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在众人的期待中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年底,大年三十是家家户户祭祀先祖的日子,郭宋家族也不例外,他现在有四个妻子,五个孩子,他的大姐郭萍也要来祭祀,尽管郭宋不愿意在祭祀上花太多心思,但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了。
一早,郭萍带着儿子周君玉、准儿媳张羽儿以及女儿周明珠来到晋王宫,从去年开始,郭萍丈夫的灵牌也暂时安放在郭氏祠堂内,她丈夫是孤儿,周家只有几个远房亲戚,几十年没有往来,从去年起,郭萍便决定,与其让丈夫孤苦伶仃在外,不如和自己父母的灵牌放在一起。
家里的祭祀筹备基本上是由薛涛和郭萍负责,祭品早已准备好了,其实主要就是三牲和四时鲜果,由于他们并不是几百人的大家族祭祀,所以没有采用牛羊猪大三牲口,而是用鸡、鸭、鱼小三牲祭祀,然后是香烛纸钱,说起来也简单。
晋王宫内有一座小祠堂,它其实是静安观的一部分,静安观是一座道观,公孙大娘的四个徒孙,道清、道风、道明、道月四人以及三名老道姑在这里修行,道观不算小,由一座老君殿和一座三清殿组成,后院便是祠堂,供奉着郭宋父母、祖父、祖母以及姐夫周凉的灵位。
三个老道姑原本也是兴庆宫的老宫女,都五六十岁了,无家可归,便出家为道,在静安观内修行养老。
道明等四人武艺高强,负责夜间保护郭宋家人的安全,当然,除了她们四人外,晋王宫内还有二十几名专职女护卫,她们四人只是夜间的额外保护。
而郭氏祠堂也就由三名老道姑负责打理、清扫,保证四时香火不断,油灯不灭,薛涛带着几个姐妹和郭萍来到祠堂,三个老道姑已经将祠堂里外清理干净,她们一起合掌向王妃行礼。
薛涛回礼笑道:“辛苦三位道姑了,你们去休息,这边我们自己布置!”
三个老道姑行一礼,便转身回前殿去了。
众人一起动手,摆上祭品,点燃了两根长香烛,又在香炉内插了三根香,蒲团也换成新的。
“大姑,老家的祭祀风俗是什么?”薛涛笑问道。
郭萍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隐隐记得我爹爹要杀了一只公鸡,用新鲜的鸡血祭祀,不过我觉得祭祀也是一种仪式,关键是诚意,杀不杀鸡倒没有必要。”
独孤幽兰也笑道:“大姑说得对,这里毕竟是道观,还是不要杀生为好。”
“采春,江南的祭祀是什么规矩?”薛涛又问刘采春。
刘采春已经有了身孕,小腹略略隆起,她笑着摇摇头,“江南规矩就是女子不能参加祭祀,只负责操办和最后收拾,祭祀的时候只能站在外面等着。”
“这是大家族祭祀吧!自己家里祭祀父母难道也不行?”
“家里倒是可以,我记得除了三牲五果外还有很多点心,还有五谷饭。”
薛涛点点头,“长安倒是不用点心和五谷,不过我也觉得供桌上的东西稍微少了点,加上一些也无妨。”
敏秋接口道:“大姐,我去厨房要一点来。”
“别忘再拿一些盘子。”薛涛嘱咐道。
“敏秋,我和你一起去。”刘采春跟了上去。
两人带着几名侍女走了,郭萍望着她们背影,低声问道:“听说她们关系不太顺?”
