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来到了苏家的起居室,有里奇、罗伯特、罗西特和伍兹·里奇和验尸官坐在苏和父母亲对面的沙发上。里奇的眼睛通红,显然,昨天晚上他一点都没有睡觉,他不停地打着磕睡,猛然间又彻底清醒过来。伍兹罗西特站着,罗伯特在关着的电视机前走来走去。
“这他妈的不行!”罗伯特说,“我们究竟要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等待多长时问?我甚至开始想,你们并不像你们假装得那样无所不知。”他虽然是对着苏说的,实际上,是说给苏的奶奶听的。“究竟还得死多少人,这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才开始帮助我们?”
“罗伯特,”伍兹提醒他。
“没什么,”苏面对着警察局长。“这是命中注定的,急不得。”
“命中注定?”
“命运。”
苏的父亲点了点头。“世界不是根据你的时间表进行的,”他说,“而是你在依照世界的时间表做事。”
“确实如此。不是我们希望什么时候发生就一定能发生的,即使是奶奶也不能够加速命运的安排。事情自然会顺其自然地发生。”
“我只是觉得你们都过于平静了。”
罗西特说,“老人很清楚她自己所说的话。”
苏用眼睛盯着他。“她的名字是梅玲,而不是什么老太太。”
“对不起,我道歉。”
“没什么,”苏看着里奇,从她给他打开门来此里到现在他的情绪一直很低。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科丽和安娜不见了。”
奶奶立即接过话来:“告诉他,他现在可以成为7个人中的一员了。”
“不过,我以为,你说过……”
奶奶皱了皱眉头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说他女儿和妻子不见了。”
“我知道,告诉他……”
“你女儿和妻子都很好,”苏翻译说,她知道奶奶这话里有一定掩饰的内容,但是,她尽量不把这些翻译过去。“她说,她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哪儿,不过她们都很安全。她们感觉到了危险,躲藏起来了。她们没事的。”
里奇脸上松驰的表情说明他相信了她的话,她看着他,开始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要相信看相算卦的人。他们之所以相信是因为那是他们本来所希望的。相信别人的安慰的话总比自己去面对残酷的现实要容易得多。
她想问问奶奶她是如何知道科丽和安娜的情况的,不过,她又没有问出来。翻译是一回事,公开的撒谎是另一回事。
想到里奇的女儿可能面对的危险,苏感到胸口郁闷难受。难道她发生了不测?千万不要。她认识安娜只有很短的时间,不过,她很喜欢她,爱护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她的保姆。她看着里奇,她知道里奇现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她想起了那天她们四处寻找约翰的情景,当时,她以为“喝血的死鬼”可能残害了他。
她暗自希望科丽和安娜都平安无事。
里奇抬起头来,正好碰上了她的目光,她赶紧把头转开。
苏原来以为约翰也应该参加这次会议的,可是,奶奶和父母亲到一边议论了一阵以后,不同意弟弟在场。他还太小,太脆弱。
他已经被影响了。
这句话吓坏了她。
“我们今天去了皮·威的家里,”罗伯特慢慢地说,“检查了他的东西。”
又死了皮·威,近来连续死了那么多人。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否承受这么多的打击,能否有一面感情的墙将她与这些隔离开来,使她不再深切地感到这种痛苦。也许,她一直经受这些感情上的损失,进而导致心理承受能力的逐渐衰退。
“他做完那面八卦镜了吗?”奶奶问道。
苏翻译了过去。
“完成了一面,”罗伯特回答说,“另一面进行了一半。现在都在外面我的车里。”
奶奶脸上的表情使得在场的每个人都静悄悄的,奶奶也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让他们把八卦镜拿进来。”终于她对苏说。她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坚强,似乎有那么一点颤抖,不过,她仍然装做没事的样子。“你和父亲去取那些长矛。”
苏和父亲穿过厨房,来到洗衣间里取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柳树枝,它们都削得尖尖的。罗伯特和伍兹到外面拿回两面巨大的镜子,用毯子裹着。打开以后,露出一面咖啡桌大小的八面形的镜子,另外一面稍微大一些,近乎两个五边形或六边形的形状。
奶奶看着镜子没有说话,然后拿过长矛递给罗伯特、里奇、伍兹和罗西特各一支。
“拿着这些,”苏翻译道,“直到明天。”
“明天?”
