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肿(倒是爱哭...)

这里是东宫,他们想做任何事确实都不受拘束,可她心意已决,要与他不相往来,如今非是认定他皆因失忆,万一他做了什么,哪天她病愈了,是要狠他的。

顾临越望着她眼睛,沉默良久,只笑了笑,面不改色说道:“莫说傻话,我是要去招待你舅舅,他千里迢迢来一趟,我们岂能不究待客之道,是不是?”

“那我同你一道去。”楚凝不假思索。

“不可。”顾临越道:“齐先生交代的都忘了?要你多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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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越拍拍她脑袋,温柔哄她乖:“待会儿宫奴送汤药过来,眠眠喝了便早些睡,明日辰时我需去趟宫里,午后定回东宫陪你。”

一听这话,楚凝百般委屈,可怜巴巴瞅着他:“好苦……”

她双瞳浅褐,眼睛似珠玉盈盈,总有一种天生的泫然欲滴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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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她们再调一碗杏仁蜜露,一同送来。”他说道。

忘掉一切后,没有忧愁,思想得也就单纯了。楚凝双眸亮了亮,含起些笑意,点头应了好。

离开楚凝所居寝殿,顾临越去到书房和沈叙白会面。沈叙白特意从锦官暗渡至京市,就是为了等待今日,将楚凝悄无声息带回沈家去,不承想他们原先所有的计划皆意外全乱了套,他在码头没等到服用假死药被悄悄送出来的楚凝,倒是等来了她失忆缠着太子回东宫的消息。

眼下,她不能凭空从东宫消失,此计自然再行不通。

“如此无奈,但假死脱身确实也并非长久之计。”书房长案,沈叙白与顾临越相对而坐:“就算今日我带眠眠走了,她总不能一辈子关在沈家闭门不出,见了人,总有被认出的时候,到时陛下再追咎起来,殿下自己怕也难以自清。”

顾临越垂眼沉思道:“如今之计,唯有父皇下旨,取消眠眠和顾昀澈的婚约。”

“我听闻这桩婚事是皇后娘娘极力求来的,殿下可有法子劝说一二?”只等皇后改了主意,不怕不吹皇帝的枕边风,沈叙白如是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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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白瞧他一眼,若有所思:“我有一问困于心中已久,不知殿下可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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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白略斟酌,仔细措辞道:“皇后娘娘与良贵妃虽为孪生姐妹,当年宫殿走,良贵妃为救皇后娘娘而薨,众人皆知娘娘因愧待宣亲王若亲子,可生母毕竟是生母,殿下贵为东宫之主,再有难处的母亲,岂有不护着自己儿子的道理。”

顾临越抬起眼睫,目光别有深意,和他对视一眼,无言片刻,他忽地笑了,笑中带着苦涩和惆怅,以及些许不易察觉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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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一字一句,语气一点点沉下来:“生母毕竟是生母,岂有不护着儿子的道理。”

闻言,沈叙白明白过来,眸光倏地一闪烁。

“在锦官时,孤曾与沈兄说起过,朝廷拨去北地的赈灾银在终山北麓不翼而飞。”顾临越转而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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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白知道婚礼前,是他的手段,使得顾昀澈因赈灾银一事被皇帝临时召至宫中盘问。

顾临越颔首:“蛮荒无人管辖,即使百箱真金白银流通,要瞒天过海依旧容易得很,孤虽得了确切的线报,可惜却无证据,不能拿顾昀澈如何。”

他抬眼,看住沈叙白,再说道:“且眠眠在东宫,孤分身乏术,现下也无信得过的人可私下办这件事。”

对上他目光,沈叙白会意:“殿下需我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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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先生配制的汤药,安神效果不疑有他,楚凝这一饮,便一觉睡到了翌日午时。

起身梳洗过后,发觉脚不疼了,她就去到宫门口,任云萝如何劝都不依,偏要蹲坐着石墩,吹着冷风等那人回来。

顾临越人还在辇上,远远便望见她,身子娇小,浅紫色裙裳被厚实的白绒狐氅拥裹住,额头上还缠着白色纱布。

那幅字画是已逝名家的真迹,只此一幅,已是无价之宝,珍贵得很,亦是诸多字画中他最喜爱的一幅。

“到这儿吧,别送了。”齐先生顿足回眸:“待会儿她见不着你,又该乱跑了。”

