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有那么一种人,哪怕淹没在人海中,别人一眼望过去,依旧能发现他的存在。

在队友提到“奇迹的世代”时,流川枫喝水的动作一顿,然后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特别显眼的几人。

赤、黄、绿、青、蓝、紫,还有比这更特殊的发色吗?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取得了全国大赛冠军的帝光中学正选,他们到富丘中学来做什么?

作为富丘中学篮球队的队长,流川枫自问不会输给奇迹的世代这几人,但富丘中学和帝光中学的实力却相差甚远,别说全国冠军,就是县大赛的冠军都没得过。

“真、真的是奇迹的世代吗?”

“你掐我一下,我怕自己是在做梦。”

“他们居然来看我们比赛,是凑巧在这附近,还是专门过来的啊?”

“我、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没有丢脸吧?”

耳边是队友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显然对奇迹的世代的关注已经超越了正在进行的比赛,作为队长,流川枫有些不悦。

“下半场的比赛还剩下二分之一,有谁不想比了现在就可以离开。”

流川枫的话音刚落,队友们立刻噤声,哪里还敢关注什么奇迹的世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帝光正选们在观战,再次上场之后,双方的气势都不一样了,比赛的激烈程度俨然上升了一个档次。

最终,富丘中学以七分之差获得了胜利,而观看完整场比赛的帝光正选们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们和强者对战已经成为了日常,所关注的永远是强豪学院,普通中学的篮球队比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留意过了。

别说高出七分,七十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case。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比赛似乎更吸引人,有一种热血在激烈的燃烧,同时也感染着观看比赛的人。

“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白金芩这句话主要是问青峰大辉。因为她相信以赤司和绿间以及黄濑等人的头脑,看过这场比赛之后,应该就能自己想明白,紫原虽然懒散不爱动脑筋,但却大智若愚,黑子看似面瘫冷静,实则心里一直有一把火在燃烧,唯有青峰是中二病晚期,急需救治。

“啊,流川枫的实力确实很强,我承认他有和我一战的资格。”青峰大辉昂着头,十分自傲地说道。

白金芩:“……”

桃井五月有些无语地捂住了脸,自己的幼驯染居然如此迟钝,不愧是篮球笨蛋吗?

“青峰君,如果你在流川枫那个位置上,你能带领队伍一直获胜并取得全国大赛的冠军吗?”不能指望这个笨蛋能意会,白金芩这次问得非常直白。

青峰大辉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比赛的场景。

作为富丘中学的队长,三年级的流川枫个人实力无疑是非常强的,但这样强大的人依旧无法突破局限,带领队伍打进全国大赛。易地而处,将他放在富丘中学,他就能比流川枫做得好吗?

恐怕还不如对方吧……

联想到每一次帝光中学的比赛,他似乎只需要往前冲,肆意地享受得分的快感就好。至于什么战术、布局,都是身为队长的赤司该做的事,防守什么有紫原,外围有绿间的三分球,传球有哲也,就算是接触篮球时间最短的黄濑也不需要别人操心。

如此一对比,他们虽然没什么团队合作的精神,甚至不怎么讲究团队配合,但因为每个人的实力都非常强又各具特色,反而没有明显的短板,一路过关斩将,最后夺得了全国大赛的冠军。

但流川枫不同,富丘中学篮球队的队员实力都很一般,和他基本不在一个水平上,要想整合这样一个球队,他就必须降低自己的标椎来配合其他人,否则孤军奋战,他可能连半场比赛都坚持不下来。

“这个流川枫明明可以去那些强豪学院,偏偏选择窝在这里,可见也不怎么样。”青峰大辉生动演绎了什么叫“死鸭子嘴硬”,哪怕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仍不肯低头服输。

“青峰说的有几分道理,流川枫明明可以去更强的学校,却偏偏选择了富丘中学,他的队友明显拖了他的后腿。”绿间真太郎无法理解对方,毕竟他是一个时刻遵守“尽人事听天命”的人。

“只能说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白金芩看向帝光这几个正选,“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要带你们来看这场比赛了吗?”

