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推门而入时,便见她们的准王妃披着婚裳自内室步出。
纤细的指尖理着颈前的金玉扣,婚裳章绣丹红如云,裙袂随着她漫步而来的动作轻轻逶迤摆开。
一肩墨亮的青丝如瀑倾散着,杏眸丹唇,肌肤白若霜雪,不知是因小憩过抑或其他缘故,她双颊泛着浅浅潮.红,纯柔中透着慵媚的味道,配着一身尊贵的真红华裳,华美得令人一眼便被摄去了心魂一般。
无怪王爷非是要这位锦官来的楚二姑娘不娶了……
瞧着她款款而近,婢女们不由屏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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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秋香色裙袄,着装与其他人大相径庭,显然并非寻常婢女,约莫能猜到,是顾昀澈的侍妾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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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蓁生了一张极为清秀无辜的脸,细眉粉唇,那双眼睛好似随时都是泫然欲滴的状态,弱不禁风般,显得十分招人怜惜,她低眉垂眼着,略曲膝朝楚凝揖了一礼。
楚凝将她略作打量,平静说道:“我自己梳洗,你们都出去罢。”
谢蓁越过楚凝的肩,望进内室,目光在床榻垂合的红绣金纹幔帐上停了停,再不动声色敛回眸。
“王妃金贵,怎能自己动手,还是由下人来。”谢蓁有一腔温润的调子,说话间含着淡淡笑意:“奴为王妃整理被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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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心突得跳了下,下意识往右移了半步挡住她去路,捡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在府里是做什么的?”
谢蓁一顿,恭恭敬敬答道:“奴曾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得王爷垂爱,这才随了回王府服侍。”
她答得详细,但其实楚凝并非真想知道,顾昀澈有多少相好的姑娘她不在乎,不过是刚刚情急之下随口想了个话头,才问出口。
“你替我更衣罢。”楚凝这样说,阻止她进屋里去。
谢蓁迟疑顷刻,无可回绝,便也只能笑了笑,应声取来木施上鲜红的婚裳外皮为她披上,又半俯身去系她腰间的金玉腰绅,说话间略抬下巴示意了眼奴婢。
楚凝未察觉,那奴婢上前几步进了内室,一把拉开床幔。
循声楚凝回眸,忽地大骇,惊呼声都到了喉咙,生生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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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奴婢脸上明显闪过一瞬意外的神色,与谢蓁目光交流了会儿,若无其事低头去整理床榻上凌乱的被衾。
谢蓁浅浅皱了下眉头,似是感到疑惑。
“王爷便将回府,请王妃前往堂殿等候片刻。”谢蓁放垂下她腰间佩戴的流苏,直起身时恢复了那坦然的笑容。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人去哪儿了?从何处走的?
楚凝想不明白,惊魂未定,闻言,魂不守舍地淡淡“嗯”了声。
大婚未成,府中道道长廊红灯高悬,奴仆捧着各式各样的红漆箱或招待用的果盘来来往往,仍沉浸在一派喜气中。
谢蓁领着楚凝走出主苑,往行拜礼的堂殿去,走了一段路,她眼神示意身边的奴婢,然后对其余几个奴婢说道:“你们先回去候着,待爷归府为他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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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看着那几个奴婢告退离开,身边只余下谢蓁和方才整理床榻的奴婢,不由感到一丝微妙,却也寻不到蛛丝马迹。
待走至一条水上回廊,楚凝望了眼在前头带路的两个人,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那片地界有些冷清,所有人不是在前院便是在堂殿忙活,几乎无人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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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繁重,宣王府又甚是气派,一路走来怪累人的。”楚凝停下步子,对上谢蓁回首望来的眸光,面不改色淡声道:“我歇一会儿。”
说着不顾她们神情,兀自坐到了汉白玉柱旁的靠凳,斜望靠背后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暗暗在心里寻思着法子。
在楚凝看不见的地方,谢蓁眉眼间露出微恼之色,与奴婢对视一眼,那奴婢便懂了。
楚凝正想回头说什么,身侧一道黑影压过来,她面容刹那失色,来不及抵抗,被一个力道猛地一推,额头硬生生撞上了汉白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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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过后,楚凝只觉头脑阵阵眩晕,人无力地倒了地,眼前的景象逐渐恍惚,片刻后便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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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她手心握着一颗紫檀念珠,迈上一级山阶,再一次跪下,掌心合十,虔诚地磕头而拜。
凛冽刺骨的风冷得她双颊发紫,身子骨因病虚弱,体力也早就吃不消了,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嘴唇全是惨白的。
她却还是颤颤悠悠地站起来,继续往上走。
“姑娘,我们回去罢,你这样身子如何受得了。”云萝跟在她身旁,却也只能干着急。
楚凝只当没听见,又一次上阶,重复着跪下磕拜的动作,一袭白衣在风中扬落,美得凄凉。
自古有一传说。
眉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一阶一叩拜,心至诚至灵。
“姑娘……”云萝劝不动,哽咽着声:“姑娘是要求什么呢?”
