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回头望着一群官员走远,这才催马上前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兵部的!”
李季冷冷道:“来给我们下最后通牒!”
郭宋眉头一皱,“什么最后通牒?”
李季叹口气,“去驻地再说吧!这里说不清楚。”
郭宋和李季来到驻地,走进自己大帐,郭宋坐下问道:“说吧!他们来做什么?”
李季取出一份调令,递给郭宋,“这是兵部给我的调令,长史看看吧!”
郭宋打开,顿时吃了一惊,“去岭南?”调令上竟然调任李季为雷州都尉,免去他朔方军斥候果毅都尉的职务,即日起生效!
雷州就是今天广东湛江,紧靠海南,在唐朝是极为荒凉偏僻之处。
“其他将士呢?”郭宋又问道。
“梁武调去云南,还是当旅帅,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其他将士就地解散,三天内将所有兵甲和军牌上交兵部,他们给出的名单很有意思,竟然是全名单,包括阵亡将士也一并解散。”
郭宋点点头,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今天上午两名兵部官员过来,就是元载的安排,元载已经开始对自己动手了。
李季问道:“长史已经辞职了吗?”
郭宋点点头,“我已经辞去了所有的职务……”
停一下,郭宋又淡淡道:“不过今天中午,天子又秘密接见了我!”
李季精神一振,“天子怎么说?”
“天子知道发生了一切,又劝我隐忍,并且准许我组织一支三百人的卫队……”
说到这,郭宋心中一动,李豫准许自己组建军队显然是有所指,难道他已经知道兵部要解散自己的队伍吗?
李季也呆住了,天子竟然准许个人组建军队,这得多么信任才行。
郭宋微微一笑,“在以前或许是严禁,但现在嘛!你看天下各地的藩镇还不多吗?哪个不是自己组建军队?包括鱼朝恩,他不是也组建了十万人的神策军?我这三百人算什么,毛毛雨都谈不上!”
李季心中却不以为然,这可是京城,一支军队被解散后还继续保持集结状态,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有造反之嫌。
郭宋说中午见到了天子,让李季也意识到天子这个特殊批准来得非常及时,显然就是针对兵部要解散他们军队的安抚之策。
李季心中也感慨,难怪天子说要隐忍,堂堂的天子都无法取消兵部的决定,而只是换一种应对之策,看来朝廷局势之复杂,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李季缓缓道:“朝廷居然把我调去雷州,这个都尉我不做也罢!我明天也去兵部辞职,长史,我还是继续跟着你。”
郭宋也没有矫情,对李季道:“尽管天子让我组建的只是临时军队,但我相信不远的将来必有翻身的一天,你去弟兄们谈一谈,如果想回家,我郭宋奉送白银三百两,如果不想回家,继续跟随我郭宋,我决不会亏待大家,让大家自己选择。”
李季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这时,外面传来奔跑的脚步声,郭宋望去,竟然是小道童清风。
郭宋走出去问道:“清风,怎么了?”
清风附耳对郭宋说了两句,郭宋点点头,“我这就去!”
他又嘱咐李季几句,随即快步向前面三清殿走去。
走进偏殿一间屋子,这里是观主甘风真人做功课的地方,却见大师兄甘风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来回踱步,郭宋走进房间问道:“大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甘风叹口气道:“今天县衙把我叫去,说我们改变了老道观背后那边的土地用途,擅自把树林推倒,建成了金身阁,县衙限我们十天内恢复原状,若逾期不拆,他们过来拆除,我据理力争,那里本来就不是林地,但县令的态度相当强硬。”
郭宋点点头,元载的报复已经开始波及自己的亲朋好友了,不用说,张雷那边肯定也遇到了麻烦。
郭宋淡淡道:“他们想拆就让他们拆,怎么拆的,他们就得原封不动地给我建起来,少一片瓦我都会找他们麻烦,另外,大师兄把三清殿的大牌子挂在金身阁上,我倒想看看他们怎么砸烂这块牌子。”
甘风吓了一跳,居然把天子的手迹挂出去,这倒是一个办法,可是……是不是太大胆了一点?
郭宋看出了甘风眼中的畏缩,便直截了当道:“师兄尽管听我的安排,一个小小的县令,就算给他一千个熊心豹子胆,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我听师弟的安排。”甘风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索性豁出去了。
……
安抚了大师兄,郭宋随即赶往西市,元载不放过清虚观,肯定也不会放过西市酒铺,这是要把自己彻底踩死的节奏。
这也倒符合元载的风格,全面压制,不给对手一点喘息之机。
郭宋刚刚赶到西市大门,却迎面看见张雷骑马奔出,“三哥!”郭宋大喊一声。
张雷也看见了郭宋,连忙勒住马匹,他焦急道:“老五,我正要去找你!”
郭宋催马上前,平静道:“官府在为难你们吗?”
张雷一怔,“你怎么知道?”
郭宋冷笑一声,“县衙已经对清虚宫下手了,要求清虚宫拆除金身阁,我想元载肯定不会放过眉寿酒店。”
张雷点点头,他刚要开口,又警惕地向两边看看,指指旁边的财神酒楼道:“这里人太多,我们去酒楼坐下说。”
两人把马交给酒保,上二楼找了一个靠窗位子坐下,张雷给郭宋斟满一杯酒道:“今天下午来了两名市署官员,告诉我们,市署决定停止租给我们店铺了,限我们三天之内搬走。”
“态度很恶劣?”郭宋问道。
张雷摇摇头道:“态度很好,平时我们关系就不错,我经常和他们一起喝酒,市署的官员告诉我,他们也没有办法,这是上面压下来的任务,必须把眉寿酒店赶出西市,上面的命令很强硬,他们只能服从。”
说到这,张雷低声道:“西市有传闻,说你和相国元载杠上了,说你公开羞辱元载,说你们水火不容,这是真的吗?”
郭宋点点头,“元载恨的是我们师父,恨屋及乌,也恨上了我,他一直在给我穿小鞋,在赵府寿宴上,我当着众人的面和他翻脸了,不瞒三哥说,我现在已经辞去了所有的官职。”
“啊!你怎么斗得过元载?”
“难说!我背后也有人支持,所以最后是谁死还真不一定?”
“可是酒铺怎么办?”
张雷忧心忡忡道:“市署只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去哪里找店铺?”
郭宋想了想道:“三哥也别急,我有个方案可以应对一下。”
张雷连忙道:“你说!”
“你们先找到一个储藏酒的地方,我觉得你们买的新宅子下面的地宫可以存酒,然后你们去十大酒楼内开店内店,每家酒楼开一座眉寿小店,专卖小瓶眉寿酒,然后在平康府内开一家总店,地方让安叔帮你找,他会帮忙的。”
张雷想了想,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在酒楼内卖酒一向是传统,十大酒楼应该不会反对。
“只是……我们客人都知道西市酒铺,我们搬走,会损失很多老客户的。”
郭宋微微笑道:“酒客是很忠诚的,只要你们在店铺门口贴上告示,给大家说清楚,再安排一个伙计在店铺门口专门解释这件事。”
“就怕市署把店铺租给别人冒充眉寿酒铺。”这才是张雷最担心的事。
郭宋淡淡一笑,“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就明着告诉市署官员,‘眉寿酒’三个字是天子御笔题写,看他们谁敢去摘这块牌子,谁敢转让这块牌子?”
张雷点点头,“估计把这句话放出去,再没有人敢打眉寿酒铺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