青峰大辉仰着头不说话,紫原墩拆了一袋薯片吃得正香,黑子哲也一贯比较安静,绿间真太郎和桃井五月则看向赤司征十郎。

“一家外表不光鲜,还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店,想要靠口碑扩大它的客源,稳定客流,不能只依靠主厨一人,二厨、帮厨、红案白案,包括店里的每一个员工都要齐心协力才能维持好一家店的口碑。”赤司用白金少女之前的说法回答了她,“而现在的富丘中学就像是一家只有主厨格外优秀,其他员工实力一般的店面,无法很好的磨合在一起,即便有优秀的主厨也无法让这家店声名远播。”

“阿征看得很明白呢。”

虽然赤司偶尔也会犯中二病,但只要想通了就完全不用担心,是非常可靠的存在。

赤司垂眸望向白金少女,“你带我们来看这场比赛,就是想告诉我们,团队合作的重要?”

他当然知道团队合作的重要,毕竟篮球可不是一个人的运动,但这并不适用于现在他们。在每一个队员的能力都在飞速提升的当下,强行要求迁就彼此,反而不利于球队的和谐。

白金芩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团队合作自然非常重要,但也需要你们有这个意愿才行。现在的你们,有吗?”

那还真没有!

自青峰第一个发力,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逐渐显出自己出众的才能,在这个阶段,每个人几乎都在探索自己能力的极限,加上青春期的躁动,情绪起伏都比较大,一言不合就有可能闹翻。

反正怎么样都能赢,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精力去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这是除了黑子哲也之外的几人共同的心声。

“是啊,反正怎么样都能赢,何必在意这些。”白金芩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说出了他们心里的话。

白金芩走到青峰大辉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伸出食指点在了他的心口,“青峰君其实心里是在害怕吧。”

“什、什么?害怕?我有什么好害怕的!”青峰大辉心里其实是挺怕的,他怕白金少女突然给他来一下,但面子还是要撑住!

“虽然青峰君一直念叨着‘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但其实内心十分清楚,那些真正站在世界舞台上的球员,你现在还够不上,而同龄人中又少有实力和你旗鼓相当的人。

所以,你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成长得不够快,所拥有的力量不够强大,无法在未来支撑你到更大的舞台。可周围的人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你,嘴里说着‘不是所有人都像青峰君一样是个天才’这样的话,甚至觉得输给你是理所当然。

这让渴望更强的你情何以堪?”

白金芩的话让青峰沉默了,他一把挥开了少女的手,企图用恶劣的态度掩饰自己的狼狈,“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白金芩像是早就料到青峰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她毫不在意,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人总是习惯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他们输给你就怪你太强,你觉得这有道理吗?你在用弱者的思维惩罚自己。”

青峰大辉没想到白金少女会这么说,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是的!荻原君他、他不是弱者!”黑子哲也出乎意料地站出来反对白金芩,只要一想到帝光对荻原君他们做过的事,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发酸,那可是他想要堂堂正正与之对战的朋友啊!

如果非要说谁是弱者,黑子哲也觉得肯定是他自己。

最开始怀揣着和朋友的约定进入篮球部,希望有朝一日能在赛场上碰面。可事实证明,他和其他人差太多,连三军都才勉强跟上,更别说进入一军,成为正选了。

老师曾委婉地劝说他退部,而他也确实考虑过,甚至差点就付诸行动。是青峰君鼓励他不要放弃,说如果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是自己的梦想还是和朋友的约定。

而他看着天赋异禀的青峰君,内心无比的羡慕,如果他也有和他一样的才能就好了,可他偏偏是一个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追上别人脚步的人。

他很痛苦,一度想要逃避,但赤司君的一席话给了他一丝希望,让当时已经无路可走的他拼劲全力抓住了那缕微光。

虽然很艰难,但他终于还是靠自己的努力走了过来,甚至成为了正选,有了上场比赛的资格。可随着队友的实力越来越强,他发现球队的气氛变了,以前赢了大家会很开心,但现在似乎赢已经成为了必然的结果,大家不会再对其抱有期待。

特别是和他关系最好的青峰君,他是他的“光”,而他心甘情愿当他的“影子”。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光抛弃了他。他们从并肩作战,到他只能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直到白金芩成为球队的经理,她似乎有一种魔力,将隐隐有了裂痕,即将分崩离析的球队重新粘合到了一起。

可就是这样让他心存感激的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番“弱者论”呢?他不理解,也不愿意自己的好友被归到弱者的行列。

作者有话要说:白金芩:看来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