薛涛淡淡道:“刚开始是有一点,不过自从敏秋的兄嫂被送去太原后,敏秋便收敛了很多,尤其采春怀了身孕后,两人关系明显好转了。”
“原来如此,我是说张大旗夫妻怎么不见了,原来去了太原,不过他们夫妻二人确实太张扬了,整个西安门大街的商铺都知道张大旗的妹妹嫁给了晋王,两人走路从不带正眼看人,动不动就用晋王来压人,送走了也好,省得一天到晚听他们的事情心烦。”
不多时,敏秋和刘采春带着丫鬟们拎来五六个食盒,里面都是各式点心和五谷又放了五六个碟子,还摆了一壶好酒,终于摆了满满一桌。
除夕祭祀一般都是从夜里寅时开始,也就是半夜三点,大家都要早早睡觉,然后提前一个时辰起来,沐浴更衣,换上专门的祭祀袍,还有半个时辰,一大家子人在郭宋的带领下前往祠堂。
祠堂里传来隐隐的诵经声,三名老道姑低低念诵着祭祀经文,全家人在院中列队,郭宋走进祠堂,行了拜礼,将三炷香插进香炉,转身出来。
紧接着是王妃薛涛,然后是大姑郭萍,次妻独孤幽兰,按照辈分和顺序,长辈上香结束后,然后是小辈进祠堂上香。
小辈第一个上香的是郭宋长子郭锦城,过完年他就十三岁了,身高已经超过了母亲,不过还略显稚嫩。
在师父李泌的悉心调教下,他已经完成了基础学业,饱读经书,写了一笔漂亮的书法,郭宋准备开春后让他去太学学习两年律法。
郭锦城上香拜祭要比父亲更加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他不怎么爱笑,整天神情严肃,做事认真,很像外祖父薛勋,薛涛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由他了。
下面是长女郭薇薇,郭薇薇过完年就十五岁了,长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眉眼像极了父亲郭宋,性格外向,活泼开朗,和她兄弟截然相反。
再下来是郭雁儿,郭雁儿十岁,是一个很文静秀丽的小姑娘,长得也很像父亲郭宋。
这时,郭宋忽然惊觉时光似箭,独孤幽兰嫁给自己有十年了吗?
他侧头向独孤幽兰望去,只见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女儿,目光中充满了慈爱,郭宋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和独孤幽兰同房了,大概有半年了吧!她生下锦琇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
郭宋心中升起一丝歉疚,自己对待独孤幽兰确实有点过份了。
次日是正月初一,按照惯例,晋王宫要举行新年大宴,宴请所有在长安的官员和将领,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一千四百余人。
晋王宫前的广场上坐满了一百多桌,郭宋端起酒杯站起身,高声笑道:“又是新的一年,按照惯例,我应该说点什么,去年发生了很多事,首先我们夺取了汉中,夺取了大半个河北,距离统一黄河以北不远了,我们的事业正一步步走向胜利。
军事上的胜利是最重要的大事,其次便是我们终于获得了海边盐场,很多人或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告诉大家,这意味着我们的财税收入增加了四成,财政宽裕,大家的俸禄也会上涨,福利也会增加,我们有更多的钱照顾孤寡老人,照顾无家可归的孤儿。
第三件大事关于百姓生活,我们批准了《长安快报》和《天下信报》发行,它们的出现极大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推动了教育的发展,光去年长安的入学儿童就比前年增加了两倍,官府办的扫盲识字社人数激增,女子学堂也出现了,我希望今年再掀起兴教办学之风,让更多人识字,让更多孩童入学读书。”
……
郭宋足足讲了一刻钟,将去年的成功和不足一一总结,最后他举起酒杯道:“按照惯例,我们的第一杯酒敬给战死沙场的三千将士。”
他缓缓地将第一杯酒洒在地上,大臣和将领也纷纷将酒洒在地上。
郭宋又斟满一杯酒高声道:“即将迎来新的一年,相信这一年也将是不平凡的一年,来!让我们为了新的一年到来,为了新一年更辉煌的胜利,我们干杯!”
“干杯!”
近一千五百名官员和大臣举杯齐声大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家开始吧!尽情的吃,尽情的喝,我们将一醉方休。”
众人坐下,开始欢声笑语的喝酒聊天,这时,一名侍卫走过郭宋身边,附耳低声对他说了几句,郭宋脸色微微一变,点点头,“我马上就来!”
“殿下,出什么事了?”潘辽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史宦有急事要见我,估计是碎叶那边出事了,你叫一下裘安,一起过来。”
说完,他起身快步向官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