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小雨。虽然科丽听不见屋顶上的雨声,但是,她可以看见雾朦艨的窗户玻璃,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冷飕飕的潮湿气息。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一边打开今天的邮件,一边看着惠勒牧师。他坐在他自己的办公桌旁边,靠在椅子背上,向她微笑着。她也对着他笑了笑。过去的一周里,惠勒牧师不停地让她做很多琐碎的活,比如整理票据、支付账单、阅读和回复信件等。他一直和她在一起,寸步不离她的左右。她开始想牧师是否在怀疑她什么,至少,他一直在留意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一张电费单,放进来信文件里,然后又看了看惠勒牧师。
他仍然在对她微笑着。
虽然在牧师面前,她感到很幸福、很满足,但是,开始为自己在教堂里的位置而担心。过去的一周以来。小教堂和其它所有的房间都对外封闭了,她也只局限于这间办公室。即使她要上卫生间,牧师也只许她使用外面那个为工人们临时放置的活动茅房。教堂里那么多的房间,她只能在这一间办公室里活动。
本来这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今天,事情似乎更加蹊跷,倒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今天,一切都有些异常。
突然,她希望自己戴上里奇给她买的那个玉石项链。上个星期,里奇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佩戴那个项链,还说,他是为了保护她不受吸血鬼的伤害才专门给她买的。但是,她回答说,对上帝的坚定信念才是她唯一的保障。她还故意将项链放在家里的梳妆台上。
此时此刻,她希望自己今天戴了那个项链,她在意识深处感觉到今天应该戴着它,它会对她有所帮助,会保护她……不知什么原因,她感到,脖子上光秃秃的,好像缺少了什么,就像那次她丢失了结婚戒指时的感觉。
“科丽,”牧师对她说。
“哎,”她抬起头来。在只有他们俩的时候,惠勒的声音并不像在讲坛上的时候那么威严神圣。不过,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亲密,很多时候,这会比那种庄严权威的声音更加具有力量。“耶稣想见见你。”
在无比兴奋激动的同时,她也感到内心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突然之间,那个项链的作用变得似乎更加重要。
“他希望你能够去给他献上那份祭祀品。”
科丽双手颤抖着,语无伦次地问道:“耶稣……他……要我去给他贡献祭祀品?”
牧师站了起来。“是的。”
“我很荣幸,”科丽说。
“跟我来。”
科丽跟着他来到外面的小雨中,绕过正个教堂的一边,来到新增加的第一部分建筑上紧锁着的门前。惠勒从衣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锁,将门打开。
他们走进教堂新落成的部分,里面跟外面一样,都漆成黑色。她原来以为,这里会多安装一些灯来补充光线的不足,实际上正好相反,里面的亮度故意安排得这么黯淡,几个仅有的灯泡只能发出一点淡黄得近乎发白的灯光。只见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人影绰绰,她听见锯条发出的声音。建筑工事仍然照常进行着。
科丽跟着惠勒牧师又穿过了几道门,走到一间黑暗的大厅里。大厅里虽然有窗户,但是,窗户上的玻璃都被漆成深蓝色,几乎没有任何光线进来。
然后,他们才来到了小教堂里。
科丽原来还纳闷过去两个星期日的布道活动怎么会在外边举行,她原以为,这可能是因为建筑工程和重新雕塑还没有竣工。但是,现在,她才看到原来并不是这样。
惠勒牧师充满骄傲地站在门口,看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科丽注视着教堂里面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敬畏之情。她原来所熟悉的教堂已经面目全非,原来平展的地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条木板铺成的通道。木板下面是3个巨大的上坑,每个土坑里都聚集着一些男人和女人,他们后面还有一堆垃圾。原来。的讲坛还在原地,不过,现在的讲坛上面堆满了尸体,干尸。它们虽然看上去很古老,科丽还是认出了一些人的脸。所有的窗户都漆黑一团。
这里竟然有种独特的美丽。
“随我来,”牧师说完,科丽尾随其后走进了小教堂。
科丽看着站在土坑里的这些男人和女人。她猜想,他们一定是这座教堂里的核心骨干,是从开始就跟随牧师的忠实信徒。在第一群人里,科丽认出了比尔·康威和银行的塔米特·沃尔克。还有一些人似乎熟悉,她一定在教堂或者城里什么地方见过,但是,她想不起来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科丽琢磨着,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她今天早晨八点钟就来到了办公室,并没有注意到任何人进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或看到任何事情发生。
他们走到第一个土坑边,她注意到,刚才以为是垃圾的那一堆堆东西原来是一些树枝树杈,旁边还堆放着咖啡罐,里面好像装满了大粒的黝黑的咖啡豆。
牧师注意到了她目光所向,便解释道:“那是一些昆虫,救世主的小吃。”
她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另外两个土坑。第二个土坑里堆满了动物尸体,有猫、狗、老鼠和野兔等。第3个土坑里还有两具赤裸裸的女尸、1具男尸和1个小孩子的尸体,小孩子的尸体横在两具女尸身上。
科丽将目光移到第1个土坑那边。她感到最为怪异的是土坑里的那些昆虫和植物。虽然她知道,自己应该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奇怪,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她只觉得自己竟然出奇地平静。
康威微笑着对她说:“我们向上帝献出了贡品,他对我们格外地仁慈。你今天要向上帝献上祭祀品吗?”
