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棠其实早就与布庄的掌柜谈完了, 但听说自己的大姨母过府了,她不想见,就故意让下人说她在待客。
等大姨母离开了, 婢女才来通报。
招待大姨母的婢女如实把方才的情况说了出来:“刚刚亲家大姨母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过来,有几分姿色, 那姑娘喊她主母, 想是府中的庶女。对了, 亲家大姨母还一直打听姑爷的事。”
玉棠闻言,明白了大姨母的意思, 随即眉头紧蹙, 脸色极为不悦:“吩咐下去, 下次我大姨母再来,就直接说我和姑爷都不在。”
婢女应下。
玉棠原本心情便被商行和要开镖局的事情烦得不行,如今又来了个大姨母,心情便更差了。
这大姨母到底几个意思,玉棠一清二楚。只是着实不明白她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以前想给她父亲塞填房塞小妾, 说是想生个一儿半女来抢家产也说得通。可如今她又想给云震塞小妾,到底是想要抢家产,还是想让他们家鸡犬不宁?
母亲在世时, 与大姨母的关系如何, 她也没听父亲提起过。但从父亲以前对待大姨母的态度来看,姐妹二人的关系应当不大好。
思索之后, 玉棠去了父亲的院子中。向父亲打听关于大姨母的事情。
毕竟得知道有什么问题,才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向父亲打听后,便一路琢磨的回了海棠院。
回到海棠院中,才听到下人说姑爷已经回来了,但神色似乎比平时还要冷若冰霜, 黑着一张脸直接去了北院。
云震平日里面对旁人时皆是一副冷漠之色,但却是不会让人看出他的心思。可现在下人都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那就是真的非常的不好了。
可他这忽然是怎么了?是因为她没陪他继续逛荷园生气了?
可离开前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那他现在又是闹哪门子的心情不好?
玉棠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近来太冷落人了,又不与他亲近,他定时在外边听到了些什么话,所以才会这么的不高兴。
琢磨了半晌,还是先吩咐厨房做了好些吃的送去北院,服个软。
北院那边的两个院子毕竟住了将近六十个男人,她也不方便多过去。
她顺道让送吃食过去的下人传话给云震,说她现在得空了。
余下的意思没有明说,但玉棠心想她意思也够明显了,云震应该是能明白的。
可是吃食送过去后又过了许久,也不见云震回来。
温玉棠把送吃食过去的小厮喊来问话:“你送吃食到北院的时候,可有见到姑爷?”
小厮回道:“见是见到了,但姑爷一直在和旁人切磋,奴才想要传话,一直没有插上嘴,等插上嘴后,姑爷却只说知道了。”
玉棠愣了愣:“没说别的了吗?”
小厮摇头:“没说别的了。”
温玉棠“嗯”了声,随后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下去。
人离开后,玉棠坐在座上,思索了好一会还是不明所以云震是怎么回事。
云震无疑是真的生气了。
到了晚膳,他都是让荣旺过来传话,说是寨主在北院将就着用饭了,让她不用等了。
饭桌上了冷冷清清的,玉棠就是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桌子佳肴,也顿时没了胃口。
“撤了。”吩咐后也起了身,出了膳厅。
她都如此服软了,他看都不看一眼,让人气闷。
什么都没吃,沐浴后径自地回了屋子。
也不知云震到底在做些什么,还是打算今晚都不回房了。现在已是亥时了,他竟还未回房。
躺在床上的温玉棠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最后坐起身,往门口看去。
云震这举动,似乎不像是因为这几日她的冷落,因他不是这种小气的人。会不会是他今日出去的时候,真的听到了旁人说了些什么?
有了这个疑惑,温玉棠打算让初夏拍个人去把荣旺喊来,看看今日都有些什么人在云震的面前嚼了舌根。
撩开帐子正要下床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守夜的婢女恭敬喊了声姑爷。她忙的把帐幔放下躺回了床上,双眼紧闭,装出一副已然熟睡的模样,但一双耳朵却是竖着听着屋中的动静。
云震走路几乎无声,所以她只能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旁的也听不到,更不知晓他现在什么地方。
但过了一会,即便不知道云震站在什么地方,她还是感觉到了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
是云震在盯着她。
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便是呼吸都缓慢了起来。
玉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要这样,就只是有种一危机的意识。今日的云震不大对劲,有些危险,她选择静观其变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半晌后,感觉到了帐幔被掀开,随之身旁的位置微微一塌陷。
是云震躺到床上了。
她想,像现在这种情况,今晚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了。
这个念头才落,她的手臂蓦地被抓住,一拉一扯她竟就到了那结实厚实的胸膛之中。
惊愕地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他沉暗的脸色,还有那他那双带了几分红意的眼眸。
“不装睡了?”云震粗沉地问。
说话的时候还有几分酒气窜入玉棠的鼻息之间。
——他喝酒了。
温玉棠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但前些天成亲的时候,他似乎还是清明的,但现在他似乎有几分的失控,那定然比先前喝得还多。
他那手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臂,另一只铁臂还紧紧地压住了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温玉棠心底一慌,有些怕了,但也不敢刺激他,只能声音温和的劝:“云震你怎么了,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好好说。”
心里因这紧紧贴着的身子而生出了惊慌。
云震却是不放,他声沉气重的问:“你还是嫌弃我,不是吗?”
带着些许酒气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上,不难闻,但也冲得玉棠发晕。
强迫自己稳定下来,问:“你是不是听到谁说了些什么?”
“谁说了什么重要?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还嫌弃我是当过山贼?”云震问这话的时候,眼睛更是发红。
“我、我没有嫌弃。”
“没有嫌弃?没有嫌弃你会在没成亲之前就想着给我塞通房小妾?!”他声音更重,似乎气得不轻。
云震先前气过一回了,但远没有今日气得狠。成亲后她态度越发冷漠,今日又出了个什么大姨母,那殷勤的态度俨然是想让把那个庶女塞他这来!
