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沈芹从综合楼帮女儿办完手续下来，就看见值班老师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急匆匆离去。
留女儿一个人站在原地，脚下放着一堆书。
她赶忙走到棠言身边，问她：“怎么了？”
棠言挽住沈芹的手，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没什么。”
沈芹了解自己闺女，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包管有事儿瞒着自己。
不过她不愿意说，沈芹也不强求。
“刚来新学校，别作妖啊。”她轻轻点了棠言的额头，叮嘱道，“你能来嘉远，是你爸托得朋友。你别让人家难做。”
棠言睁大眼睛，用另一只手对天发誓：“我真的没事。”
就是希望那群混混有事。
沈芹瞪了闺女一眼：“走吧，今天你爸要回家。”
棠言也担心一会儿老师把人抓过来，她被迫装初中生和告状的事情被那群人拆穿。
一听沈芹主动提出要走，她忙不迭地拉着沈芹往校门口去：“走吧走吧，我好饿了。老棠肯定已经做好饭在家等我们等得望眼欲穿。”
“沈女士，你说老棠这次回家能呆多久？三天有吗？”
沈芹道：“队里有任务，他呆一晚上，明天送了你上学他就走。”
棠言“啊”了一声，拉着沈芹的步子更快了。
沈芹被她拉得急切，忍不住笑：“老棠知道你这么想他吗？”
棠言一脸正直：“这不是一个多月没见老棠了嘛。”
棠安华上半年工作调动，从安城调回了江市。
沈芹一直跟着丈夫随军，这次原本打算暂时和丈夫分开，等女儿高考以后再想调动的事情。
可棠言的老师知道这个情况后，特意跑了他们家一趟。
棠言老师说棠言是个好苗子。安城的整体教育质量确实不如江市，如果沈芹夫妇有办法，让棠言去一个更好的学校，那是最好的。
沈芹和棠安华一合计，最后决定让棠言跟着棠安华的调动，一起转学。
棠言一路把亲妈哄得眉开眼笑，空隙间回头看了一眼花园的方向。
刚才那伙人有安排“姓魏的”放风，老师从那个方向过去他们八成能看见，克就算他们跑得快……
那个被欺负的教官，他们也带不走。
棠言和沈芹到家的时候，棠安华已经买好菜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
屋子里一股玉米排骨汤的香甜气。
棠言换了鞋欢呼一声 ：“老棠出马，今天又有好吃的了！”
她窜到饭厅，桌子上还有已经盛上来的糖醋排骨和芹菜肉丝，她赶忙去厨房拍马屁：“老棠你真是厉害！”
棠安华看着自家闺女的馋猫样，拿着锅铲让她一边儿凉快去：“这是老棠给小沈做的，小棠只能蹭饭。”
这话自小棠言听多了，相当免疫，她笑嘻嘻的看着棠安华揭开了锅盖，锅里还有一条水煮鱼——
棠言瞬间觉得自己被幸福击中。
沈芹进厨房把棠言哄走：“厨房小，别在这里挡着你爸。”
她看了一眼正在起锅的鱼，使唤她：“快去洗手盛饭。”
棠言应了一声，乖乖去洗手。
棠安华见女儿离开，这才问妻子：“学校怎么样？”
沈芹帮他把围裙解下来：“方主任说，是学校董事长亲自打电话，交代她办理言言入学手续的事情。”
“言言明天按时去报道就行。”
棠安华低头，看着娴静的妻子：“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他虽然是江城人，但二十年前入伍就去了安城。今年的工作调动算对他来说是好事，可惜一纸调令他就去了部队，江城找房子和言言转学的事情，几乎都落在了沈芹身上。
“有什么好辛苦的。”
她示意棠安华头埋低些，方便她把围裙取下来：“就是言言久了没见你，想你了。”
棠安华就着低头的姿势，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我也想你了。”
女儿的脚步声传来，沈芹红了脸，借着把围裙挂在墙上动作，避开了棠安华的亲昵。
“这套房子是小了，”棠言进厨房，听见她家老棠正好在说：“锦江苑那套精装房收拾的差不多了，等晾一阵子，就可以搬过去住。”
棠安华把饭碗拿给棠言，让她摆桌：“等住过去，言言上学就方便很多。”
棠安华的手艺不如沈芹，但只要他在家，家里的这些事情都是他承担。
物以稀为贵，棠安华在家的时候少，棠言每次吃他做饭，都十分捧场且满意——
满意到棠言把今天在学校生的气都抹平了。
更让棠言开心的，是她第二天到嘉远操场。
军训早晨的拉练还没有开始，操场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
棠言艰难地从人群中穿过，顺着风，“庭川”、“教官”、“黄毛”、“处分”之类的字眼间或落入她的耳朵。
这是昨天的事情，有了处理结果。
棠言心里高兴，但怕昨天那群混混也在这里，干脆加快脚步，不打算现在凑这份热闹。
就在她要离开熙熙攘攘的围观群的时候，耳朵里突然飘来几句对话——
“我听黄毛说他们是给人阴了。”
“要是知道是谁告得状，陆庭川他们那伙人能忍得下这口气？”
棠言：“……”
棠言从小跟着老棠在部队长大，见过许多部队里的叔叔阿姨，她知道有些军人因为军令如山的潜移默化，行事作风不被人喜欢和接受。
但是，她更知道军人为了保卫祖国有多么辛苦。
昨天那个教官如果行为不端，他可以被投诉、被军纪处罚，但是他不应该被几个学生那样折辱。
棠言攥紧小拳头，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不过……
