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砰!”

突然瓷杯摔到地上,刺耳的碎声把秦湄登时吓了一跳,整个人颤了颤,此时狭窄的货架之间,寂静的尘埃被她轻轻搅乱。

擦身而过,薄司译嗅到一缕浮动的青梅果香。

“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在溪屿待久了芯子都坏了,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这副样子出去别人只会骂你父母没教好,丢脸!”

那位女士被薄司译那毫不在乎的态度激怒,恨不得抓着他到跟前耳提面命,然而逋一转身,就看见一道天蓝色的细影从货架里出来,女孩扎着丸子头,T恤扎进短牛仔裤里,看着又白又嫩,此刻正窝着身子往外走,她眉头一皱,高跟鞋踩了过去,突然,眼前的探寻视线被一道身影挡住。

薄司译那副冷淡的脸看她:“那您就别认我,给你丢不了脸。”

“薄司译你刚才在货架里做什么,我看到有个女孩跑出去了,我说了别让我抓到现形,不然我……”

“老板。”

突然一道脆甜的声音传来,女人骂声戛然而止,视线越过高大男孩的肩头往外望,这次看到一张白净清澈的鹅蛋脸,几缕碎发落在眉间,天生的蛾眉弯细似柳,一双偏圆的凤眼大而亮,水汪汪的,

尤其是那双腿,又细又直,此刻女孩就抓着汽水瓶站在门口,眼神不敢望薄司译,说:“结账。”

秦湄心跳咚咚响,她刚才发现薄司译的妈妈看见她了,眼神里的审视令她很不舒服,明明她是顾客,是这家店的上帝,此刻从包包里拿出了钱,非常硬气地递给薄司译。

一张五块钱。

“过来找零。”

他没接钱,还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态度。

秦湄站在门口,根本不想进去,但薄司译的妈妈还在看她,于是她说:“有酸梅糖吗,我刚才在货架上没找到。”

澄清,极力澄清。

此时薄司译的眼皮朝她撩了眼,食指指节在玻璃柜台上敲了敲,旁边放着找零的钱,说:“没有。”

秦湄不想进去,本上帝要在门口挑。

“同学是连城中学的?”

忽然站在小卖部走道里的女人开口,这会她的语气里带着微笑,跟刚才骂薄司译的口吻判若两人。

秦湄被问,才注意到女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帆布袋上,她扶了扶,礼貌道:“嗯,暑假来这里集训。”

女人显然被她的话引起兴趣,朝她走来:“省会学校怎么来这儿培训?”

秦湄捏着汽水瓶,看见薄司译去拿了起子过来,从她手中接过玻璃瓶,冰凉的余韵还在指尖,她说:“因为溪屿靠海且人不多,风景和环境都很舒服,适合舞蹈班训练。”

一句话令对面的女士神色一变,方才她还骂这儿穷山恶水,转头就见市里的中学来这儿集训,薄司译手里的起子卡在金属盖帽上,微侧身,避开秦湄的胳膊。

“噗滋~”

气泡水往细长的玻璃瓶口上涌,秦湄手里被送回一瓶冰凉,就听对面长相明艳的女人说:“同学还是舞蹈生啊,念高几了?”

“下学期升高二。”

女人眼睛一亮,“那跟我们司译同级啊!”

她话一落,秦湄目光往薄司译看去,少年浓长的睫毛微抬,视线不小心撞上,秦湄赶紧避开,说:“我去其他店看看。”

“诶,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在学校也有个照应。”

这时薄司译那道冷眉终于不悦地皱起,下巴朝秦湄挑了下,让她先走,秦湄硬着头皮道:“阿姨,我们是特长生,跟文化生不在一个班的。”

说完她点了下头,抓着汽水瓶出去,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你看看人家连中女生的精神面貌,多水灵啊!”

少年冷笑了声:“要不您去连中门口蹲着,逮到女生就跟人要个电话,我要是挑到中意的,说不定就去上了。”

“薄司译你!”

“我要去送个货,麻烦杨女士帮我看会店。”

说完薄司译双手插兜就出门了,一副送货这种话也是骗你的,就是想气死你。

这会秦湄两条腿往路边的树荫下走,低头咬着吸管,耳边还嗡着薄司译妈妈的嗓音,太吓人。

忽然嗅到一缕浓郁的花香,抬眸,是一簇簇在夏天盛放的黄白色鸡蛋花,她再往前就是江家。

现在是中午,也不知道江逾白午休了没有。

秦湄脚尖点了点地,视线往里探的时候,身后落来一道淡漠的嗓音:“钱不要了?”

秦湄又被吓得肩头一缩,转身,少年站在树荫下,影子罩在她身上。

“你你你……我……”

薄司译把找零的钱塞到她帆布袋里,像是一道树叶落下一般的重量,把秦湄的心脏吓得骤缩,就在他转身要走时,秦湄猛地想起件事,说:“等一下,我有东西还你!”