“是的,”惠勒牧师代替她回答道。“那个婴儿在哪儿?”科丽看着土坑里,土坑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直上直下,而是有一定的倾斜度,然后拐了弯,在坑口15英尺以下变成了一条隧道。隧道里很暗,但并不是漆黑一片,地下什么地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第3个土坑里的一个科丽不认识的老太太把一个婴儿递给牧师,那是一个已经死去的男婴,他的双眼木然地看着什么,小小的脑袋摇摇晃晃,似乎他那细小的脖子承受不住。
康威和另一个男人从阴暗的土坑里取来一把折叠梯子,打开以后放到土坑的里面,把梯子的底端落在土坑底或者隧道拐弯的地方。然后他们俩把梯子的上端靠在土坑口。
“下去吧,”牧师命令道。
科丽从来就有恐高症,甚至害怕存在空隙的台阶,更不用提普通的梯子了。但是,此刻,她什么也不害伯,走到土坑的另一边,扶着康威的手很快就下到了土坑里。
惠勒牧师右手抓着死婴,左手扶着梯子,在她的身后下到了土坑里。
科丽注意到,隧道的顶部很高,洞壁和洞底都很光滑。她转回身看着隧道口,只能看见一圈幸福的脸。他们在哼唱着一首曲子,似乎是:“让我们在河边相聚”。但是,他们唱的歌词却不是原来的内容。
牧师来到了隧道口,很快离开了梯子,他的步伐充满了激动和不安。“耶稣在等待我们。”他甚至都没有看科丽,匆匆地向着隧道尽头走去,远处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光线。
科丽紧跟着牧师,虽然她仍然感到那份木然的感觉,但是,在麻木的心底又涌动着一种兴奋,一种不可名状的满足。
牧师转身看着她,他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眼睛里绽放着欣慰的光芒。“耶稣在这些殿堂里行走,”他不无艳羡地说,“他生活在这里。”
他现在就生活在这里。
牧师的话使她全身兴奋不已。
他们停了下来,科丽估计,他们现在应该在教堂旁边的建筑下面。牧师把那个死婴递给她,恍惚之间,她只感觉到它那冰冷的肌肤和没有任何知觉的躯体。
牧师咳嗽了一声,用他那站在讲坛上做布道般的声音说道:“耶稣啊,我们来颂扬你!我们来为万物之主献上我们的虔诚。”
突然之间,似乎出现了风声和雨声,但是并没有。在粉红色的光芒那边,耶稣出现了。他不是走,而是平稳地滑行着,他的出现就像惠勒牧师所说的那样令人望而生畏。他就是完美的化身,人类神圣的尊严,一个活着的上帝。
像惠勒一样,科丽本能地双膝跪倒在地上,眼睛里充满幸福的泪水。她并没有赶紧去擦干。她举起了婴儿,耶稣向她走了过来,伸出纤细的手指拿走了婴儿。
面对上帝的美丽绝伦与高贵典雅,她几乎为之惊慑,为之震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终于,她小声说道:“献给您!”
耶稣优雅地点了点头,手指紧紧地攥着孩子,放到自己嘴唇下面,小心翼翼地咬下去,然后开始大口地吞咽着。
“欢迎你,”惠勒说道:“来到上帝的王国!”
