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待她反应过来,虞光便一把拽着她往桃林深处走去,急匆匆的步子拽得她有些踉跄。
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孟娇娇酒被吓醒了大半,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心知这人又要发疯了。
她一言不发地被他拽着走,恍然觉得手腕上一阵大力,下一刻,便被他甩到了一棵粗壮的桃树旁。
背脊冷不丁砸在坚硬的树干上,她不由蹙起了眉轻呼出声。
“你干嘛?”她终于忍不住,抬头瞪他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虞光此时的脸色难看得吓人,神色冷峻,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狰狞可怖。
“你是我的。”他压在她身上恶狠狠道。
树干顶着她的腰,孟娇娇被压得生疼,娇声道:“你想干嘛呀?”
“我想干嘛?”他忽然附身吻上她的唇,似是发泄似的在她檀口中肆虐。孟娇娇想要躲开,却被他桎梏得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她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血腥的气味却更是刺激到了在发狂边缘徘徊的男人。
他双手握着她细弱的腰肢,唇齿攻城略地,广藿香的苦味在孟娇娇鼻尖萦绕,她眼泪忽然澎涌而出,顺着粉嫩的面颊滑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虞光的手上。
眼泪温热,落在他手上却是滚烫,烫得他一下从暴怒中回过了神。
他急匆匆地向后退了两步,像是只受惊的猛兽,看向孟娇娇,目色里染上了些许无措。
孟娇娇终于得了些空隙,拧着眉头揉了揉自己被压得快断了的腰。
“碰到哪儿了,让我看看……”他又上前两步,想要查看,却被孟娇娇躲了过去。
“你离我远点儿!”她沙哑着声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朝着梧桐殿的方向离去。
虞光原想追上她,然而行了两步,却见她颇为凶恶地转过身来,嘶哑着声音道:“你敢跟上来,咱们就一拍两散!”
见她红着眼眶的凶恶模样,他紧了紧喉咙,生生地止住了步子,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桃林中。
离开的一路上,孟娇娇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就在虞光将她扔到树上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过自己今天是否会命丧他手。
这个疯子……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心中恐惧。
回到梧桐殿,果乐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一推开殿门,只见孟娇娇苍白着一张脸,不住的在往自己嘴里灌着茶水。
“殿下,殿下,”她急急上前检查,“可有伤着?”
孟娇娇摇了摇头:“没有大碍。”
果乐看着她仍旧有些红的眼睛,火一下子蹿了上来:“他对您动手了?”
“算是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桃林中虞光狰狞的表情,只觉自己记忆中的霍洸正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碧华观外那个阴冷的男人。
或许她错了,虞光与霍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侥幸。
果乐紧抿着双唇为她找来了金疮药,看着她后背上那块刺目的青紫,一言不发地为她上了药。
这天晚上,虞光来到梧桐殿,却被果乐和岚二挡在了殿外:“娘娘已经睡下了,还请陛下改日再来。”
两人看着他,脸色隐隐泛着愤怒。
“她……上药了吗?”虞光问道。
“上了,”果乐微微垂首,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忍不住上去和这人拼个鱼死网破。
殿下在孟国的时候连句重话都没听过,怎料却嫁给了这么个混蛋;当着她们殿下的面杀人,养外室,如今还动起了手来。
虞光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小婢子对自己的不喜,却没在意,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梧桐殿紧闭的大门,片刻后,转身离开了。
接连几日,虞光日日来梧桐殿,日日都被果乐挡在了殿外;元通每天清晨都在殿外候着,玲珑宝物,奇珍妙药的赏赐像是流水一样地往梧桐殿而来……
“殿下,今日又有赏赐进来。”果乐看着正在梳妆的孟娇娇,涩声道。
虞国地大物博,虞王这几天也确实是大手笔,像是将半个国库都搬进了梧桐殿里来。但这当她们殿下是什么,两件礼物就能安抚的宠儿?