楚凝手中的紫檀念珠慢慢捏紧,磕头拜到山阶上,自言自语般很轻地言了句:“求他留在北地……万不要带兵南下。”
这时门“吱呀”一声,谢蓁端着一碗热腾的汤药走进屋来:“王妃醒了,先用药罢。”
楚凝唇动了动,不知在呓语着什么,慢慢地她自梦中醒来,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
不过刹那之间,两道眸光中却如有千万年的光阴流逝而过。
人一闪,慌不择路地奔向他身后。
顾临越一瞬触及她凝望而来的目光。
忽然一声迸裂脆响。
下辈子……换他来做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跑出来做什么?头怎么伤的?”顾昀澈上前,弯腰想扶楚凝起来,指尖刚碰上她胳膊,楚凝却惊慌地避了开。
云萝懂她意思。
四目相对。
两个貌合神离的男人立于假山溪流旁,笑意虚伪地互相逢迎着。
凭着执念,楚凝咬牙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踏上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山阶。
楚凝被刺得眯起了眼,迎着透骨奇寒的风,呆呆地看着前面那尊高大的金身佛像。
“若真有下辈子……”楚凝发出微不可闻的颤音:“我再也记着他了。”
“夫君……”楚凝胳膊收紧,抱得他更牢了,人直往他怀里拱,呜咽着,很是委屈:“头好疼,好疼好疼……”
楚凝满心恐惧蔓延,横冲直撞着一路跑。
顾昀澈不解,只见状眉目沉冷了下来。
地上是酒瓶摔碎后片片裂开的瓷身,婚裳红艳,长发凌乱而散的姑娘跌坐在地,额前绷着白色纱布,大约是摔疼了,那双眸子水盈盈的,倒像是一只误闯了林子的鹿,迷惘地四处张望。
传说菩萨大愿普贤,只要虔心信奉,便能达成心中所愿,她一遍遍手抄《法华经》,只为在这一刻为那人祈福。
“孤不请自来,喝六弟一杯喜酒,六弟该不会不高兴罢?”
云萝悄悄低头抹泪。
看清那张脸,楚凝不知为何忽地开始害怕,她下床,不由分说便往屋外跑。
随即便是奴仆匆匆忙忙跪下求饶的声音:“小的没看路,王妃恕罪——”
楚凝阖着眼,脑中浮现出那人谪仙出挑的相貌,对着她浅浅一笑。眼泪溢出,湿润了她的眼睫。
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身婚服的准王妃,蓦地扑进了太子殿下的怀里。
脑子里似有一团熊熊烈焰,又好似同时落着千里冰封的雪,冰寒交替刺激得她头脑混乱不已。
这一拜,楚凝几乎是摔着跪下的,膝盖磕地,她双腿却已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
在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楚凝没再说话,往昔清亮动人的眸子,如今只余下恍惚和惨淡。
两人齐齐看向发声处。
“怎会,皇兄能来,臣弟自然喜不自胜。”
“王妃——”谢蓁始料未及,赶紧搁下瓷碗追了出去。
连顾临越自己也不可思议了,在这姑娘撞进他怀中后,他双手便悬空抬起,不知该往何处去放。
顾昀澈手心捞了个空。
怎么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楚凝坐起来,茫然地望着四周。
……
“菩萨保佑……”她合掌闭目,人瘦得单薄,瞧着仿佛随时都要昏倒,声音也是虚哑得不行:“不求他蟒袍加身,重归青云直上,只求护他此生平安,再不受侵扰。”
云萝眼眶跟着红了,不忍心,陪着她一起拜。
换他忘她不掉。
顾昀澈拧起浓眉,不满地扫了眼办事不利的奴仆,吓得他们皆跪下认错。
脑袋突然随之泛起一阵一阵的刺痛,她拍了拍额头,扯到纱布下的伤口,疼得她嘶声。
“夫君……”
她躺在床榻,人在一间华贵的屋子里。
体力支撑不住。
楚凝双手环上男人的腰,脸埋在他白玉蟒袍的领前,含着浅浅的抽泣,这一声夫君温声软语的,直唤得人心里酥麻。
楚凝头疼地皱紧了眉。
高耸的眉山之巅,金顶之下,寒风不消,云雾缭绕。
她并不是不想再见那人,只是圣上耳根子软,宣亲王又已在京师布下重重陷阱,天罗地网,那人现是被废黜的前太子,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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