罗伯特走进办公室,把帽子向衣帽架子扔了过去,但是,帽子掉到了地上。他没有去把帽子捡起来,而是疲惫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他才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着一把枪、一个警徽、一个身份证和一张黄色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我不能同时服侍上帝和财富之神。上面留着扎德的签名,是昨天写的。
罗伯特气愤地走出办公室。手里拿着这张纸条,来到李安妮的桌子前,对着她摇晃着纸条,问道:“这是什么狗屁玩意?你看见他留这张纸条了吗?”
她奇怪地看这他,问道:“谁?”
“扎德。”他把纸条扔到她的桌子上,看着她读完纸条上的留言。“他跟你说这件事了吗?”
“没有,”她回答说。
“斯图?”他转向另外的一名警察。“扎德给我留纸条的时候,你在吗?”
斯图摇了摇头。
“他妈的!”罗伯特伸手抓起李安妮桌子上的电话,拨了扎德的电话号码。电话正占线,罗伯特狠狠地把听筒摔在电话座机上。“给我找到他,”他命令秘书道,“不停地给他拨,直到找到他。我要跟他讲话。”
“好的,先生。”
罗伯特生气地回到自已的办公室,同时,他一再告戒自己要冷静,切莫冲动。他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公路,琢磨着扎德为什么不事先跟他打一声招呼就这么离开这里的工作。他们俩从做巡警时就成了好朋友。就罗伯特所知,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大的冲突。即使扎德想离开这个工作,也应该跟他谈一谈。
现在,他的人手又少了一个,而且这里的事情还这么复杂,他该怎么办呢?
罗伯特看着那个传真机,头一次开始感激它的存在。这个机器,过去一直代表了联邦调查局那些不受欢迎的干预,此刻,突然变成了他与外部世界的唯一联系、一种依靠。
此时此刻,他更感觉到了这种需要。
他又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公路上稀少的车辆。过去两天来,关于教堂的抱怨越来越少了,事实上,各方面的举报都少多了。他不喜欢这点,这很不自然。城里一定会有打架斗殴的现象,比如:邻居不和,非法停车堵塞交通等。通常,警察局是城里所有是非的解决中心,而近来似乎被所有人遗弃了,门庭冷落,似乎整个里奥韦尔德已经变成了一个荒凉冷清的地方。
他知道,李安妮和斯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俩近来都不如平时那样喜欢讲话,变得沉默寡言,紧张兮兮。斯图今天值班,正在赶写值班记录,不过,罗伯特想,他打字的方式看上去很奇怪。李安妮整个上午都在看一篇《人民》杂志上的文章。
现在,他感觉好多了。昨天晚上半夜以后,他被一阵低沉的笑声惊醒,声音变得越来越高。他意识到了这正是他一直害怕听到的声音,马上打开窗户,只见远处沙模里月光下的一棵帕洛树下站着一个“笑人”。
就在他看的一瞬间,那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里。刚才的笑声变成了一阵微弱的轻风。但是,罗伯特感到。那个可怕的“笑人”还在那里,注视着他的这座房子,他怎么也不能再人睡。接下来的后半夜,罗伯特一直观看着电影频道上播放的一些老西部片,他的手枪上了膛,桌子边还放着一些子弹。
今天晚上,他要让两名警察全副武装在房子外面站岗放哨,并带上玉石、圣水和十字架。也许,那样他才会入睡。
电话铃声响了,是内部电话,罗伯特赶紧走到桌子边。拿起电话。“喂?”
是李安妮的声音,“扎德的电话不再占线了,但是,他不接电话。你想让我继续拨吗?”
“继续拨,一直到他接听为止。”
“好吧。”
罗伯特挂上电话,坐在椅子上,拿起扎德的警徽,摔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里奇午饭的时候送过来几张这期的报纸,放在前台戴姆斯玛琦捐款箱旁边,然后送到罗伯特办公室一份。里奇把报纸放在罗伯特的办公桌上,指着头版上苏的新闻特写标题,只见上面写着:“中国专家说:吸血鬼是可以制服的。”
罗伯特淡淡地笑着问道:“中国专家?”
“人们相信权威,我想,苏的奶奶是合格的。”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见见这个老太太?我们既然听她的指挥,却都没有见过她,我感觉,完全相信一个还没有见过面的人,有些不合适。”
“我想,我们可以现在去他们家的饭店吃午饭,有些事情我也想和她谈一谈。”
“现在?”罗伯特摇了摇头。“我得等州警察局乔·卡西的电话。”
“是什么事?”
