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茜尔·梅斯亭亭玉立,四肢修长,腰身纤细。她坦率真诚地迎接着梅森那评估的目光。
“我是个护士。”她说,“肯特先生比我大20岁。但很自然,人们认为我委嫁给他是为了他的钱。但我不是。我只想亲口向您保证,我会在任何保护肯特先生的文件上签字。”
梅森点点头。
“谢谢。”他说,“有机会进行这番谈话我很高兴。顺便问一下,你和里斯先生谈过这件事吗?”
她笑了起来,说道:“没有。里斯先生不喜欢我。他是个疑病症患者,他不喜欢不迁就他的人。哈里斯,就是艾德娜有钱的未婚夫,总是很迁就他。哎,就是刚才里斯抱怨他的房间有过堂风,哈里斯就让麦多克斯和他换房。肯特先生若知道这件事会不高兴的。我反复对哈里斯说过,绝不能对里斯想像出来的病痛姑息让步。”
“肯特不知道里斯和麦多克斯换房间吗?”梅森问。
“对,那是正餐后的事。当时彼得在打电话,别的人都在那儿,而……”
门开了。肯特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一只手亲热地搂住露茜尔·梅斯的腰。
“如果我们进日光浴室,”他说,“我们会刚好来得及喝上一杯,哈里斯正在兑他有名的鸡尾酒呢。”
露茜尔·梅斯点点头,但她的目光仍在梅森身上。
“很好,”她说,“我只想让您了解我的立场,梅森先生。”
梅森点点头,对肯特说:“我想准备一份宣誓书来由你签字,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到那个最终判决了,还有,我想派个人到圣巴巴拉去,替换我在那儿的人,继续监视多里丝·肯特。”
彼得·肯特向一扇门打了个手势,那扇门通一个相邻房间,阵阵笑声正从那里传来。
“我想给你介绍我的外甥女,”他说,“和杰里·哈里斯,她和他订婚了,哈里斯乐意帮人做任何事。”
梅森点点头,和彼得·肯特一起走进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的尽头有一个酒吧。吧台后面,一个穿着衬衫、正在张嘴大笑的英俊青年正在兑鸡尾酒。艾德娜·哈默一只脚踩在铜扶手上说:“我这样可以了吗?”
在吧台的角落处,彼得·肯特的秘书海伦·沃灵顿正在摆弄一个鸡尾酒杯的杯脚,她的目光显露出内心的真纯和欢乐。
“不。”吧台后面那个男人接着说,“看上去你醉得还不够。如果我们要演这出戏……”
看到佩里·梅森,他突然住嘴不说了。
肯特说:“我想介绍一下佩里·梅森,一位律师——我的外甥女艾德娜·哈默小姐和杰里·哈里斯。你见过沃灵顿小姐了。我相信杰里正要兑出他的一种著名的K-D-D-O鸡尾酒。”
艾德娜·哈默从吧台走过来,向佩里·梅森伸出了一只手。
“我听说了许多有关您的事,”她叫道,“真是庆幸,舅舅告诉我,他要向您咨询,我一直在希望有机会认识您呢。”
梅森说:“我要早知道你舅舅有一个如此美丽的外甥女,我会坚持要求在今晚早些时候就来喝一杯的。”
“说得好,”哈里斯叫道,“就为了这个,我要正式向您介绍有名的哈里斯K-D-D-O鸡尾酒。”
“可是,”梅森问道,“K-D-D-O鸡尾酒是什么呢?”
答话的是海伦·沃灵顿。
“那几个字母,”她说,“是‘打倒了拉出去’的缩写字母。”
肯特向吧台尽头走去,就好像要求一个董事会议恢复秩序一般,用指关节敲敲那件桃花心木家具。
“大家注意,”他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发生了。我们先别嘻嘻哈哈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笑容马上从众人的脸上褪去了。
“我要结婚了,”彼得·肯特说,“今天晚上——或者宁可说,明天一早吧。”
哈里斯鼓起掌来,但是看到肯特的表情,他的双手又放回到身体两侧。
“喂,”肯特继续说,“我没有任何秘密瞒着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知道我可以相信你们。我要把牌都摊到桌上。梅森先生需要一些帮助,他需要一个人马上到圣巴巴拉去。”
“我算一个,”哈里斯举起手说,“头一个志愿者。”
肯特点头表示谢意,说道:“情况是这样的:多里丝,你们都了解她,而且不用我说你们都了解她的性格,她正想方设法地打官司来阻止我结婚。然而,由于更换律师,她的官司被耽搁了。如果梅森先生能够在明天上午,赶在她之前得到离婚的最终判决的话,露茜尔和我就可以飞到亚利桑那的尤马去结婚了。”
哈里斯伸手去拿外衣。
“如果您需要人开车送您到圣巴巴拉去,梅森先生,”他说,“我这儿有一辆罗尔斯罗伊斯,保证用不了两个小时,这我以前试过。”
梅森慢吞吞地说:“我本人并不想去,我在那儿有一个我能够信任的书记员。我想给他派一个好的速记员去,这样,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准备一些答辩状。我还需要一个认识多里丝的人去继续监视她的住所,无论她是进是出都告诉我,到明天我会安排叫侦探们来接替他。”
“我认识她。”哈里斯说,“一个月以前艾德娜把我介绍给了她。”
他向艾德娜·哈默转过身去说:“来吧,艾德娜,我们一块儿去,这挺好玩儿的。”
艾德娜·哈默犹豫着,看了海伦·沃灵顿一眼,彼得·肯特明白了那一瞥的意思,说道:“去吧,你们两个姑娘都去吧。我不会需要海伦做任何事的。她做过速记员,如果突然发生什么事的话可以用她。”
梅森点了一下头表示谢意:“那么,这事就这么办了。”他说着走向电话,接通了自己的办公室,对德拉·斯特里特说:“为肯特案的离婚最终判决准备一份宣誓书。那个中间裁决是一年以前、在13日于圣巴巴拉提出的。你得把判决书上的数字和页码空着,等我们能得到那些资料以后再填。它是在做出的当天提出的。”
“我已经做好了。”德拉在电话那头冷静地说,“我已经把你需要的宣誓书准备好了,那项离婚最终判决就等法官的签字了。”
“你简直是钻到了我的心里,德拉。”
“你会感到惊奇的。”她不动声色地说,“是你过来拿那份宣誓书还是我把它带过来?”
