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衙权宦没有给关陇各大世家机会,在抄了独孤府宅内,宋朝凤派出五千士兵包围了各大世家的府宅,此时距离三天期限还有一天,他们必须在次日天黑前把规定的钱财交出来,否则将直接抄家。
没有了李氏宗室庇护,没有自己军队的支持,数十家关陇世家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肥羊,就连太后也帮不了他们。
次日中午,窦氏家族率先交出了五万两黄金,紧接长孙氏家族、侯莫陈氏家族、于氏家族、武氏家族、赵氏家族、杨氏家族、达奚氏家族、贺兰氏家族、豆卢氏家族、宇文氏家族等等,各大世家纷纷拿出巨额钱财,凑足了价值两百万贯的财富。
宋朝凤随即下令撤军,这两百万贯的财富不仅让北衙欢欣鼓舞,连南衙的文武百官也喜笑颜开,在剥夺关陇世家财富上,南北衙罕见地立场一致。
但这一次宰割却令各大家族痛彻心扉,他们已经意识到了生存危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拥有的巨大财富已经成为各大统治阶层的目标,首先撤离巴蜀就是他们的当务之急了。
窦府后堂上,窦仪对张云道:“我问过其他家族了,他们目前手头剩下的财富并不多了,都在藏匿在外地,还有一部分隐藏在巴蜀各地,都比较隐蔽,然后就是庄园、店铺、房宅等等财产,反正也搬不走,不用太担心,所以最好是人先撤离,张将军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张云沉思片刻道:“如果一起走,动静比较大,容易被发现,不如分头走,然后夜里集中在岷江上船,直接坐船离开巴蜀。”
窦仪叹息一声道:“就怕他们发现了,也会派军队来追赶!”
张云微微笑道:“我带了一千最精锐的军队,我相信能保护大家的安全。”
窦氏兄弟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震惊之色,在成都竟然隐藏着郭宋的一千军队,太不可思议了。
但他们精神大振,窦仪连忙道:“其实我们也有一个坐船离去的方案,先把财富和家眷子弟转移到城外,等离开的那天,大家约好时间各自出城,在城外集结,至于船只,我们可以搞到五十艘千石客船。”
张云以为最多是十艘客船,没想到对方竟然准备了五十艘船,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家族的离去,绝不会是悄然无声,必然会有一番波折。
……
左银台是北衙设立的一个秘密武士组织,专门监视百官,刺杀异己,以及监察成都百姓,他们继续利用藏剑阁在朝官府宅中收买的密探,或者丫鬟,或者马夫等等,关陇世家也不例外。
当关陇世家秘密向城外转移家眷和财物时,他们府中的密探便向上汇报了。
左银台总管叫做李煌,原本是藏剑阁江南堂的堂主,藏剑阁被天子李适下旨解散后,李煌带着一百多名武士返回成都讨要说法,却被宋朝凤看中,两人一拍即合,成立了新的秘密武士组织,以皇宫内署衙所在地左银台门为名,起名左银台。
李煌拥有侍卫中郎将的身份,他随时可以进入皇宫,他得到关陇世家异动的消息,急匆匆赶来向宋朝凤汇报。
议事堂上,宋朝凤和霍仙鸣、窦文场听完了李煌的汇报,宋朝凤冷冷道:“一群肥羊刚刚被剪了点羊毛,它们就想逃了,我还没有剥羊皮,拆羊骨,炖羊肉呢,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旁边第五守亮阴阴道:“窦家的北龙卫和长孙家的南剑卫还是有点实力的,不可掉以轻心。”
“屁的实力!”
霍仙鸣不屑道:“在军队面前,这些所谓的武士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不用高看他们!”
李煌有些尴尬,这不就是说他们吗?
其实他也知道霍仙鸣说得是实话,别看这些武士个个自诩武艺高强,会监视、会刺杀,但在强大的军队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能逃脱就是幸运了。
宋朝凤见俱文珍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父亲大人,这次孩儿参与关陇世家募钱,颇有感慨,他们的财富着实庞大,窦家拿出五万两黄金,都是五十两一锭,整整一千锭,我相信他们不止这么点黄金,还有长孙家的二十万两白银银锭,居然有自己的编号,据说高宗时代,他们家族就能开矿炼银,其他世家大同小异,但他们的财富转移到外地,我们现在动手,是不是有点打草惊蛇,不如等他们把财富都聚集在一起,然后一网打尽,人财皆得,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俱文珍被公认为宋朝凤的接班人,不仅阴险狡诈,而且心狠手辣,宋朝凤对他十分看重。
他点点头,认可俱文珍一网打尽的方案,又问窦仙鸣三人道:“你们觉得呢?”
霍仙鸣呵呵一笑,“文珍说得很好,让他们自己聚集财富,省得我们去找了。”
窦文场沉吟一下道:“方案是可行,但我还是要提醒,切不可大意,要盯牢他们,别被他们跑掉了。”
宋朝凤点点头,对俱文珍道:“如果因为你大意而被他们跑掉,那我就认为你是故意放走他们,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俱文珍后背吓出一身冷汗,“孩儿不敢!”
……
窦家也撤退了,窦仪坐上了一辆马车,旁边有十几名黑衣武士,这便是窦家的北龙卫,从小养大的武士,对窦家忠心耿耿。
今天早晨天不亮,数十辆牛车满载着财宝先一步离开了成都,窦氏子弟也各自带着细软离开。
窦仪当然知道他们已经被严密监视,透过车帘,他能看见大街几个阴冷的目光,不过他们还是需要赌一把,赌宋朝凤会等他们集中起来后再下手。
他们唯一的依凭就是张云的一千精锐之军,宋朝凤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家主,客栈楼上好像有监视我们的人。”
北龙卫首领窦猛小声提醒窦仪,他目光盯着顺风客栈二楼的两扇窗,窗内有两人显然是在监视着他们。
“不用理睬他们,继续走!”
马车继续向南城门而去,南城门边站在近百名士兵,为首之人正是宦官俱文珍,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窦仪的马车。
窦仪不由抓紧了紫檀木箱上的金环,马车上,窦仪还随身携带三口紫檀大木箱,木箱里放的都是窦家百年积攒的精品财富,里面有太宗皇帝赐的夜明珠,叫做凝碧,还有王羲之、王献之父子手稿真迹,还有太穆皇后留下的一些珍品,这些宝贝都是价值连城,由家主保管。
窦仪叫停了马车,拉开车帘强作笑颜道:“俱公公,很巧啊!”
俱文珍呵呵一笑,“窦家主这是去哪里?”
“去庄园走走,最近心情不太好。”
“那路上可要小心啊!尤其带了这么多东西。”俱文珍迅速瞥了一眼马车内的箱子笑道。
“多谢关心了!”
窦仪放下车帘喝令道:“出发!”
马车启动,向城门外驶去,俱文珍负手望着马车走远,旁边一名郎将道:“公公为何不直接拦下他?”
俱文珍摇摇头,“拦下他会打草惊蛇,让他走,他们迟早是我砧板上的鱼肉!”
说到这,俱文珍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这些关陇贵族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把自己看成猪狗一样,现在他们终于要落在自己手中,不好好收拾他们才怪了,让这些关陇贵族尝尝什么叫做低贱,什么叫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