“关于潘·弗莱尔的事情。我告诉他,她是在城里被绑架的,就在她母亲面前,我们在水沟里找到了她的鞋子。但是,他对关于艾尔维斯的说法不屑一顾,他坚持要求扩大到全州范围内搜索。”
“联邦调查局方面呢?他们知道吗?”
“他们知道,不过,他们不在乎。”
里奇耸了耸肩膀,问道:“我想,我们不应该跟他们谈论吸血鬼的事情,是吗?”
“我不会主动跟他们谈的。”
里奇侧着身体坐在他哥哥对面的椅子上,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那么,我们就晚一些去吃午饭,等你接完电话以后。苏说,他们整个下午都会在饭店。”
“老太太知道我们要过去吗?”
“我想是的。”
罗伯特靠在椅子背上,用铅笔在膝盖上敲打着说道:“我在想,也许惠勒与这些有什么关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第二次复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耶稣复活之前,事情会变坏。读读你的启示录。”
“得了吧,你不是常去教堂的人。我也不是。”
罗伯特在椅子上不自然地动了一下,“我的意思不是我相信这些,是一个警察提醒我的。他常去惠勒的教堂。”
“耶稣——”
“没错。”
里奇看着哥哥,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我并不相信这些,”罗伯特承认道,“但是,我禁不住考虑吸血鬼和耶稣的第二次复活这两件事情是相互关联的。谁知道呢?也许惠勒确实知道很多我们并不了解的事情。”
“瞎扯!”
“有人看见过早已死去的摇滚歌星,死孩子和吸血鬼,难道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吗?”
“惠勒那个大傻瓜,他狗屁都不知道。即使我不去教堂,我也相信,人死后会有来生,不管是什么形式。但是,我不认为我们这些人能够理解,像惠勒这种半文盲能够理解上帝,这简直就是笑话,我不相信。”
“哦,不过,你相信,你那个临时工的奶奶了解世界的秘密?”
“你这是怎么了?你究竟有什么地方反对苏?”
“没有什么。”
“我感觉不是这样。”
“那只是因为你喜欢她。”
里奇把腿从椅子扶手上拿开,站了起来。“我没有必要听你这些废话。”
“嗨,别那么生气,这只是一个笑话。”
“那不只是一个笑话。”
“好吧,对不起。”
“行了,没什么。”
罗伯特看了看弟弟,一会儿以后,才紧张地咳嗽了一声,说道:“里奇,昨天晚上,我听到了笑声。”
里奇看着窗户的方向,没有接过话来。
“我听到了‘笑人’的声音。”
“不,你没有。”里奇在椅子里动了动,继续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吓人,不过……”
“不过什么?”
“瞧,根本就没有‘笑人’这种东西,别去想它了,那只是小孩子的故事。这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的。”
“儿童故事?你也看见的,里奇,妈妈去世的时候,你也看见的,你也听到的。”
“不,我没有。”
“去你的吧,你没有?那么那是什么?我们看见的那究竟是什么?”
“礁。当时,我们俩都有很大的压力。”
“我们看见了‘笑人’,你知道,我也知道。”罗伯特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又听见了他的笑声。”
“瞎扯淡!”
“啊,你相信吸血鬼,而不相信‘笑人’,你对魔鬼也是有选择的啊。”
“我们发现了被吸干了血的尸体,而没有任何‘笑人’的证据。”
“我们有,我看见了也听到了。”
“梅杜沙综合症。”里奇直接用眼睛盯着哥哥说。
“才不是呢。”
“不是吗?这就像艾米丽看见艾尔维斯抢走了她的女儿、迈克生活在臭水池里和索夫克里斯·约翰逊用内衣内裤做制服一样。”
“那是不同的。”
“绝对是一回事。”
“滚你的吧!”电话铃响了两下,是外面来的电话。罗伯特伸手拿起听筒说:“卡特,”然后看了看里奇。“是的,”他说,“是的。”他把手挡在话简上说:“是卡西。”
里奇厌倦地点了点头说,“好吧,”然后来到大厅里等着。
老太太跟罗伯特想象得迥然不同。虽然罗伯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看到她是什么样子—扮他猜想,一个聪明的、神圣的大佛一样的老太太,或者一个看似了解一切的饱经风霜的老人一一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坐在一个塑料桶上掐着豆角。
罗伯特想,老人看起来像一只长寿的龟,满脸皱纹,杏仁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她那小小的脑袋看上去很赢弱,好像要缩到脖子里似的。除了“你好”以外,她一句英语也不会讲,对话都是经过苏来进行的。奇怪的是,罗伯特发现自己特别敬重这位老人。着人那温柔的音乐般的声音以及那种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掐豆角的不慌不忙的态度,让罗伯特觉得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罗伯特看了看里奇,从里奇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也有同样的感触。
当他们穿过厨房走到饭店后面的时候。苏的父母亲继续在厨房里忙着活计,就好像没有任何事情一样,就好像类似的事情很习以为常。罗伯特想,他们是否知道关于吸血鬼的事情,还是,这只是奶奶和孙女之间的事?
