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刚才剧烈爆炸的地方,数十棵大树被炸成碎裂,零零散散散落在方圆百丈内,中间出现一个十几丈宽,至少一丈深的大坑。
主将赖文波听说过铁火雷,今天他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强大的威力让他要绝望了。
这时,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将一封箭信射上城。
有士兵捡到信,交给了赖文波,赖文波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晋王麾下车骑将军苏镇致宣城守将阁下,一万大军已杀至,为不伤城内百姓,阁下愿意投降晋军,则会优厚待之,若不愿降也可开北城门自去,骑兵不会追赶,若负隅顽抗,城破后晋军将不接受投降,一律诛杀!”
看完信,赖文波又看看城头士兵,一个个惶惶然,都被刚才的大爆炸吓破了胆,斗志全无,赖文波又想到自己弃城而逃,刘士宁也不会饶恕自己。
他不由长叹一声,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开城投降!”
……
随着一千守军投降,晋军骑兵列队进入宣城县,意味着这座战略地位极其重要的城池被晋军突袭得手,战局开始骤然逆转。
与此同时,两百艘大船在润州水军的护卫下,运载着两万士兵沿着长江南岸向江州浩浩荡荡开来。
这支船队的主将是车骑将军杨苗,杨苗也是一员河西老将,曾出任重弩军郎将,他和苏镇、安重三人成为李冰的左膀右臂。
这次李冰率领三万军进入江南,加上从广州返回的一万军队,实际上有四万晋军,再加上融合了两万民团军,使李冰能动用的军队达六万人之众。
这次李冰动用近四万发动宣州攻势,剩下两万余人分别部署在江宁、常州和湖州一线,防止刘士宁狗急跳墙,反击江南。
而李冰本人则坐镇常州,遥控这次行动。
与此同时,大将安重率八千人从江宁县方向进入宣州,疾速赶往宣城,他负责接手宣城的防御,让一万骑兵从宣城解脱出来。
……
江州浔阳县,也就是今天九江,这里是白居易写下《琵琶行》的,但浔阳县一直是刘洽父子的老巢,他们控制范围主要是太湖以西和赣江以东的大片土地,包括宣州、江州、饶州和抚州全境,以及洪州和吉州、虔州的一半。
而马燧的控制的领土却是在赣江以西和湘江以东,而湘江以西则是刘辟的控制地。
这个月因为对父亲丧事处置不当而惹了众怒,刘士宁比较低调,他大部分时间在浔阳县训练新兵。
刘士宁的一万军队在常州全军覆灭,投降士兵也没有被放回来,使刘士兵手中兵力锐减到两万五千人,他两万五千人一分为二,一半驻扎在宣州,另一半则驻扎在江州,其他几个州都无兵驻扎,只有少量的民团士兵负责维持地方治安。
这个月刘士宁在饶州、洪州和江州三地招募了一万青壮,编为新军,他亲自负责对这支新军的训练。
这天上午,刘士宁在大校场上训练新军的队列,这时,校场边一阵喧闹,只见一群士兵推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上前。
老将浑身酒气,嘴角和眼角都在流血,看来被打得不轻。
“主公,这个老东西又喝酒骂人了!”
这名老将叫做王延贵,跟随刘洽南征北战多年,一直是刘洽的左膀右臂,但他脾气暴躁,说话不留情面,得罪了很多人。
当年他也劝过刘洽不要放权太多给刘士宁,虽然没有被刘洽采纳,但他却得罪了刘士宁。
刘士宁掌权后,提拔心腹,贬斥老将,王延贵首当其冲,王延贵在十几年前就是先帝德宗皇帝封的正四品忠武将军,而现在他却被刘士宁贬为后勤军郎将。
他心情郁闷,常常喝得烂醉,喝了酒便痛骂刘士宁。
刘士宁知道他又辱骂自己,心中顿时大怒,迎头一鞭抽去,王延贵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王延贵扭过头去,一言不发,他心中恨极,反而没有了平时的暴躁。
刘士宁心中更是恼怒,又是一鞭抽出,“老匹夫,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就在这时,幕僚范弘在远处大喊道:“将军!将军!”
刘士宁指着王延贵喝左右道:“军中不许饮酒,此人严重违反军纪,拖下去打一百军棍。”
众将纷纷上前求情,恳请刘士宁看在老主公的份上,再饶他一次!
刘士宁哼了一声,“这老匹夫我不杀他就是便宜他了,岂能再轻饶,拖下去打,打死了给他一张破席!”
士兵拖着王延贵下去了,刘士宁这才催马上前问道:“什么事?”
范弘急道:“将军,收到了两份紧急鸽信,一个是钱逸从润州发来,说三千晋军骑兵已经杀向宣州,另一个是溧阳县主将李峰发来,他的斥候发现大队骑兵杀进宣州,人数在一万人上下。”
刘士宁大吃一惊,“这是晋军要突袭宣城吗?”