苏翻译着奶奶所说的话,她的脉搏急速地跳动着。“明天我们就会见分晓了。”
“她说过我们要有7个人的,怎没另外的3个人呢?”
苏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奶奶只用简单的儿个字作为回答。“她是一个,”苏说道,“我是一个,还有伯福德先生。”
罗伯特皱着眉头,“伯福德?”
“她是这么说的。”
“我也得去,”苏的父亲突然用广东话喊道。“我必须亲自与‘喝血的死鬼’战斗。”
“你不能,”奶奶说。“你必须守在这里,保护你的家庭。”
“我不能让女主外而男主内。”
“这已经是20世纪了,”苏跟他说。
奶奶转身面对着他,“我们只需要7个人,如果你去,那就成了8个人,有人就会去死。也许我们会发生不幸,不过,如果8个人一起去,一定会有人死的。难道挽回面子比去送命更可贵?”
“不是的,”他承认道。
“约翰需要你,你必须保护好他。”
奶奶把最后一支长矛递给罗伯特。
“这是给伯福德先生的。”苏翻译说。
罗伯特看着这些削尖的柳树棍子。“我们能够取胜吗?”他问苏,“她知道吗?她能告诉我们能否抓获吸血鬼吗?”
“我们会成功的,”奶奶回答说。苏不禁为之一震,奶奶在撤谎。苏感到了这一点,她知道,奶奶没有说真心话。
第六感。
她看着奶奶的眼睛,又赶紧把目光移开,心里害怕极了。
“我们会成功的,”苏说道。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很响亮,充满了热情,只是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否相信她听说的话。
他们都点着头。
离开房间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走了以后,苏关上门,她感到身上很脏,很不舒服。便冲了个澡。洗完澡以后,她换上一块卫生巾和短裤,然后才穿上睡衣。
她很讨厌来例假,她曾经在什么地方阅读到关于女人比男人幸运的说法,因为女人可以有多次性高潮。但是,她想如果她能够每月不遭受这种痛苦,她宁愿放弃这个优势。男人才是幸运的,他们不会每月经历这种痛苦。
父母亲从来没有跟她讲过性方面的问题,性在他们家里属于禁忌的范踌。如果不是她看过《嘉丽妹妹》,而且跟朋友们交流过,她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头一次来月经时一定还以为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当然,也不尽然,在7年级的健康课上,她们曾经讨论过月经的事情。只是,当时关于月经和性的讨论很轻描淡写,没有丝毫实际意义,她根本没有学到任何东西。关于性的具体情况,身体方面的情况,她都是后来在和朋友们的交谈中和在图书馆里阅读到的。
她打开卫生间门,一股热浪涌到了过道里。她看了看父母亲的房间,母亲正坐在床上整理着头发。
奶奶究竟为什么要撒谎呢?
