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原以为他口中说的空着的意思是他不会用,没想到他中午还会在这里午休。
她哦的应了声,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衣兜,那里放着他刚刚给她的那把钥匙。虽然但是,有点别扭,但毕竟他们已经领证了。
而且他说了,他晚上不住这里。
苏栀跟周宴拾道别后,蒋艺这边微信没回音就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手机刚刚就在苏栀口袋里嗡嗡的动,但是因为跟周宴拾在一起就一直没接。
出来生活区后苏栀将手机掏出,先是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这个点蒋艺应该是第二节刚下课。怪不得攻势这么猛。就这个时间来看,刚好赶上吃饭,她信誓旦旦说要请客的话,看来食不了言。
苏栀给人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蒋艺那大嗓门喂的一声过来穿透力极强,苏栀禁不住眯了眯眼,震的耳朵都是疼的。
苏栀:“我没聋,你小点声。”
蒋艺:“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半天了不吱一声,我刚好下课。”
苏栀嗯了一声,就知道。
蒋艺:“我们等下去哪儿吃饭?”
苏栀:“确定吃火锅?”
蒋艺:“那吃什么,有没有好吃的川菜馆,我就想吃点辣的开开胃。”
苏栀:“......”
苏栀一路往前边教学区走,“那你可能得让我先去看个牙,我吃不了辣,牙疼的厉害。得先过去让人把疼给我止住了。”
蒋艺扶着教室外边的栏杆皱眉,“你不早说,那咱就去吃个鸳鸯锅不就得了,你吃菌汤,我吃辣的。吃完陪你一块看牙医,怎么样?”
苏栀笑,心情挺好,“我看行。”心道刚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怎么就想着火锅就必须吃辣。大概是她自己觉得不辣就没有灵魂的原因。
苏栀也没再往蒋艺所在的教学楼上跑,两人电话里约定在学校东门口集合,然后再去吃饭。
前段时间陈礼请客吃的一家火锅店味道还不错,苏栀一直记忆犹新,而且还不远,就在艺术场馆附近,于是见到蒋艺就决定了去那家。
因为距离不远,两人步行,一路沿着路边的石台面走。
“哎,忘了给你说,刚喊你的那位导师也是带我的导师里的其中一位。我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太帅了,不过,你跟人怎么认识的?他刚喊你干什么了?你也在医科大报了进修班啊?”蒋艺说着啧了声,“不对啊,人家教的医学,你不是文科么?”
“......”这问题多的,苏栀无语的看了人一眼,长出了口气,酝酿着她跟周宴拾的这段关系,该怎么跟周宴拾面前的这位新晋学员说起。
说——其实我现在是你的师母?
苏栀:......
也不知道蒋艺听到会是什么表情,但问题一定不会少,没有一箩筐,也得有半筐等着。
“蒋艺,如果我说——”
“你先停,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我在飞机上你猜我遇见谁了?”蒋艺将苏栀的话打断。
苏栀:“谁啊?”
蒋艺:“沈韦。他跟我打听你来着,问你是不是已经不在春宴了,现在在哪儿。”
苏栀心下一沉,直直的看过蒋艺:“你怎么回他的?”
蒋艺皱眉:“放心,我还不傻,不过他既然会问我,肯定也会问别人。”
苏栀轻咬唇瓣,思绪复杂。
“没事,不用想那么多,京宿可是你的老家。也说不准人就是随口一问,毕竟咱俩走的近么,人尽皆知的。”蒋艺看人神色不对,又连连去安慰人。
“没想什么。”苏栀随口回。火锅店也已经很快近在眼前,说话间两人上去台阶,进去了火锅店。
找了个靠窗的清净位置坐下,苏栀点了个鸳鸯锅底,然后两人商量着要了三荤三素。
有毛肚,有肥牛还有虾滑,至于素菜,量都很大,一份菌菇类的中拼,一份青菜类的中拼,然后是一份宽粉。
店家送了饭前饭后的水果和冰激凌球甜品。
虽然称不上特别丰盛,但她跟蒋艺两个人吃足够。
起码不会浪费。
苏栀吃的几乎都是素菜,因为羊肉什么的,会让她的牙更难受。
正当蒋艺吃的热火朝天,吸溜一口裹满红辣汤和蘸料的毛肚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苏栀咬了口白菜开口说:“你刚不是问我跟你那导师的情况么,我跟他领证结婚了。”
“咳咳咳——”蒋艺吃呛了,一口辣子吸入肺腑,两行泪都呛出来了。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苏栀,“什、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苏栀筷子又夹了一口香菇片填进了嘴里,神色很坦然,没有因为蒋艺的吃惊而有所变化,“就最近。”
“......”蒋艺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想着苏栀也不过来京宿没多少日子,晦暗着神色冲人挑了挑眉问:“那——你们已经那个了?”
