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孟娇娇挑了挑眉,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好奇,“什么样的传言?”
宁夫人神色有些紧张,左右看了看,伸手指了指花园一角的寂静无人处,低声道:“娘娘,咱们去那里说。”
她?神神秘秘甚是避讳的模样让孟娇娇更是好奇。两?人来到角落,她?这才道:“大概十几年前,中京有一阵曾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高门之中流行一种押妓所。”
“押妓所?”
“是,但是与平常押妓不同,这押妓所里头的姑娘都是清白身,甚至还有些高门大户里的被绑了的庶小姐。”
“什么?”孟娇娇看向宁夫人,眼中抚过一丝震惊,“你?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事?情可万万开不得玩笑!”
宁夫人摇摇头:“臣妇不敢妄言,当初闹腾得最厉害的时候,原先吏部侍郎童先毫家的嫡出姑娘走丢了,童先毫一口咬定他家姑娘是被绑去了这样的押妓所里,先皇震怒,派了督察院彻查,但结果却说这押妓所乃是空穴来风,没了下文。”
“此事?当时中京人人皆知?,并非臣妇胡编乱造。”
孟娇娇偏了偏头,脸上?表情严肃:“既然督察院都查出来了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又何必在本宫面前提起?”
宁夫人眨了眨眼,左顾右盼了两?下,脸上?表情更加紧张。
她?尚在闺阁的时候,和童家二?姑娘曾经是手帕交,而那个丢了的姑娘则是童家三小姐童月灵。当时童先毫一口咬定童月灵是被押妓所的人绑走了,并且在朝堂上?指认幕后主使是右相何亥。
在督察院递交报告声称押妓所乃是子虚乌有一事?之后,童先毫为了自己的女儿却不肯罢休,私下还在继续调查。
“那一日臣妇与童二?聚会?,童二?言语之间暗示她?父亲的调查似是有所眉目,但是就在三天后,童先毫便因为一个里通外臣的罪名被判了斩立决,童二?和她?姐姐被带进了刑部大牢,从此再无音讯。”
宁夫人聊起当时的事?情仍旧有些心惊胆战。童家出事?以后,她?下意识地将当年之事?埋在了心底,直到这次的女尸案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向孟娇娇说了出来。
当年她?和童二?乃是密友,童家出事?的时候她?为了自己的家人选择了闭嘴,辗转二?十年过去,这件事?成为了她?心中的一颗隐刺。
“臣妇愚见?,童先毫做事?兢兢业业又认死理,是个清白之人,童家这罪名来得太凑巧,让臣妇不得不多?想?……”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孟娇娇的脸色,见?她?脸色越发?沉重?起来,便适时地闭上?了嘴,再不言语……
孟娇娇点点头,没表现出什么态度,离开了宁夫人回到宴席上?。
虞光仍在和昭玥公主说话,脸上?表情柔和,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暴烈模样,而昭玥慈眉善目,时不时还会?笑上?一笑,似乎是对话题感兴趣极了。
她?眉头不禁皱了皱,古怪之感又浮上?了心头。
虞光当年屠宫时手法之残暴,昭玥公主就能一点儿都不在意?
恰逢此时,昭玥抬起视线望向她?,朝她?扬唇一笑。孟娇娇敛下眼帘,再抬起头又是一副眉眼温柔,上?前走到两?人身边接着寒暄。
菊花宴后不久,孟娇娇始终无法忘记宁夫人在宴会?上?说的那番话,她?先是派人去调查童府家眷的下落,又命人打探了当年在何府做事?的人。
右相何亥在虞光初初上?位的时候因为和他唱反调已经被满门抄斩,何家的心腹现在也?散落在了虞国?各处不知?做些什么样的行当。
岚二?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查到了童府女眷的下落。
只不过调查的结果却是童二?和她?母亲都在流放后不久充作军妓,死在了边关?。
童府这条线便算是彻底断了。
“何家的管事?现在散落在各处,行踪不明,用着我们的人,属下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可能要?用些时候。”岚二?垂首,语带抱歉。
“无碍,你?尽快便是。”孟娇娇握着书的手顿了顿,又道,“大理寺在追查储秀宫那两?个管事?,你?们也?去帮把手。”
“是。”岚二?垂首领命而后消失在了宫殿尽头处。
岚二?刚刚离开,虞光便下朝回来了,脸色与早晨离开时截然相反,很是难看。
“怎么了?”孟娇娇迎上?前去为他更衣,“脸色难看得像是生病了。”
她?明知?故问。
今日一早果乐便将消息透给她?了。
部署图通过钟珏传去了宋国?,宋国?在剑川大败左蔚然,三十万大军死伤惨重?。
想?到此事?,她?心上?一阵惬意,看向虞光的眼神越发?关?切:“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你?跟我说说。”
“边关?之事?,有些棘手。”虞光摇了摇头,似是不欲多?言。
她?点点头,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你?有什么事?情别都埋在心里,我与你?本是夫妻,有什么不开心的尽可和我说,我纵使是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安慰安慰你?。”
说着,她?凑上?前去在他脸颊处落下一个轻吻:“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虞光感受到她?温柔湿软的唇,一把拉住她?将人带到了自己身前,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前线出事?了……左蔚然受了重?伤。”
“当真?”孟娇娇抚着他背脊的手一顿,似是极为吃惊的样子,“可有性命之忧?”