顾临越皱眉,吩咐内侍落辇,自己快步走了过去。

那天她跪坐他案前,边哭边画,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怕哭出声惹他更恼,就忍着,偶尔没忍住会溢出两声哽咽。

齐先生回答:“心肾不交,是谓离魂,此为虚幻之症,若三月药饮仍不见好转的迹象,或许是她潜意识里自己不愿再想起。”

见她这般样子,顾临越恍然回想起上辈子,她还在东宫时候。

“眠眠忘事是撞伤了脑子,先生可知,此症多久可痊愈?”顾临越再三思索之下还是问了。

好在这止痛的汤药不苦,楚凝没抗拒,他喂来一勺,她便凑过去,粉润的嘴唇抿住瓷勺子,嘬着安静喝掉,偶尔吸一下鼻子。

殿外,齐先生肩背药匣,对着那人叹气又好笑:“我说这姑娘在眉山时分明温温静静,这一失忆还挺能闹事。”

云萝欣喜,她家姑娘可算是能听话了。

顾临越笑了笑,默认。

怕身上还有不干净,楚凝在内间清洗沐浴。

顾临越垂眼看过去,见那处的确红肿了,还被她抓出了几道红痕,立刻拉开她使劲挠自个儿足踝的手,刚扯开,她马上又伸手去抓,看样子是难受得紧。

顾临越亲自端过宫奴送来的汤药,坐到她身边,一勺一勺吹凉,对待孩子似的,耐心喂她。

云萝解释道:“姑娘在这儿等您,不留神打了会儿盹,脚踝被不知什么被咬肿了……”

“不可以,再挠要破皮了。”这回顾临越使了点儿劲,拉开后握紧了她手不松开。

顾临越送他走出一段路,听了这话也不禁低头笑了,眉眼都是温情,轻声:“是够闹腾的。”

楚凝拽不回来,难忍得跺跺右脚,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夫君……”

坐得久了,楚凝托着下巴打起瞌睡,不知何时,足踝被爬行的虫物咬了口,她后知后觉地感到痒,挠了会儿,渐渐红肿,又疼痛起来。

沐浴更衣,涂抹药膏后,红肿之处的痒痛感果真减退许多,楚凝坐在暖炭边烤火,哭得狠了,眼睛还是红红的。

顾临越揽住她后背,臂弯勾住她腿窝,边横抱起她回殿,边吩咐道:“到偏殿请齐先生过来。”

“怎么了?”顾临越快步到楚凝跟前,蹲下,面对着面,看清她满面泪痕的脸蛋,还真是一抽一搭地在哭。

云萝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心想她家姑娘失忆了,倒是暴露本性了,从前那懂事乖巧都是装的,实则就是个娇气任性的小姑娘。

思绪回神,顾临越看着眼前水眸盈盈的人,弯了弯唇,低声:“倒是爱哭。”

有一回,她在他书房练字开了小差,嘴馋偷偷吃会儿宫奴送来的寒瓜,碰巧他那时回来,她一慌,红色汁水不小心滴到了铺展在案面的那幅字画上,晕开明显痕迹。

他一来,楚凝越发委屈,挠着右足踝,泪珠子涌出来,说不出话,抽泣得更厉害。

她弯着腰在摸自己的右脚踝,模样看着隐约像是在哭。

万幸只是普通小爬虫,不具毒性,齐先生诊断后开了副止痛的药,和一罐涂抹止痒的药膏。

顾临越顿了顿,陷入沉默。

这边云萝正在劝楚凝先回殿,请齐先生来瞧瞧看,可别碰着什么毒虫了,可劝不动,她一边哭着疼痒,一边又非要在这里等到太子回来不可。

她没法,好在一抬头,看见了太子,金冠束发,一身白玉蟒袍,是从离宫回来。

得知后他自然有些生气,罚她将字画临摹出来,必须一模一样。

见她惨兮兮的,当时他倒是什么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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