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可不是我动的手脚,那两个玉器可是惠太妃和端敏郡主亲自经手挑选的,哪里是我能碰到的东西,或许当真就是燕知许她自己碰坏的。”
孟行殊敛眸思索了阵子,便转移话题道:“继续盯着你家姑娘,事情办得好,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银杏收好凝颜膏,笑着搂住孟行殊的胳膊,“三公子一句话,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吴掌柜憨笑着,朝孟行殊挤眉弄眼:“三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见孟行殊抽出被银杏抱紧的胳膊,裴瑾舟转身,小心翼翼的离开了小竹林。
在去千鲤池的小道上,裴瑾舟剥开手里的蜜桔,嗤笑一声。
看来小姑娘和她爹的十日之约,并不是讨个租金那么简单,里面暗藏玄机啊。
原本他以为孟行殊只是心高气傲爱出风头,如今看来,却是个野心勃勃,手段阴险之辈。
端朝酒楼必须有官府批准的制酒牌子,才可以自行酿酒,只不过枕云楼是奉都城最有名的酒楼,不应该办不下来一个制酒牌,大约是在什么地方被扣下了。
那个孟行殊的相好,沈怀珠的父亲如今是三司副使,掌管制酒牌的那些奴才必定会给他几分面子,此事怕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裴瑾舟算了算,孟行殊承诺的三日,就是十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必是燕家的什么人和他通了信儿,可能是银杏,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人。
枕云楼、制酒牌、房契......
“还给我!”
裴瑾舟脚步一停,把一个蜜桔瓣塞进嘴里。
这不是小姑娘的声音吗?
裴瑾舟顺着声音,脚步轻轻的走到一处假山后,他单手扒开面前的矮树堆,看着外面。
“沈怀珠,你还给我。”
知许踮着脚,想要去拿沈怀珠举在手里的杏簪,她向上一跳,却不料沈怀珠的手高高举过了头顶。
知许盯着她手里的簪子,两只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头。
“沈怀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沈怀珠放下手,她手指抚摸着那只杏花簪子的纹路,满眼的柔情似水,嘴边却冷笑了一声,“这只杏花簪子我喜欢,便是我的了。”
知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是晚楼哥哥送给我的及笄礼物,你若是喜欢花簪,我让万宝楼的掌柜定做几支,你拿去便是。”
“什么簪子是我沈怀珠能没有的,我就是喜欢这一支。”沈怀珠握着手里的簪子,一脸无辜的看着知许,“从前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让给我……孟三郎你都给我了,还差这一支杏花簪吗?”
知许凝视着她这一副纯情无辜的脸,觉得好可怕。
“沈怀珠,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沈怀珠冷笑一声,指尖将发丝撩到耳后。
“那日在万宝楼,你不是都发现了吗,我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唉,我居然没算到,你会戴着银饰,早知道就换一瓶真的鹤顶红,也是可惜,不然这出戏我还想陪你再唱上几出呢。”
裴瑾舟站在矮树堆里,背靠着身后的树干,丢进嘴里一个橘子瓣。
帮她。
吞进肚子里之后,又丢了一个。
不帮她。
……
“我想要的又不是这一支簪子。”沈怀珠凝视着手里的簪子,握紧,又松开,“他从来都没送过我东西,凭什么他只对你特殊……”
知许看着她眼底的妒忌,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杏花簪。
莫非……
沈怀珠,是对晚楼哥哥……
“可是,可是……你不是和孟三公子……”
听到孟三公子四个字,沈怀珠扭头,目光阴狠的瞪着知许。
“是啊,有一个把我当掌上明珠宠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三郎是世上最爱我的男人。”沈怀珠一步步逼近知许,知许向后退一步,她便往前近一步,“若不是因为你横在我们之间,他早就去我爹那里提亲了,燕知许,你这个碍眼又卑贱的东西!”