“什么?”苏栀脸一热,装迷糊。
“哎呀,别装,我知道你懂。”蒋艺将声音压的很低。
“......”苏栀犹豫了下,说,“没有,房子还没装修好,我们没在一起住。”
蒋艺眉毛轻挑,“那你们是怎么搞到一起然后领证的?不是自谈的?”
苏栀因为她那个“搞”字皱眉。
“嗯,应该算是相亲。我们两家认识。”确切说,是两家家长认识。
苏栀跟人领证的话题在两人过去牙科诊所看牙的时候还没罢休,蒋艺根据苏栀的描述,已经大致了解了其中状况。
“所以,感情上来说,你是上赶着的那个?”蒋艺杀人诛心,“周老师的确,一看就是那种肯定乱花黏身,见多了各种条件女人,眼界高,如果不是家里长辈干预,不好搞定的那种。”
苏栀找到了周宴拾说的那间牙科诊所,里边人还不少,挂了号,她跟蒋艺边说话边等。
“你学习这段时间在哪儿住?”
“我在医科大学生宿舍。你呢,你们爱巢还没筑好,该不会你还在娘家待着呢吧?”蒋艺见苏栀表情没有波澜,知道猜准了。
“明天应该就不是了,”苏栀说,“他刚给了我他在学校公寓的钥匙,我明天准备搬过去。”
“我去!”蒋艺嘶了一声,看苏栀的眼神有点迷,“你会不会搞错,我怎么觉得你这天之骄子老公,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啊?你搬进他学校公寓,那晚上,你们俩岂不是就——”虽然也正常吧,但蒋艺听苏栀意思,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事才对。起码不该是周老师主动来发起的才对。
“他晚上不住那里。”
“......好吧。”蒋艺挑眉,这夫妻俩人还挺有意思。
诊所长沙发椅上苏栀等了有二十分钟,之后便被请到了治疗床上。
然后之后她方才发现,这牙医手里的铁钳在她嘴里一通敲敲打打捣腾下来,周宴拾当时手下真算是留了情了。
最后就是祛除了下牙齿的坏处,补了两颗牙,医生给开了些消炎药,还有专用的牙膏牙刷。让一个月内,用专用的牙膏和牙刷来刷牙。
苏栀晚上回到家沈惠英已经下了班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关门的动静,大着声音说:“小栀,不是要搬去宴拾公寓那里吗?吃完饭先别忙别的,记得收拾一下东西。”
“哦,知道了。”苏栀换上拖鞋,然后先过去了卧室。
吃过饭先倒了杯水准备将药给吃了。
苏栀见沈惠英多瞅了一眼,在人开口问之前便说:“我去补了补牙,医生说我里边牙坏了,有炎症,又开了点药。”
“你牙又疼了?怪不得你最近吃饭又吃那么点。我还以为是你一直吃外边那外卖上火。不过外卖还是要少吃。”
苏栀吃完药过去卧室收拾,将日用的一套护肤品和化妆品装进了包里,还有一些洗护的沐浴露之类。
接着很听某人话的装了两三套换洗衣服。
笔记本在工作室放着,明天晚上可以直接带到公寓里。
苏栀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到床上,被子被褥什么的又不用带,除了这些,还真是没别的东西可带。
苏栀将所有东西整理进了小拉杆箱,拉杆送进去可以提,很小巧,像个大点的包包,东西放进去刚刚好。然后第二天一早,苏栀拎着箱子打车去了工作室。
没有直接过去公寓,她是一天工作忙完后,晚上下班的时候才过去的。
呼哧呼哧上去楼,在门口还没站稳脚跟,手机嗡嗡嗡的便来了通电话,提着箱子,又爬了七楼,原本手累得就是软的,掏手机掏了两三次才掏出来,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手抖得差点又将手机掉在了地上。
是周宴拾。
除却上次过去家里提亲,这是他第二次打电话过来。应该说是第一次,因为上一次她没接通。
苏栀摁下接通键,喂了一声,“宴拾哥。”
“在哪儿?”