一直是里奇在间话,一边询问,一边做着记录。最后,老人转过身来对着他,她对苏说了些什么,苏用英语说:“她想问,皮·威·纳尔森为什么没有来。她管他叫‘大个子’。”
罗伯特耸了耸肩膀问道:“他应该来吗?”
“我奶奶想让他做一面八卦镜。她说,她要用它来和吸血鬼战斗。”苏停了一下继续说:“有一天晚上,她梦见了皮·威。”
罗伯特不知道梦见皮·威跟这些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反而问道:“是什么样的镜子?”
“是一个具有8个面的镜子。”苏很快用汉语说完后,老人点了点头,在空中做了个8面的形状。
“你想让我们把他带来吗?”
苏又用汉语说道,老人点了点头,“是的。”
“她知道吸血鬼在哪儿吗?她想…和我们一起坐车出去吗?我们可以带她到吸血鬼出没过的地方,杀害人的地方。也许,她会发现这么蛛丝马迹的。”
苏给奶奶翻译了过去,奶奶微笑着,露出了发黄的牙齿。她很快地跟苏说了些什么,说了很多。“事情不是那样的,”苏解释道。“第六灵感并不依赖物质世界。她在哪儿都没有关系,无论坐在这儿还是看见那些尸体,她能了解到的东西都是一样多的。如果她能知道吸血鬼潜藏的地方,她就会知道的。”
“没有什么办法加快这个速度吗?”
苏摇了摇头。“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不能。”
“那么,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亡?”
“还会有人死亡。”
“我们做不了什么吗?”
“告诉人们要保护自己,佩戴玉石,门前和窗户前摆放一些柳树枝。”
“但是,有什么办法得知吸血鬼什么时候还会袭击人们吗?”
苏给奶奶翻译了过去,奶奶摇了摇头说:“没有。”
“星期四您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市政府的会议吗?”里奇问道:“您会把这些告诉市政府,以便我们研究出相应的市民防御措施吗?”
这次,苏甚至都没有问老人就回答说,“是的,我们会的。”
在街道对面塔科·贝尔店前,科丽坐在汽车里,透过窗户看着里奇和苏坐在一张桌子边,吃着东西。耶稣是对的,里奇已经被那个东方来的婊子被迷惑住了。难怪他那么急着想摆脱她,让她去做现在这份新的工作,而他自己呢,编造这个学生的谎言,以便与她勾搭。
当然了。耶稣一直是对的,他怎么可能错呢?不会的。
她现在才终于明白了。
不过,这之前,她一直有些疑惑:上帝之子怎么会对像里奇和科丽这样的芸芸众生感兴趣呢?为什么他要花费宝贵的时间来预侧她的命运而不是利用它来结束世界上的饥荒或者探寻治疗癌症的秘方?
这样想是对上帝的不恭敬。
她看着塔科·贝尔店的窗户,透过那些粉红色的广告标语,她看见里奇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她想象着,里奇爬在苏的身上,头深埋在苏的双腿中间,亲吻着她湿漉漉的阴部,苏扭动着,不断发出兴奋的呻吟。
他会为他的奸情付出代价的。
当然那个东方婊子也一定要付出代价,耶稣讨厌中国佬,他已经在地狱里给那些斜眼的异教徒准备了去处。上帝绝对不会允许在他再生的地方发生这种罪孽的事情。
科丽对自己微笑着。一个月以前,甚至一个星期以前,如果她听说了丈夫的不忠行为,她会为此而痛不欲生。不过,现在,她很坚强,上帝给了她力量。
让他们为所欲为吧,让他们在大街上发泄他们的兽性吧。
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她。耶稣会保证这一点的。
她从方向盘上拿开双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