她感到很困惑。她一直以为对一切都很有把握,奶奶会告诉他们如何行事,然后他们就一定能够把吸血鬼抓获,人们又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她考虑到奶奶与吸血鬼的唯一一次打交道是在奶奶很小的时候,奶奶对广东“喝血的死鬼”所了解的一切很可能只是理论。就苏所知,奶奶很可能是凭着本能编造出来后来这一切的。
她知道,“喝血的死鬼”不可能横跨江河。
可是,阿伦和雪丽就是在河里被杀害的。
她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门关着。她清楚地记得,在进去洗澡之前,她打开了房门。她皱了皱眉头,拧了拧把手,打开房门。
她惊呆了。
约翰赤裸着身体跪在她的床前,她的床单和被单都被扔到了地上,他面前的被单上摆放着四五块用过的卫生巾,她的卫生巾。他转过身来,她看到他的脸上、鼻子、嘴角、额头和胸部都沽满了血迹。
“你在干什么?”她盯着他,恐俱、担心和羞辱交织在一起。
他已经受到了影响。
他微笑着,露出了沾满血迹的牙齿和舌头。“我非常喜欢你的血。”
她厌恶地摇了摇头,恶心得差点儿吐了出来。
他拿起一块卫生巾,放到自已的嘴上和鼻子上,就像口罩一样,深深地吮吸着。然后,他转过身来。“我能闻到你的气味,我能感觉到你那成熟的器官。”
苏向后退去,“我会告诉爸爸,还有奶奶。”
“你曾经和人做过爱吗?如果你让我和你睡在一起,我可以和你做爱。”
她转身跑到了过道外面。“爸爸!”她喊道,“爸爸!”
她的房间里传出了打碎玻璃的声音,她停了下来,父母亲和奶奶都跑出了房间,父亲边跑边系着腰带,母亲和奶奶边跑边用手扶着她们的睡衣。
苏赶紧返回自己的房间,几乎和父亲同时进来。约翰在窗户上砸了一个洞,玻璃茬子还在窗户上,他企图从洞口钻出去,胳膊上鲜血琳漓,破碎的玻璃上也沾满了鲜血。
父亲跑进去,抓住约翰的肩膀,将他从玻璃上拽了回来,约翰狠狠地打父亲的脸。这时,奶奶也赶到了苏的房间里,老人双手高举在空中,开始哼唱着一种奇怪的曲调,苏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
奶奶的哼唱很起作用,约翰的手臂垂了下来,肌肉也放松了,苏看了看母亲,似乎她也不知所措。
奶奶不是女巫吧?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约翰眨巴着眼睛,然后闭上了,他的身体开始软弱了下来,苏努力想听清楚奶奶究竟在哼唱些什么,只能听清个别的广东话,如“邪恶”、“母亲”和“月亮”。
约翰倒在了父亲的怀抱里,奶奶便停止了哼唱。“把他带到卫生间,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他没有事吧?”母亲担心地问道。
“他没有事的,可能会睡一天,然后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母亲帮着父亲把弟弟带到卫生间。
“你也能对吸血鬼这么做吗?”苏何道。“跟它谈话,让它人睡?”
奶奶微笑着说:“我希望能,遗憾的是,我不能。”
“苏,”父亲抱着鲜血淋漓的约翰经过苏身边时对她说:“今天晚上你就在我们的房间里睡觉吧。”
“不,”奶奶坚定地说,“她和我一起睡。”
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们离开了大厅,把约翰带到卫生间。她看着破碎的窗户,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苏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漆黑的夜晚。
惠勒牧师跪在空荡荡的教堂里,祈祷着,他的胳膊肘支在比尔·康威柔软的肚子上。这个老家伙高高兴兴地死了,他以为自己死后能够进入天堂。不,不会的。惠勒现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天堂里只能再容纳40个人,上帝亲自来地球上筛选这40个人。他要分清良莠。惠勒听到远处传来低沉的刀斧声音。
明天。明天耶稣就要第二次复活了。
惠勒周身涌过一股强烈的电流,他感到自己的小腹部异常兴奋。快了,就要到了。
惠勒闭上眼睛。“现在我多想躺下来和走过街道的女孩睡觉。如果我死于睡梦中,上帝啊,请别让我再备受煎熬。”他紧紧地棋着双手,准备着自己高潮的到来。“阿门!”
他睁开眼睛,松开手,将手指放在康威赤裸裸的冰凉的尸体上。他口干舌燥,意识到了上帝究竟想让他干些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在康威的脖子上,冰冷的血喷射了出来。他使劲吮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