还说是和玉棠打过招呼的?
因先前玉棠有过给云震塞通房小妾的心思,所以今日云震虽然有些不信那大姨母的话,但也生出了怀疑。
就心情无比的烦躁,
去了北院后与手下切磋了一整日,入了夜更是让人送了一坛又一坛的烈酒过来。
喝酒上劲后便又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她些颜色瞧瞧,让她知道什么是说一不二!
他云震这辈子说不纳妾就是不纳!
玉棠怔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他这是因为纳妾的事情闹的。
可为什么?
想起今日大姨母带了她的那个庶女过来,玉棠也隐约猜出了些苗头,忙问他:“是不是我那大姨母说了什么?”
云震脸色一黑。
她知道是什么事情,那岂不说明那大姨母是真的和她事先打过招呼了?
玉棠动了动身子让自己舒服些,然后忙解释:“你莫要听我那大姨母乱说话,我承认我先前是比较怕你的,也想过要后来给你弄两个通房,但我现在……”
现在之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便全被云震堵了回去。
那带着酒气的唇舌蛮横的掠取,比以往两回都要凶猛,急迫,就好似要把她吞入腹中似的。
温玉棠被他这发狂的模样给吓到了。
先前两回害怕中却又有些沉沦,可现在全是害怕。
使劲的用脚踹他,他却猛的翻了身,位置天翻地覆的变了。小小的身子被他那如山峰一样重实的身板压制得动弹不得。
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乱了,粉色的小衣更是露了出来。
玉棠被乱啃一通,又羞又怕,吓得她直接在他的肩膀上边狠狠用力地咬了一口。
可云震的肩膀厚实紧绷,咬得用力,酸了的只有她自己的牙口。
“你疯够了没有!”玉棠松开了口,并未怕得惊慌哭喊,声音带着颤抖的怒斥他。
云震的动作蓦然而止。
抬起头,就看见她红着眼瞪着自己。
意识回笼,那几分醉的酒意瞬间清醒了过来。
云震拉过那薄被盖到了她的身上,翻身在一旁躺下,粗喘着气。
“抱歉,酒喝多了。”他粗哑着嗓子,而后用手臂遮住了双眸。
玉棠害怕,也委屈。但明白这里边有一半是自己的错,他其实也委屈……
沉默了半晌,在云震说了声“我去睡榻”准备起身的时候,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掌宽大,她的手比起他的要小许多,所以只能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云震的身体一僵,随即惊诧地转头看向她。
只见她把一大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微红中带着些湿意的眼眸。
“你稳定下来了?”她试探性地问。
云震眼底虽然还有些幽深,但还是“嗯”了一声。
她没有松开手,还是紧抓着,深呼吸了两口气后,她解释:“我那大姨母在我娘过世之后,就常来我们家串门,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专门挑我父亲在的时候过来。”
云震闻言,愣了一下。
“她也常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娘亲,我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我也知道她想要塞女子给父亲当填房,当小妾。后来父亲怒斥了她,她来得才没那么勤了,就前些时日我去柳家住的时候,她就凑上来说要找个人来给我分担分担。”
说到这,玉棠把脸又往被子中压下了些,但露出的额头还泛着红光。
云震默了一下,似乎听懂了,但又有些没听懂——到底要分担些什么?
“她说……山贼好色重欲,闹得凶,我年纪小扛不住,所以与我说了她府上有个刚及笄的庶女,模样好,又乖巧,我当时没让她说完就她走了,不曾想她今日又上门了,我直接不见,我现在猜你今日是和她碰上了,她肯定说了什么。”
云震听着她的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所以,你没有给我纳妾的念头?”
那他这一下午的闷气岂不是瞎折腾?还像个娘们一样撒气了?
玉棠点头:“我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你都说了你不会纳妾,我哪里还会给闲得发慌给自己添堵?”
闻言,云震表情一僵,转移话题:“你大姨母图的是什么?”
“我下午去问过我爹了。我爹说他年轻的时候与他有婚约的本是我大姨母,但我大姨母嫌我父亲那会被老宅子赶出来,没本事,所以亲事就到了我娘的头上。”
“后来她嫁了另外的一个富商,但那富商才娶她不到一年就纳了两房小妾,对她更是吝啬得厉害,我想她许是看着我娘日子过得越发的好了,就心生了妒忌,即便我娘不在了,见我父亲依旧守着我娘的牌位一直不续娶,所以因此更加嫉妒得想搅得温家不得安生。”
话说完后,她想要悄悄地松开他的手,却被大掌反手一握,握在了那宽厚烫热的手心之中。
“阿棠,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转头望向身旁的人。
阿棠二字,是云震第一回 喊,以往都是温小姐,玉棠,陌生有余,客气生疏。
听到这“阿棠”,玉棠耳朵微软,正要被哄得要点头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方才他那吓人的模样,蓦地用力地把手抽出来,转身背对他。
把自己蒙在被中,恼怒道:“谁要与你好好过日子,你方才欺负我的时候,怎不见你说要好好过日子!”
话到最后,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立即又搬出来怼他:“你还不去那榻上睡,你还躺在这做什么?!”
云震一时哑口无言,但还是贴了上去,从她背后隔着一张被子拥住了她:“我哪也不去,就待在你身旁。”
玉棠作势地推搡了几下,见推不动就没有再推了。
经过方才这么一闹,现在被拥在怀中,多了几分温馨。
心里边有一块地方慢慢的软了。
云震不纳妾且有担当,更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女人,也会尊敬她。要是和离了,这世上估摸着也很难再寻到像他这样的了。
若是真能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她自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