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跑到我们揽山月来了?是来捉、奸啊,还是来卖、身啊?”
揽山月门前的姑娘们扬着手帕,嘲笑着裴瑾舟。
“当然是来找乐子啊。”
刺鼻的香粉味熏得裴瑾舟喘不上来气,他捏着鼻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揽山月。
原来这就是那些大臣还有小太监们嘴里总念叨的揽山月啊,徐达也总和自己说,父皇宫里的妃嫔虽美,却比不上揽山月里的姑娘更有韵味。
今儿他就要见识见识,这个徐达是不是在诓骗自己,知彼知己,回去之后必能拿捏住这些色胆包天的奴才们!
裴瑾舟倒背着双手刚上前两步,就被一个穿着暴露的绿衣女子拦了下来。
“还真当我们在跟你开玩笑啊?我瞧着你的穿着打扮,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绿衣女子捏着扇子柄,用扇面抬起裴瑾舟的脸,“这模样在我们揽山月,婼水姐姐排第一,你倒是可以做一个第二,说吧,你是哪家青楼派过来的奸细!”
裴瑾舟眉毛一挑,躲开女子手里的团扇,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下巴。
他衣袖一甩,扬着脖子道:“擦亮你们的双眼仔细看看,我可是堂堂燕家的少夫人!”
“燕家?哪个燕家?不会是东边二里铺外那个屠夫家吧,哈哈哈哈哈。”
看着面前这五六个笑得前仰后咳的青楼女子,裴瑾舟拧着眉毛,脸上一片红。
粗鄙!
低俗!
“你们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孟晚楼来老子的揽山月了。”
听到身后男子豪爽的声音,裴瑾舟扭过头一看,竟是燕家那个穿金戴银,流里流气的二少爷燕兰亭,而他身边站着的是躲了一天不见踪影的孟行殊。
“诶呦,二爷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一见燕兰亭,门口围着的几个姑娘便像扑棱蛾子一般扑到他的身边,左拥右抱起来,“我们这就去告诉婼水姐姐。”
燕兰亭掐了一下怀里姑娘的脸蛋,笑道:“诶,别去扰她清净,今儿老子是来款待兄弟的,赶紧去给老子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把最好的酒菜全都端上来。”
搂着几个姑娘刚走到揽山月门口,燕兰亭便退后两步,轻笑道:“对了对了,忘记给你们介绍。”他朝着裴瑾舟吹一声口哨,“漂亮吧,这妞儿,我大哥的小妾。”
在几个姑娘轻蔑的眼神中,燕兰亭瞥一眼裴瑾舟,调戏道:“倒是今儿什么风啊,怎么把我们婀娜多姿的小姨娘吹到这里来了?”燕兰亭哦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怎么,我大哥来揽山月找姑娘啦?”
裴瑾舟眯着眼看他这幅浪荡的模样,燕家的长子燕平戈的行为举止与他母亲宋婉仪如出一辙,而这个二少爷燕兰亭简直和他爹燕百万一模一样。
真是有辱他名字中的‘兰亭’二字。
“二弟这揽山月只招待男人,不让女子进吗?”
燕兰亭揉着下巴,想了一会,开口道:“小姨娘这话说的,给钱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二爷,那......”燕兰亭怀里的小美人疑惑的看着他。
燕兰亭下巴一挑,坏笑道:“可老子钱多,就偏偏不做你这笔生意,轰出去!”
说罢,燕兰亭左拥右抱着美人,带着孟行殊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揽山月。
“你就不怕那女人回家告你的状?”孟行殊低声问道。
“她算个什么东西,在我们燕家,这女人的地位都不如老四。”燕兰亭晃着头,拍了拍孟行殊的肩膀,“我听说了,就是她在兰园让你丢面子的吧,有你兄弟我在,没她好果子吃。”
“多谢。”
孟行殊抱拳,看着燕兰亭的背影,指尖一点点抓进手背里,眼底森然一片。
裴瑾舟被轰出揽山月后,越看自己这身女装越不顺眼,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沦落到吃勾栏瓦舍的闭门羹,传出去还怎么做人了。
“改明儿换一套男装,就不信这天下间还有朕进不去的地方。”
裴瑾舟正自言自语着,一道人影便撞进了他的怀里,让他脚下踉跄的后退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路撞到了贵人,对不起......”
