慢慢煨。

再蒸点馍馍,整一盘野韭炒鸡蛋,鸭子是来不及去买了。

但蔓蔓吃得很高兴,她嚼着麻鱼子,天真地问,“娘,过节了吗?”

“没有,好吃吗?”

“好吃,”蔓蔓表达好吃的表情,是仰头眯着眼,小嘴巴不停动。

夜里蔓蔓睡着了,姜青禾把藏在炕洞边缘的小罐取出来,跟徐祯点着羊油灯在外屋的桌子,数了两三遍。

最后发现,只有一百一十五个麻钱。

麻钱已经是这里面值最小的铜钱了,可见他们有多穷,这还是靠给别人做木匠活,要么是编点东西,或是卖山货赚的。

大多都是换,不给钱。

徐婆子她儿子要去东北那边闯荡,鸭子不换只要钱。

姜青禾数出三十个麻钱来,说实话她也不知道鸭子多少一只。

这一下两人存款不足一百。

“我们好穷啊,”姜青禾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声。

想想别人穿越做麦芽糖,发豆芽,做豆腐,可到了她这,简直把发家的出路都给堵上了。

这地可不兴麦芽糖,麦子虽然多,传统发麦芽的方法要糯米。但这里种不出糯米,还得到镇上南北货行那里高价买。

至于豆芽,大家都会发豆芽,她还吃过四婆和枣花婶发的,可比她能耐多了。

再说做豆腐,浆水豆腐、北豆腐、辣子豆腐、冻豆腐,哪里没点豆腐做法。而且他们磨豆腐用的黑豆都是上好的,磨出来的豆腐可香了,蘸点料汁就能吃。

古人哪有那么笨,能赚钱的路子大多都已经有了。

她虽然会好几种少数民族的语言,但也没啥赚钱的路子。毕竟生活在这片民族混杂的土地那么久,她还没愣是没碰到过几个少数民族的。

钱都是靠徐祯做点木匠活,和去采点山货啥的攒的,哪边赚钱都不容易。

这一夜为着钱两个人都各怀心思。

到了第二日早,姜青禾揣着钱就出门了,生怕慢一点自己会后悔。

结果都走到徐婆子家的鸭舍前,她对门的婶子说:“她闲不住,赶了鸭子下水后,就去稻田了,你到那去瞧瞧。”

说来也巧,徐婆子的水田跟姜青禾分到的是挨在一起的,亲热点可以说挨门邻家。

她又沿着清水河往下走,等见到两架巨型水车时,也就能看见簇绿的禾苗。

以前有人讲南北两地产的谷物,应该是南稻北麦,北边有不少地方长不出稻子。

这话其实说来也有点对,塞北的地长不出糯稻,代替糯米的是软糜子。但在这里长势极好,甚至年年作为贡米送到国都的是粳米。

挖沟渠,架水车,引清水河里的水灌溉,稻米一年长势比一年好。换了粮种后,一亩能出一石多的粮。

为此农家人早早就来伺候这片田,指望靠稻米来换粗粮,丰实自家的粮仓。

比如徐婆子,天刚露出点亮光,就先赶鸭下水,又不停歇来田里拔稗子。

稗子和稻子极像,生在稻田里只会挤占稻子的生长,影响收成,不得不拔。

“妹啊,你也来拔稗子啊?”徐婆子从田里走到田垄上,见姜青禾走来招呼她。

“不是,”姜青禾说出口都没底气。

聊起这个她都不想买鸭子了。

姜青禾早先读过一首诗歌,有几句话她印象很深刻: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现在她只想告诉稗子,在她的田里甭担心,因为她这个糊涂蛋,分不清稗子和稻子的区别。

明明两种长得就大差不差阿。

她很郁闷,庄稼也要搞替身那一套吗。

姜青禾讪笑,“不是的婶,来找你买鸭子的。”

“哎呀,急不急,”徐婆子还想把田里的稗子给拔完先。

“啊不急,”姜青禾说完蹲在自己的那稻田边上,怎么看禾苗怎么长得好,哪有稗子啊。

毕竟从名字上来看,她和稻子是一家,自家人看自家人自然是什么都满意的。

“妹啊,看它也不会立马灌浆扬花的,”徐婆子笑,又问她,“分不清稗子了是不?”

姜青禾有点害臊地点头。

“成,你找俺买鸭子,俺教你认认稗子,顺便给你田里瞅瞅。”

“成啊婶,”有了徐婆子这句话兜底,姜青禾信心快要膨胀出来了,开始挽袖子挽腿准备下田。

现在她又想告诉稗子,你还是提心吊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