“保罗·德雷克在哪儿?他在吗?”
“不在,他出去了,他整个晚上都进进出出的。”
“他发现什么新东西了吗?”
“我想没有。”
“叫辆出租,”梅森告诉她,“到这儿来。”
梅森挂上了电话,这时,海伦·沃灵顿已经用吧台后部一个分机电话,打通了机场。
“我找到一架单引擎小飞机,”她说,“但飞行员想等到天明再飞。他说他可以在天明时动身,早晨7点30分就让你们到尤马。”
肯特询问地看着梅森,梅森点点头。
“可以,”肯特说,“把那架飞机包祖下来吧。”
他突然颤抖起来,他的胳膊、腿和面部都在抽搐着。他就好像在掩饰自己的痛苦似地转开身去。海伦·沃灵顿用一种很干练的声音说:“很好,让那架飞机准备好天明起飞吧。”
管家打开了门,对海伦·沃灵顿说:“皮斯利先生来了,沃灵顿小姐。”
肯特突然一下子就从他那抽搐的发作中摆脱出来了。
“注意,”他转过身来警告大伙说,“这件事不要向鲍勃·皮斯利露出一个字来。”
“真的,”海伦·沃灵顿说,“除非绝对需要我去,我想……”
“我想要你去,”艾德娜·哈默使性子说,“说到底,你知道,要走整整一夜呢。”
“告诉皮斯利,”肯特说,“你要为我出趟差,别说你要走多久或是要去哪儿,告诉他今晚他必须得原谅你离开。”
“而且不能让他知道你要和谁一起走!”哈里斯大笑着,“否则他会捅我一刀子的。”
海伦·沃灵顿对管家说:“带皮斯利先生进来吧。”
“诸位,”哈里斯说,“由于等会儿要开车,我没法喝酒了。但你们这些人没有任何理由不喝一杯著名的哈里斯鸡尾酒来作为送别酒。”
“对。”艾德娜·哈默说,“给鲍勃一杯,它会对他有用的。”
她的音调中有一丝尖刻。
门开了。一个大约25岁、佝偻着肩膀的年轻男子敷衍地向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大家晚上好”,便马上将目光转向海伦·沃灵顿。
她向他走过去介绍:“这是梅森先生,这是皮斯利先生。”
“佩里·梅森?”皮斯利叫道,“那位律师?”
“本人,”梅森一边和他握手一边附和道,“而且正要品尝当代公认的最伟大的调酒师、我们可敬的同代人杰里·哈里斯的一种著名的K-D-D-O鸡尾酒。”
肯特向皮斯利身旁走去:“对不起,鲍勃,但今天晚上你得原谅海伦离开你了,她会非常忙的。”
皮斯利努力做出一种笑容:
“没事儿,无论如何,我不过是顺路来一下。我明天在办公室的事要很不好对付呢,我只是想和海伦说几句话。”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海伦·沃灵顿。
“请大家原谅我们离开一下。”沃灵顿欢快地说,“留着我的K-D-D-O鸡尾酒,杰里·哈里斯。”
她向鲍勃·皮斯利点点头。他们离开了房间,艾德娜·哈默解脱地出了一口气。
“让我离开一个嫉妒的男人吧!”她说,“你注意他看着你那样子了吗,杰里?”
“是呀!”哈里斯说着,把各种配料倒进一个鸡尾酒摇酒器里,“人们会认为我是好莱坞那个唐璜呢。”
艾德娜·哈默的音调有点儿若有所思的意味:“你是吗,杰里?”她问。
“我要知道就见鬼了。”他咧嘴笑着告诉她,“我很难讲,但我总在竭尽全力。”
一直在低声和彼得·肯特说话的露茜尔·梅斯,突然大笑着说:“我打赌你是唐璜,杰里。”
“当然,”他对她说,“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是我的本事。你知道,女人们都想约到别的女人手中的那个男人,这不过是件很自然的事。所以,我努力使所有的女人都想得到我,倘若不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哪一个女人想要我了。”
露茜尔·梅斯大笑着起来。
“是的,”杰里接着说,“这是很严肃的实情,”尔后,他放肆地对艾德娜·哈默转过身去说,“是不是,宝贝儿?”
艾德娜·哈默冲他大笑着说:“在我看来是。杰里,但是当我把我的钓钩向你甩下去时,不要忘了,你就会被打上烙印了。如果我看见任何女人在你周围逛荡,我会捅她一刀的。”
哈里斯一边小心地量出兑鸡尾酒所需的最后的原料,倒进摇酒器里,一边说:“再喝两杯这东西,宝贝儿,你会更加开放的。”
艾德娜对哈里斯说:“赶快,杰里!梅森先生现在十分温文尔雅,颇具骑士风度,但我可以看出来,他正在满怀心事……狮子座的人就是那样。”
“我是狮子座的人吗?”杰里问,“我也满怀心事。”
“你,”她音调中失去了取笑的意味,目光中突然充满了情意,“你是个金牛——我多喜欢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