裴瑾舟扑了扑自己肩膀上的灰,扫一眼面前低着头的乞丐。
“个头不高,力气倒是挺大。”裴瑾舟摆摆手,向前道,“也就是我大度,不与你计较,走吧走吧。”
裴瑾舟仔细琢磨着方才在揽山月前的画面,原来孟老三和燕兰亭是朋友,这燕孟两家的渊源还真是不浅啊。
他晃着胳膊,突然脚下一停。
那日在兰园的小竹林里,孟老三和枕云楼吴掌柜的对话,就让他怀疑过燕家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和孟老三勾结,不然怎会如此巧合,孟老三承诺给吴掌柜制酒牌的日子,刚好和燕知许同她爹的十日之约为同一日。
枕云楼拖欠的租金、十日之约、转给燕兰亭的房契、制酒牌、孟老三和沈怀珠的私情......
裴瑾舟神色一定,原来如此!
租金也好,制酒牌也罢,其实都是孟老三和燕兰亭联手策划的阴谋,他们的目标就是小姑娘手中的枕云楼房契。
燕兰亭这边用枕云楼拖欠租金为由,在燕百万面前证明燕知许办事不利,于是和他爹联手用激将法同燕知许定了十日之约。
因为有万宝楼的前车之鉴,所以那张枕云楼的房契本就是燕兰亭的囊中之物,但也恰恰因为万宝楼之事,倘若燕兰亭这次亲自出马必会引起燕知许的猜忌,所以他才伙同孟老三,联合瓜分。
孟老三这边则是暗中步步为营,他应该一早就知道吴掌柜想办制酒牌,所以才和沈怀珠私通,因为沈怀珠的爹是三司副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扣下枕云楼的制酒牌。
而后他又以酒庄老板的身份,给吴掌柜提供酒曲,也就是兰园里让他丢了脸面的百日春,并告诉吴掌柜自己有办法帮他获得制酒牌,作为交换他需要拖欠燕知许半年的租金,所以才有了小竹林里自己偷听到的那一番话。
裴瑾舟冷呵一声,两个七尺男儿一明一暗,狼狈为奸,就是为了算计小姑娘手里的那点家产。
两个狗东西!
裴瑾舟踢一下脚边的石头,转身朝枕云楼的方向走去,可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明日就是十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如果自己不曾来过燕家,按照常理明日燕知许会输,枕云楼的房契会转到燕兰亭的名下。
但倘若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燕知许,或许事情会出现其他转变。
他在燕家的这场黄粱梦,已经到了该清醒的时候,梦里的人,梦里的事都有他们原本的命数,他不该再参与进去。
决不能在这里留下任何的牵绊!
裴瑾舟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腰间挂着的玉坠子,却发现手中一空。
他猛地低下头,双手在腰间摸索一圈。
“我的玉坠......”裴瑾舟脸色瞬间变暗,额角处的青筋暴突,“是方才那个乞丐!”
漆黑的眸子仿若两把出鞘的利剑,下嘴唇角也被他尖锐的虎牙咬出了血迹。
裴瑾舟面色阴鸷的,顶了一下腮,“......我杀了你......班彧!”
班彧二字一出口,一道人影便从房顶上闪过,出现在裴瑾舟的身前。
“十七八岁的男孩儿,乞丐装扮,找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见班彧点头要走,裴瑾舟冷声道,“等等,玉坠子拿回来,人......千刀万剐。”
班彧走后,裴瑾舟站在巷角处,额头抵着墙面。
从日头高照,到金麟街上十里千灯,高楼红袖,都未曾移动过半步。
那是十四哥的玉坠子,是唯一能证明十四哥真真切切在自己身边存在过的东西。
直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裴瑾舟才缓缓睁开双眼,僵硬的转过身去。
只见高马尾已经凌乱的班彧跪在自己的身前,双手高捧着他的佩刀。
裴瑾舟俯视着他,眼中唯一的信念也不见了。
“朕说过,找不回玉坠,就不要回来。”裴瑾舟冷着脸,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你回来做什么?”
班彧低着头,将手里的佩刀高举过头顶。
“朕问你,你还回来做什么?”
裴瑾舟握住刀柄,将班彧按在石壁上,锋利的刀尖抵在他的眉心处。
班彧看着他握着刀柄的手臂上,青筋暴突一下下的跳动着,一双黝黑的眸子已经染上了杀意,血丝密布。
就像吐露出獠牙的头狼,蔑视、杀戮,没有半分怜悯。
班彧没有挣扎的闭上双眼。
这才是他熟悉的皇帝,那个从任人宰割欺负的弃子一路坐上皇位的裴瑾舟,是那张昏庸顽劣的皮囊下,他该有的模样。
一声低吼,班彧只觉得肩膀处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耳畔处是刀尖刺进墙壁的声音。
他睁开双眼,看着裴瑾舟手握着那枚刺进墙壁的佩刀,他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处,大口喘着气。
“是他在惩罚朕吧,因为朕没有护好他,所以连这最后的念想都不愿意留给朕。”
裴瑾舟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
他脚下踩空了一下,晃着身子,自嘲一笑。
“回去吧。”裴瑾舟拍了拍班彧的肩膀,无力道,“这刀你自己□□,朕已经没有力气了,要是你也拔不出来,朕改明儿赔你一把更好的。”
见班彧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裴瑾舟握着拳头,锤一下他的胸膛。
“朕的身边,就只有你和徐达了。”
想来也是可笑,他在宫里的这二十余年,身边的人走走停停,如今忠于自己的,真心待他好,始终愿意支持他,等他的人,就只有他的贴身侍卫和御前太监。
他这皇帝做的,可真是失败。
燕宅,大院。
裴瑾舟刚准备歇下,便听到了敲房门的声音,开门一看竟是银杏。
银杏别捏的扫他一眼,才清了清喉咙,问道:“姨娘可有瞧见我家姑娘?