“应该是这样,两个情报的内容是吻合的,但人数有点不一样,一个是一万骑兵,一个是三千骑兵,不知哪一个是正确的。”
“先回军营再说!”
刘士宁有点心慌意乱,对方怎么会有骑兵?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如果对方是骑兵,那自己的军队部署就有问题了,骑兵可以轻松突破防线,突袭宣城,宣城的三千守军是否守住得住?
回到大帐他便问道:“可有宣城的消息?”
记室参军摇摇头,“最新消息已经给范先生了,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刘士宁站在地图前,望着地图上的宣城县一阵懊悔,早知道自己把军队集中在宣城就没事了,为什么非要分兵三处,还美其名曰互为犄角。
幕僚范弘劝道:“如果真的只有三千骑兵,那他们攻不下宣城,如果是一万人,那现在也已经难以挽回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道:“启禀将军,宣城县紧急鸽信!”
刘士宁蓦地回头,厉声道:“赶紧把信拿来!”
士兵进账单膝跪下,将一份鸽信呈上,刘士宁打开鸽信,看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是赖文波写来的,晋军三千骑兵偷袭宣城,没有成功,现在去向不明!”
范弘眉头一皱,“那为什么李峰说是一万骑兵?”
“这可以解释,对方虚张声势,在夜间过境,一个人拿三根大旗,看起来阵势就大了,估计李峰派出的探子没有全部看完就急急赶回去了。”
“那敌军派这三千骑兵来突袭宣城有什么意义呢?”范弘又不解地问道。
刘士宁负手走了几步,缓缓道:“对方的目标肯定是宣城,我怀疑骑兵不是用来攻城的,攻城应该是另外有军队。”
范弘脑海一闪,眉头皱成一团道:“这三千骑兵应该是来对付李峰他们,一旦另外军队大举进攻宣城,李峰必然会撤回宣城,这三千骑兵就等在半路呢!”
刘士宁也想到了这一点,骑兵的高速移动就适合伏击,但有一点他想不通,另外一支攻打宣城的主力会从哪来杀来?
这时,又有士兵在门口禀报,“润州紧急快信!”
士兵走进大帐,又将一份鸽信呈上,刘士宁打开细看,这是钱逸从润州发来的第二份紧急情报,上面写得很简单,李冰亲率两万士兵从江宁方向杀奔宣州。
一下子环环扣住了,真正攻打宣城的是李冰率领的两万军队,而骑兵只是用来伏击撤退的军队。
范弘点点头,“我明白了,骑兵从常州过来,把李峰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中线,敌军的两万军队便无声无息从北线杀进了宣州。”
“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刘士宁问道。
“卑职建议支援宣城,无论如何宣城太重要,绝不能失守。”
刘士宁沉思良久,点了点头,他采纳了范弘的建议,他们的粮食物资都在宣城,绝不能失守。
他随即又道:“立刻发鸽信通知李峰和绥安张延胜,要他们率军向饶州撤退!”
饶州是向西南方向走,这样或许可以绕过敌军的伏击。
刘士宁命令兄弟刘士朝率一万新军守卫江州,他亲自率领一万精锐之军向宣州赶去。
……
就在浔阳的一万军队刚刚南下,事先埋伏在浔阳县的探子立刻用鸽信将这个消息发到了常州。
常州军衙内,李冰正在和王侑探讨他们的作战计划,整个宣州之局都是王侑一手策划,可以说环环相扣,将阴谋之计发挥到了极致。
其实关键原因是宣城县太重要,刘士宁不想失去宣城和宣州,不仅宣城县内囤积了大量钱粮物资,更重要是晋军一旦占领宣城,就等于占领了宣州,很容易切断江州和洪州、饶州之间的联系,使刘士宁困守孤州,所以王侑认定刘士宁一定会救宣城县。
李冰这时想起一事,有些奇怪地问道:“江州北临长江,南抵鄱阳湖,水域广阔,但没有听说他们发展水军?”
王侑笑道:“这件事其实我知道原因,不光是刘洽,马燧也没有发展水军,他们两人都是从中原转战过来,在长江南岸落脚后,各自军队只剩下几千人,他们的重点都放在扩军上,马燧从四千人扩张到两万,刘洽从五千人扩张到三万五千人,光是每月的军俸就把他们愁死,而南唐朝廷却不给他们一文钱,他们连维持军队都很勉强,哪里还有钱造战船?倒是刘辟手上有一支几千人的水军,不过那是浑瑊留下的底子,和刘辟无关。”
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启禀将军,江州有消息传来!”
亲兵进来呈上一份鸽信,李冰展开鸽信,忍不住笑道:“军师的计策果然高明,真把刘士宁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