“......”苏栀瞅了眼公寓的门牌号,说:“我过来公寓了。”
“哦,下班这么早,今天不加班?”周宴拾此刻立在教学区3栋二楼的实验室落地窗前站着,而就在刚刚,十多分钟之前,拉着小小紫色拉杆箱的苏栀,从他眼皮底下刚巧缓缓经过。
“......”苏栀抿了抿唇,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她怎么觉得说这话的时候,他像是在笑?她原本就有点不知所措,周宴拾这么一问,脑袋里疯狂转着接下来该怎么编,“不是要搬家么,我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点多,所以,我就请了会假。”
“嗯。”周宴拾随口的应,将一番胡编乱造听得煞有介事,“牙齿看医生了么?”
“看了,中午吃过饭就去看了。”
“好,给你点了份餐,应该很快就到,吃过饭再收拾。”
“......”
苏栀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拧了拧眉,他点了份餐?而且快到了?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等,他点餐的时间点,是不是有点...过于准时了?
但是苏栀上了七层台阶,很累,脑袋钝钝的什么也不想再想,掏出钥匙拧进锁孔,想着先开门进屋休息会再说。
苏栀进去里边,找到卫生间位置,也就洗了个手洗了个脸的功夫,门便被敲响,周宴拾口中的餐已送到。
清淡的蔬菜和瘦肉粥,还有一份鲜牛奶和鸡蛋羹,都是软糯的东西。从精致的包装盒子上就能看的出来,是她平常不会点的餐。其实中午看过医生之后,吃了点药,她的牙已经没那么疼了。不过也是真的需要继续吃清淡点。
苏栀将刚刚洗脸散到前面的刘海别到耳后,然后整理好饭盒开始吃饭。
吃了一口之后,她盯着饭菜多看了眼。说真的,看上去平平淡淡的饭菜,但是味道真的不错。
出乎意料的好吃。
苏栀把自己吃撑了。
然后半靠在客厅的沙发里适应了半天新的空间。深呼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自由。
东西很少,之后她拉着箱子进去卧室,将带过来的几件换洗衣服在衣柜里简单挂好。衣柜里不单单只有她的衣服,旁边还挂了两件周宴拾的外套。一件西服,一件中长款的黑色大衣,苏栀记得他前段时间有穿过。
衣服整好,又将洗护用品拿出来过去洗手间方向,一一陈列在了洗手台旁边的置物柜子里。因为原本地方就小,所以柜子也不怎么大,但是里边空间倒是很足,也是嵌入墙体式的设计,在这么一块小小的墙面,收纳功能算的上强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门之隔的干湿分离区,里边就是一个小巧的淋浴间。
苏栀拿上东西,进去准备洗个澡,然后睡觉。
旁边架子上挂着一条男士毛巾,但是湿淋淋的,显然在几个小时之前,周宴拾在这里洗过澡。
他今天中午过来了。
整个淋浴空间里还泛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后味的沐浴露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过密闭的原因,苏栀看着那条湿毛巾,此刻莫名就觉得周身热热的。连空气都是湿潮的,黏腻在脸上。
简单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上床,被子遮了半边身坐在那翻开笔记本敲稿子。敲着敲着,苏栀吸气嗅了下鼻子,她写的场景刚好是男主吻了女主,但是此刻,她大脑里男主的脸,不再模糊,开始渐渐清晰。于是键盘敲着敲着,电脑屏幕里敲出来的字,成功把她看脸红了。
苏栀住进公寓后的第二天中午,周宴拾上完一节临床课,在食堂里吃过午饭过去公寓休息。
垃圾桶内干干净净,没有留一丝的生活垃圾,套着全新的垃圾袋。
洗手台旁边也依旧是干干净净,如果不打开上面的置物柜,看到里边放的几瓶护肤品,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进来。连一点水渍都没有。
至于卧室,床单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几乎和他昨天走的时候无差。只不过他没有将枕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上的习惯。
看的出来所有的东西她都在努力维持原样,但又很难完全一样。
周宴拾微微皱眉。
信手将从实验室带来的一个刚制作好的蓝色风暴瓶放到了床头柜上。
今天天气有点阴,风暴瓶里边有絮状成团。
周宴拾想到多年前的一个雨夜,一个小女生缩在阴冷的墙角,阴暗的雨天让他们看不清彼此,混着瓢泼的大雨只能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爸爸才会不要我?”
拉开被子躺下闭上眼,扯被角的时候手指勾在了一根丝线上。他原本以为是缝被子的线开了,但是扯了下,那段“线”竟是被他完全用指尖勾了出来。他这才发现,根本不是线,而是一根头发,有点长——
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