裴瑾舟一愣,他眺望一眼没有光亮的姝香阁,眉头一蹙。
“燕知许还没回来?”
“我家姑娘白天不是和姨娘一同出去的吗?姨娘会不知我们姑娘还没回来?”
裴瑾舟想起白天在枕云楼外和她说的话,心里隐隐不安。
难道她还在枕云楼?
裴瑾舟仰头看一眼已经高高挂在天边的圆月,他进屋随手披上一件外披,猛地推开了门前的银杏。
“滚开,别挡道!”
虽然已过亥时,但因为夜市的缘故金麟街上还是人山人海,丝竹管弦悦耳。
裴瑾舟忘记了自己的喘症,他跑得快,被擦肩的人撞得踉跄一步,那人好像和他说了什么,但他没兴趣听,更没心情去听。
他不懂,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的话,燕知许为什么会信?
十四哥临死前歇斯底里的怒骂他,骂他是骗子,是懦夫,骂他不守承诺将自己的亲兄弟送上断头台。
李太师被流放前,冷若寒潭的眼神,和那一句“太失望了”他至今不曾忘记。
相伴十余年的人尚且如此,燕知许认识自己不过十余天,她为何要信自己?
他不配再得到别人的信赖,必定是自己想多了。
人家小姑娘只是没回家,他怎么就肯定小姑娘是在枕云楼外等自己?或许是去了茶楼,又或许是在哪家糕点铺子……
裴瑾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路跑得他面色燥红,上气不接下气,他自嘲的哑笑了两声,伸手推开拥挤在他面前的人。
他躬着身子喘上来两口气后,吃力的眯着双眼,抬头远远的一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本文开始入V,当天有万更肥章掉落,V后基本日更,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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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姝色》文案
1、沈京姝是皇家的家丑,一个假公主。
却因为一双桃花媚眼,容色姝绝,成了暴君皇兄的金丝雀,乖顺时宠在怀里,反骨时锁在地牢。
京姝宁死不屈于皇兄的强占,于是在阴森的地牢里,拉住了醉眼迷离的尉迟斐。
沈京姝:“皇叔,可以带我走吗?”
尉迟斐:“带你走,你如何报答我?”
沈京姝咬唇,颤音道:“我,我会吹玉箫的。”
尉迟斐盯着她微张丰润的小嘴,抬手擦掉喷出来的鼻血。
后来,尉迟斐身边总有难听的吹箫声,怪音怪调,不堪入耳。
尉迟斐却手把美酒,满目风流,刮了一下小美人的鼻梁。
尉迟斐:“姝儿乖,再吹一曲情郎调。”
2、尉迟斐是禮朝最臭名远扬的王爷,沾花惹草、无恶不作。
因酒后误事(美艳撩人),放走(偷走)了皇上的心肝宝贝令仪公主,被贬至流放地恶人峰,去教化全天下最穷凶极恶的“恶人们”。
美人在怀,美酒在侧,尉迟斐本以为可以做潇洒风流的山大王,不曾想……
小厮:“禀王爷,有人瞧见沈姑娘手持弯弓,射死三只大雕。”
尉迟斐:“胡说,姝儿弱柳扶风,走几步就会喘。”
小厮:“禀王爷,恶人峰的人把沈姑娘抛上天,呼喊她山大王!”
尉迟斐:“?你听错了,应该是山大王夫人才对。”
小厮:“禀王爷,沈姑娘带着恶人峰的人,谋反了!”
尉迟斐:……
尉迟斐手握匕首,偷偷抵在沈京姝的后腰,眼底多情似水。
尉迟斐:“我的令仪啊,你究竟有几幅面孔?”
沈京姝勾着他的脖颈子,嘴边咬着偷偷下了毒的酒杯,媚眼如丝。
沈京姝:“自然是,斐郎喜欢的面孔,我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