黑色运动长裤下的一双腿顿住,又是那种寡冷的神色看她,秦湄慌张地从包里翻了翻,最后拿出那封信,递回给他,一张脸宁死不屈:“退回给你!”

她还特意把封条朝上,以显示她根本没打开来看,并且毫无兴趣!

薄司译视线扫到信封上,眼里波澜不起:“那就扔了。”

秦湄愣了,见他揣兜拽得不行,气不打一处来,脱口道:“有你这么给人送情书的吗?”

她话落下,薄司译的瞳仁朝她凝来,此时两人站在树荫下,秦湄感觉他沉默靠来的气息,步子不禁往后退,少年高薄的身躯微弯。

簌簌,头顶的花叶被他高大的身肩抵上,簌簌地落。

“打开。”

他说。

秦湄心头喘不上气,后背靠在栏杆上,中午的太阳晒得她开始发烫,一片狭窄的树荫下,薄司译走了进来。

“我没兴趣!”

她颤着声带,像他这种阴暗暴力狂,她必须坚决保持距离,把信封递到他胸膛上,“你再找人在学校门口堵我,我就……我就告诉老师,报警了!”

似乎听到好笑的话,薄司译的目光从花树探下,薄薄的信封被他凑近的距离压弯,秦湄吓得眼眶一酸,“薄司译,你走开点……”

“欸,汽水瓶,报假警可是要受罚的。”

秦湄蓦地一怔,意识到他在给她取花名,恼得脸都红了:“什么汽水瓶……你不仅暴力还没礼貌!”

“司译?”

突然一道温和的嗓音落来,秦湄心头猛地一跳,视线从花缝间往外看,看到江逾白站在院子门口,这儿是条小斜坡,而秦湄此刻正跟薄司译站在一起,并且距离就像这头顶没有间隙的花枝……

她慌忙把信封藏在身后,压着乱跳的心脏往边上站,迅速拉开距离。

“逾白,还没睡?”

薄司译的话极其自然,甚至有些轻松的笑意,好像刚才恐吓秦湄的不是他这位好少年,好像在说你不是午睡的吗这会怎么出来了。

“太热了,怕开着空调睡过去,反正熬过这个点就好了。”

江逾白说着,就看到站在藤蔓花丛下的秦湄,在他开口问时,秦湄已经想好了谎话:“我来找年年呢!”

刚才薄司译挡在她身前,又有花树做掩映,江逾白应该没看到他们在递东西吧!不知道为什么,秦湄很害怕江逾白发现自己跟薄司译有交集,她是个规矩的女孩。

江逾白:“她睡着了,你进来坐会。”

“不用!”

秦湄此刻恨不得逃离薄司译打量她的眼神,说:“我一会就要回训练营上课了……”

江逾白轻噢了声,然后笑道:“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撑把伞。”

江逾白当兄长惯了,总是能自然地关心别人,秦湄的脸颊不知是被太阳晒得热了,还是看到江逾白而红了,此时唇边勾起弧度,说:“嗯,那我下次撑伞出来。”

十六七岁的年纪,会爱美,但并不懂怎么爱美。

如果遇到一个哥哥教她怎么做,秦湄会很高兴。

此时薄司译垂眸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秦湄转身时朝他瞪了眼,仿佛警告他不准乱说话!

“司译,那你是来找我?”

突然,江逾白的话转向薄司译,秦湄心跳不知怎么地被人抓紧了,就听少年神色自若道:“我妈来了,出来转转。”

秦湄松了口气,忽然感谢薄司译的妈妈,抬头朝江逾白绽笑:“那我先走啦,哥哥再见。”

江逾白眉眼温笑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

秦湄扭头,步子加快了,然而刚拐进巷子里,就听见一道嗓音落来:“汽水瓶。”

秦湄不高兴地回头:“不准叫我汽水瓶!”

薄司译气息里有道哼声:“喝完了,还瓶。”

秦湄:“……”

刚才明明是他叫自己汽水瓶的!

秦湄把瓶子往他手里一塞,然后还有那封揉皱的信,说:“你的东西,自己扔。”

态度跟刚才看到江逾白时的温顺截然相反。

薄司译在太阳下的狭长眼睑微眯,似乎在玩逗她,“再往前走就是派出所,我得让警察叔叔给我一个清白啊。”

秦湄先是懵了一下,而后目光往手里的信封上落,难道不、不是情书吗?

这个念头冒出,她的脸颊嘭地烧起了一层热,指尖有些发抖地撕开了封口,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

待她睁圆的眼珠子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薄司译弯身瞧她,低低的嗓音里是试探的嘲弄:“刚才躲什么,怕江逾白看到我给你递情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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