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一时算不出答案,这样一来,倒正好称了周琰不想成亲的心意。他瞌睡顿时醒了,身子也站直了,红绸一丢就要往回跑。
“哎!答不出来答不出来!不接了不接了!”
还没跑两步,就被温行简拎着后勃颈的衣领小鸡崽似的给提了回来:“老实点!我可是答应你爹要看着你的,这门亲你不成也得成。”
周琰理直气壮地挥开他的手:“不是我要溜,是他们不让我迎新娘子啊!”
温行简剜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废话,转过身对门里道:“你这题有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沈姒柔洗耳恭听。
“这三种畜类是不可能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
“为何?”
“因为雉吃蝉,所以笼中最后只会剩下雉和兔,这题根本不成立!”
“……”众人摸摸下巴,这解释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沈姒柔觉得他这是在强词夺理,分明是答不上来在耍无赖呢。她咳了咳嗓子,“题就是题,你只需回答便好,不用做其他设想。”
温行简不说话了,心想这姑娘怎么比牛还倔强。
情急之下,他看了眼虞家高高的院墙,轻哼一声:“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
耿子昂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干嘛?”
温行简利落地撸起袖子,“你别管,一会儿门开了,你们直接带人冲进去就是。”
说完,他拨开人群,寻了个人少的角落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墙头。
里头的虞二哥哥听得外头久久没有动静,以为他们是被难住了,忍不住坏笑出声:“答不上来也没有关系,塞些喜钱进来我们就开门!”
外头还是没动静,又等了一会儿,一道身影突然从院内窜出,他身手极好,三两下拨开堵在门口的人,众人反应不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拔开门栓,将迎亲的队伍放了进来。
“周琰,快去接新娘!”
霎时间,门里门外乱成一团,迎亲的少年们没头没脑地往里头冲,门里的姑娘们又笑又叫,纷纷往边上躲藏。
混乱中,沈姒柔与顾书意走散了,被人挤到了石阶边上。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状况,只觉得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脚下一空,整个身子悬空向后倒去。
正当她认命般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身体撞击地面的剧烈疼痛时,一个身影掠到她的面前,宽厚有力的大手搂在了她的腰间,带着她身形一转,平安落到平地。
沈姒柔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英俊但陌生的面孔……
她微微一怔,几乎是瞬时作出了反应,手掌抵着男子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开,拉开一段距离。
萧明承一时不察,被少女莫名其妙的一掌推得踉跄后退,正要甩袖训斥,却在瞧清那少女的容颜时微微一愣,眸光中闪过惊艳之色。只觉得的眼前的少女双瞳剪水,清艳难言,便只是那么温温柔柔地往那儿一站,却叫这满院子的软玉温香都失了颜色,渐渐看痴了。
沈姒柔自知有些失态,低垂眉目,双手交叠在身侧地与眼前这位行礼致谢:“多谢公子相助。”
并非是她草木皆兵,而是这世道对姑娘家实在苛刻,方才那番亲密举动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她的名声、沈家的脸面都会受损。
萧明承恍然,拱手回礼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这么客气。”
他再次抬眸去瞧少女的脸,京都竟有这般姿色绝世的女子,瞧她的举止打扮,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可自己此前却从未见过她。莫不是虞家哪位远房亲戚?
正要开口请问芳名,少女却微微点了点头,提起裙摆朝着人流相反的女眷席上跑了。
萧明承想追,又觉得不好,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
“崇王兄,瞧什么呢?”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萧明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敢对他这么没大没小的,除了他那个恣意妄为的表弟温行简京都再找不出第二人。
他回过头,淡淡一笑,“没什么。”
温行简有些不信,但他对这位王兄的私事并不怎么感兴趣,故而没再追问,兀自眯起眼睛左顾右盼,小声嘀咕道:“方才还在这儿,人呢?”
萧明承问:“你找谁?”
温行简摇了摇头,“算了,一会儿再说。崇王兄不去后院瞧热闹?”
萧明承叹了口气,他本就不是来迎亲,不过是母后不便出宫,派他这个儿子代为观礼罢了,没成想才到伯爵府不多久,就被这么一伙无法无天的臭小子拉来迎亲。
这会儿子实在没心思同他们闹了,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回马上等你们。”
“好。”温行简也不强求,转身去追周琰耿子昂他们,运起轻功,提气飞身,很快消失在高高的屋檐下。
此时府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虞家出手大方,管家正领着人挨个发喜钱。
萧明承避开人群回到马上,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那里似乎还停留着少女柔软的触感……
他想起那少女明媚的容颜,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弯弯的弧度……
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吧?
不,他一定会找到她。
-
沈姒柔回到厅里时,柳意浓仍在同旁边的夫人喝茶聊天,大抵是身旁之人身份尊贵,她满脸堆笑,说话殷勤讨好,可对面的人始终面色淡淡的,虽没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但也让人拿捏不清她的态度。
饶是柳意浓脸皮再厚,自言自语久了面上总有挂不住的时候,正逢此时沈姒柔从外头小跑进来,适时地解救了她的尴尬。
她扶了扶发髻站起来,“听动静,新郎官应该来了,也是时候去伯爵府观礼了。小九啊,咱们上马车吧,别让你爹爹等着急了。”
“是。”沈姒柔施施然地跟在她身后,祈祷出去之后别再遇见方才那人才好。
幸而天随人愿,她们走到府门时,新娘子已经被抱进了喜轿,周琰胸口带着大红喜绸高坐与马背,后边跟着虞归晚的两位兄长,接着是他的至交好友,一行人浩浩荡荡,在敲敲打打的喜乐声中起了程。
明盛有喜轿绕城的习俗,敲锣打鼓,大撒喜钱,满城同庆,回到伯爵府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伯爵府正厅早已聚集了一大批观礼的宾客,沈姒柔在人群中瞧见了多年不见的姨母季吟霜,顿觉亲切和心安,但碍于人多不好说话,只是同姨母问了安,暂时没有机会深聊。
仪式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进行,沈姒柔瞧着自己的小姐妹行婚嫁之礼,心中半是感慨半是无奈,抬眸不经意间撞上了一道深邃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心头忽的咯噔一下——
温小侯爷正站在她对面眼神灼灼地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沈姒柔觉得他那目光里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仿佛要吃人一般。
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他了,这不,周虞两家已经顺利结亲了呀,她可是老老实实听了他的话没有从中作梗了,莫非他这道雷还要劈她不成?
察觉沈姒柔也在看自己,温行简精神一振,脊背一挺,双唇轻微开合,无声地笔着唇语。
沈姒柔皱眉端详了良久,没看懂,他又偷偷比划起手势来。
沈姒柔仍然没看懂,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天知道他要说什么。
于是一阵迷茫过后,她决定不再看他,免得被人发现了,还以为他们俩个在眉目传情,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及“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沈姒柔挪了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观礼,看着看着后背一阵莫名的发凉——
那道“幽怨”的目光在她决定不再理会之后转瞬变成了“愤恨”,沈姒柔毫不怀疑若不是此刻厅里站满了人,他怕是会过来毫无顾忌地教训她。
挤眉弄眼了许久依旧得不到回应,温行简忿忿收回目光,心中暗骂沈小九是个榆木脑袋。
站在他身旁的耿子昂看了他好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地问道:“行简你没事吧?我瞧你这眼角抽搐半天了。”
“…………”温行简又是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