好汉不吃眼前亏。
既然那个混混认错了她的年级，她不如将计就计。
棠言裹了裹自己的迷彩外套。
就像捂住了自己的小马甲。
棠言被教官安排在三连二排。
她身材高挑，站到了排头。
旁边被她替了位置的娃娃脸女生，从棠言站在她旁边开始，她就是一脸的感激，宛如棠言是她的再生父母。
教官没看见的时候，她便悄悄朝棠言不停地笑。
棠言：？
练了半天军姿，教官同意原地休息，娃娃脸女生一屁股坐了下去的同时，拉拉棠言的裤腿，示意她一起坐下。
女生问她：“你是哪个班的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棠言道：“我是刚转过来的。”
“难怪，”女生恍然，“我就说你这么好看的妹子，我不可能没有印象。”
“我叫秦思意，高二二班的。你呢？到了哪个班？”
“棠言，二班。”
“这么巧？”秦思意惊呼一声，军训没有按班级分队伍，棠言转学分到她边上，简直是天赐的缘分。
“不过来得巧才好，”秦思意笑弯了眼：“你现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棠言：“……”
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
她想起秦思意刚刚对她的笑，“你刚刚对我笑什么？”
“嘿嘿……”秦思意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个位置下午会有太阳照过来。之前我是排头，躲都没办法躲，现在你过来了……”
棠言比她高，可以挡住她半张脸。
秦思意说：“你舍身饲虎，救我于水深火热，我自然要对你笑啊！”
棠言：“……”
这妹子用成语，确实有点虎。
秦思意自觉占了棠言大便宜，不等棠言搭腔，拍胸脯保证：“你放心，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好好罩着你！”
棠言扯扯嘴角，只能道：“……多谢。”
秦思意还想说什么，可休息时间到。
在教官炯炯有神的注视下，秦思意只能唉声叹气地站起来。
中午。
结束的号角一响，秦思意不等棠言反应，拉着她就往外跑。
她一边跑一边对棠言道：“快跟我跑，不然就只有剩饭了！”
她俩跑路的速度已经算快，但到了食堂，才发现比她们跑得还快的人不少。
秦思意抱怨：“高一高二高三平时都是错开放学时间吃饭的，军训倒好，把三个年级凑到一起了。”
她抱怨归抱怨，但拉着棠言的动作相当熟练。
跑路打饭抢位置一气呵成。
等到棠言坐下，她才想起来她还没去看门口那张通告。
有点遗憾。
没亲眼看到那群混混受处分。
嘉远的午饭不错，棠言吃得认真。
秦思意在她对面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纠结半天，还是开口：“你也是关系户吧？”
棠言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她抬头看秦思意，见她一脸八卦。
棠言想，这个“也”字。
很微妙啊。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爸拜托人送我进来的。”
秦思意眼睛倏地就亮了，她一拍手：“我就知道！二班可不是好进的！”
然后她立马戴上了痛苦面具：“你懂一个关系户学渣在格格不入的学霸世界的痛苦吗？”
棠言：“……”
安城和江市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到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懂不懂。
她老实道：“不知道。”
秦思意道：“你很快就会懂了。”
她小嘴叭叭的，把学渣在学霸世界的痛苦飞快地槽了一遍，最后对棠言承诺道，“不过没关系，虽然我们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成双成对，不离不弃！”
棠言：“……”
她可总算知道，这姐们儿为什么见她就像见了亲人一样。
——秦思意凭着自己深厚的关系户经验，把棠言当成了自己的同道中人。
军训期间教室不开放，走读生要在学校午休，只能在学生食堂二楼休息。
二楼没有老师看着，学生们吵吵闹闹的，棠言趴着睡不着，干脆起身，准备在学校转转，熟悉环境。
像昨天那样迷路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来一次。
中午的阳光炽热。
棠言沿着教学楼的阴凉处一面往前，一面看记着路。
花园里的杨桃树已经开始挂果，黄澄澄的。
树上挂着不同的标语——
你一个，我一个，人人都会有一个。同学不要多摘哦~
一个就好，我陪你到天荒地老。
多摘会秃，我秃你也秃。
标语多种多样。
棠言看得欢喜，干脆停下来，踮脚伸手，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杨桃。
“啪嗒”，顺着她轻微的力道，熟透的果子顺势落入她的掌心。
一道气势汹汹的女声蓦地响起：“你站住！”
棠言手一顿，下意识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掉落红包~
谢谢Chen、梧桐街、木瓜牛奶的营养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