孟娇娇闻言,画眉的手不曾停歇,冷笑一声道:“去挑去,合心意的都拿出来摆了用了,剩下的放在库里,赏赐给宫里人。”
“是。”
果乐领了命正欲离开,却又听孟娇娇问道:“赣南侯府那母女俩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钟昭懿和侯夫人。
果乐脸色忽然有些苍白,垂首回道:“赣南侯府被夺了爵,抄家;侯夫人和钟二小姐,被,被陛下拔了舌头,充作奴籍。”
孟娇娇闻言,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笑意。
“不愧是陛下,不高兴了,总得找些血腥的法子出气去,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这被拔了舌头的人,不是我?”
“殿下……”果乐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了院中玉兰香气,孟娇娇敛下脸上讽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忽而发现脸颊上有一颗小红点,她复凑近了些,指尖轻轻拂过那红——
原来是起了个小疙瘩。
“这虞宫,终究不是家……”她喃喃自语道。
果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也瞧见了白皙皮肤上一个小小的红点,宽慰道:“奴从王宫带了药膏来,一会儿给您敷上,睡一觉便消了……”
又过了两日,孟娇娇脸上的疙瘩不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更严重了,侧脸起了一排细细密密的小凸起。若是离得远些,肉眼倒是看不出来,但是上手一摸便能摸到一片疙疙瘩瘩,硌手得很。
见状,果乐急急忙忙去太医院叫人,不多时,领回来一个身材高挑消瘦的妇人,长着一张颇为严肃的白皙面孔,唤做白太医。
白太医四十来岁,看皮肤上的毛病是一把好手,太医院无出其右:京中贵女诰命若是脸上身上长了小东西,大多都会上书请这位白太医去走上一遭。
她温热的手指在孟娇娇脸上的疙瘩处轻轻拂过,又扶着她的头在天光下左右看了看,旋即搭上了脉。
“娘娘最近可有用过什么从前未曾吃过的东西?”
白太医薄唇紧抿,神情肃然。
孟娇娇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桌上那盘还未吃完的红果子上,轻声道:“樱桃。”
这种酸酸甜甜红中带青的果子孟国不产,她却很喜欢,来了虞国之后几乎每日都会吃上一盘。
白太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盘樱桃,只见已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剩了些核小山似的堆在翡翠盘子的一角,颇为壮观。
“娘娘许是刚到虞国,水土不服,臣为您开些膏药涂抹,还请您忍耐一段时间不要再食用樱桃。”
孟娇娇眼睛微微睁大,看向果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脸上的疙瘩是贪吃吃出来的毛病,一时间竟难得有些脸红,毛茸茸的耳垂上泛起了浅浅的绯色。
这日下朝,虞光听说孟娇娇中午唤了太医,急匆匆地赶来了梧桐殿,却又被果乐拦在了门外。
“还请陛下止步,娘娘今日不便见您。”
虞光这回没理她,侧身避开她敲响了殿门,果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别虞光一个轻睨吓得闭了声。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殿门内,担心虞光再对她们殿下动手。
他敲门唤了两声:“娇娇,开门让我进去……”
孟娇娇隔着门答道:“陛下先回去吧,我脸上起了疙瘩,不好见人。”
虞光声音一顿,看向紧闭的殿门像是想要穿过它看见孟娇娇的模样。
“你让我看看你怎么样,脸上可有不舒服?”
“没有,您快回去吧”
殿门仍旧闭着,孟娇娇不想叫虞光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催促着他离开。
不多时,殿门外没了声响,他似是已经离去。
孟娇娇微微松了一口气,正欲唤果乐进来,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轻响。
她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玄色的身影正正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梳妆台前的窗子大敞开,他肩上落了片翠绿的叶子,歪歪斜斜地挂在金线绣的龙尾上,玄色锦缎靴子底粘上了花台中的新土,样子有些狼狈。
孟娇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竟然不顾帝王仪容翻窗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