自幼爹爹就告诉她,她是沈府的千金,是整个奉都城最宝贵的名门闺秀,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想要的东西只要她的一个眼神,就会有人送给她。
沈怀珠从小就立誓要嫁给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因为爹爹说她值得最好的一切,在沈怀珠的心里孟晚楼就是这样的男子。
她迷恋孟晚楼的才华,他的似水温柔,可是孟晚楼不喜欢她。就像方才在白玉台上,她拿着海棠花的那一刻心里想着的,眼里望着的都是孟晚楼,可是他却看不到自己。
燕知许区区一介商户之女,哪里配得上做她的闺中密友,与燕知许走得近只不过是因为孟晚楼与燕家大公子交好,她去燕家可以时常见到孟晚楼罢了。
可沈怀珠及笄后才明白,孟晚楼的温柔不仅仅是对她,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亲近待人,却不会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心里。
但他对燕知许不一样,孟晚楼待她极好,沈怀珠能感受到孟晚楼的心里有她,不是暧昧,或许是兄妹之情,可即便是这一点点异于自己的亲近,都让沈怀珠嫉妒的发疯。
她不能拥有的东西,别人又怎能唾手可得。
她事事优秀,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商户家的庶女?从那之后燕知许有的,她也要有。
最让沈怀珠骄傲的,就是她只勾了勾手指,掉几滴眼泪,就把和燕知许有婚约的孟行殊迷住了。
虽然她得不到孟晚楼,但能抢走燕知许的东西,让她颜面尽失,这种感觉也不错。
只是让沈怀珠失算的是,她原本只是贪恋赢了燕知许的快感,没打算和孟行殊有什么结果,可那一日也不知怎么了,她没控制好自己,半日荒唐,肚子里有了孟行殊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她整理好自己少女时萌动的春心,认命的计划着和孟行殊的将来,可今天看到孟晚楼当着她的面,送给燕知许及笄的发钗,对她笑得那样温柔,这么多年的怨和不甘心又涌上心头。
沈怀珠咬牙切齿的抬起头,伸手用力的推了一下知许的肩膀。
裴瑾舟把最后一个橘子瓣塞进嘴里,看着手里空荡荡的橘子皮,叹了口气。
不帮她。
知许踉跄一下,差点被她推倒在地。
她捂着自己的肩头,“我不会碍着你们,我说过我会去退亲的。”知许朝着沈怀珠伸手,“杏花簪子还我!”
沈怀珠看着手里的花簪,嗤笑一声,“我没有的东西,你也不配!”
说罢,沈怀珠便要将那花簪往地上砸去,却不料手腕突然被人死死的抓住。
“成天算计别人的东西,你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裴瑾舟抓着沈怀珠的手腕,对着她不屑的翻一个白眼,他冲着知许吹声口哨,“接着!”
知许眨巴两下眼睛,快速接住他扔向自己的东西,打开掌心一看,居然是橘子皮!
可是为什么是两张?自己方才只给了嫂嫂一个蜜桔啊。
裴瑾舟看破她眼底的疑惑,咧嘴笑了一下,神气道:“怎么,这橘子只允许你拿,不允许我偷吗?”
他小声嘀咕着:“啧,要不是因为你,原本打算藏一个回去吃的。”
“松开!你这个泼妇。”沈怀珠挣扎一下手腕,却不想这女人的力气这么大,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裴瑾舟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掰开了沈怀珠的手心。
他拿走那枚杏花簪,不屑的看一眼,就扔给了知许。
“我可没白吃你的橘子,喏,互不相欠了。”裴瑾舟瞧着知许懵懵的抓着手里的杏花簪和橘子皮,厉声道,“收好了,再被人抢走可没人管…….”
“啪!”
裴瑾舟还没说完话,就挨了沈怀珠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呵……”裴瑾舟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嘴角向上一扯,“长这么大,真没人敢打我这张脸。”
裴瑾舟见知许像只小猛兽一样要冲上来维护自己,他紧抓着沈怀珠的手腕退后一步,冷声道:“没你的事儿,退后!”
沈怀珠甩不开他的手,只能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要告诉我爹,让他杀了你这个贱妇!”
“杀我?”
裴瑾舟自负一笑,手指划落到沈怀珠的脉搏处。
他捏着沈怀珠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的身前,坏笑着威胁道:“沈副使知道你怀了孟行殊的孩子吗?”
“孩,孩子?!!”知许瞬间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