“没有。”虞光在她?怀里闷声道,声音有些疲惫,“我们为了这场战准备多?时,现在可能要?从长计议了。”
“原是这样,”她?笑笑,抚摸着他的手更加温柔,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泛着愉悦的光,可惜似的喃喃道“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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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公主府内
国?公夫人带了宋佩前来拜见?昭玥,祖孙三代?在前厅喝茶聊天,宋佩像是只小宠物般凑进了昭玥的怀中,撒娇道:“外祖母,阿佩真的不用嫁进王宫了吗?”
“嗯。”昭玥点点头,看向宋佩笑容慈祥,“我们阿佩不用嫁给虞光。”
“真是太好了!”宋佩脸上?表情快活,在昭玥怀里蹭了蹭,“还是外祖母疼我,母亲一心想?让我嫁给那个瘸子。”
昭玥看了一眼李氏,抚着宋佩的头安慰道:“你?娘亲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有了新的转机自然就不用再委屈我们阿佩了。”
“我们阿佩大好的姑娘,怎么能在那人身旁蹉跎呢?”
李氏瞧着昭玥对宋佩宠爱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昭玥这才将宋佩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笑道:“宫里新送来了好些东西都在库房里,外祖母一个人可用不完那么多?东西,阿佩快去选选。”
“好呀,”宋佩点头,跃跃欲试。
昭玥给了身旁管事?姑姑一个眼神,那姑姑便领着宋佩去了库房。
见?宋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栏尽头,李氏这才道:“娘亲,这事?儿靠谱吗?”
昭玥挑了挑眉:“我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在中京呆久了竟也?缩手缩脚了起来……”
李氏咽了咽唾沫:“您知?道我有意将阿佩送到那人身边去,前些日子便让赣南侯府的母女俩去探探路……结果您也?知?道了。”
两?人被拔了舌头,死状凄惨她?今日犹历历在目。
昭玥点点头:“我回宫也?见?到了,那贱种对孟女可算是个死心塌地。”
“我让你?在中京低调求生也?不过是暂避锋芒,如今机会?来了,我们便不必将阿佩送去……很快,王座就要?换人了。”
李氏闻言,眼中一亮:“那边可是准备好了?”
“嗯,”昭玥默认,“只差一个契机,今日早朝不是传出前线大败,左蔚然重?伤的消息吗,那人大概会?在秋猎时动手。”
李氏脸上?浮出一丝喜色:“太好了,您都不知?道女儿这几年在中京过的是什么日子,那贱种嘴上?说着敬重?您,但是对女儿不理不问的,虚伪极了。”
“无妨,”昭玥摇摇头,“十年我们都忍了,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说着,她?看向李氏厚重?脂粉下憔悴的面容,又道:“王宫送了不少补品过来,一会?儿你?也?去挑些回家好好补一补,瞧你?这面色蜡黄的。”
李氏点头称是,看着座上?近十年面容似乎未曾变过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她?的母亲,先皇在世的时候是受尽宠爱的公主,那贱种一朝即位却也?念着旧情放她?在会?稽山修道,山中水土养人,又无杂事?傍身。
这十年时光转瞬而过,她?已是个黄脸妇人,她?母亲却仍旧十年如一日地娇俏动人,只怕这时候两?人出去,旁人都要?以为那是她?的妹妹。
母女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直到夜色将近才与宋佩一道告辞。目送着两?人离开公主府,昭玥身旁的管事?姑姑巧翠这才上?前道:“殿下,储秀宫那边……王后似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无妨,”昭玥摇摇头,神色淡漠,“大理寺里还有我们的人,王后就算是知?道了什么,大理寺一样也?查不出来。”
“我们什么也?别管,只等风波过去便好。”
“是,”巧翠躬身,“是婢子多?虑了,只是这王后能得陛下青眼,怎么看也?不是个简单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昭玥笑笑,神色温柔不再,眼里满是冷漠,“左右不过是个和亲公主,就算是能死死拿捏住那贱种的心,待到那贱种死了,不过也?是一场空。”
“咱们只要?密切注意好那边的动向便是了,还有琮家的女儿,那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就算那边看重?,我们也?别多?搭理,免得在那贱种面前留下破绽。”
“奴知?晓了。”巧翠看着阴影中大局在握的昭玥,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