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默了一会, 她道:“你都来探过路了,你快点回去吧。”
说着让了门。
云震默了默,面色上似乎不开心:“我花了一个时辰赶路来这里, 你连一杯茶水都不让我喝?”
温玉棠朝桌面努了努:“要和茶水你自己倒,喝完了快些走, 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在这, 会被笑话说闲话的。”
云震转了身, 走了几步,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茶水看了眼, 随即才放到唇边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烛火昏暗, 让她花了眼。她竟觉得穿着一身修身夜行衣的云震其实也还行……
就, 挺好看的。
云震喝了水,把杯子放下,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猛的回过神来,脸色微凛:“你快些回去,别让旁人见了。”
云震脸上也无甚表情的走到门口的时候, 转头看向她,忽然道:“我发现了件比较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等以后再说。”玉棠哪里管有趣没趣, 她只想赶紧让他回去, 别被人发现就好。
云震点了点头,高深莫测的道:“成, 等成亲那日再说。”
说罢,打开了房门,从屋中出去。
玉棠探出头去,叮嘱:“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他的名声就不好听了,再被人发现他们深夜见面的话, 第二日他们准会成为茶楼的谈资。
云震回头看向她。因头发放下,未整理有些凌乱,衣服估计穿得急没有整理好,也有些许的凌乱。
再有月色的衬托,多了凌乱朦胧的美感,看得云震多了几分燥热,嗓音略哑:“我知道的,夜深了,早点回去睡。”
玉棠不觉他的变化,只点了头。看了眼四下无人,忙把门给关上了。
云震从方才进来的墙头再翻了出去。
荣旺和上一回一块去普安寺的护卫都在外边接应。
护卫自个也不知怎么回事,从那日普安寺回来后,就被荣旺归于自己人了。
有好吃好喝的都把他喊到了北院去。还真别说,北院伙食还真的挺好的,大家伙也都挺豪爽的。
这些都挺好的,就是今晚还得瞒着管家和护卫长带着他们来这柳家……
不知道还好,偏偏他还真的知道柳家在什么地方。就感觉自己有种叛变了的罪恶感。
不过这姑爷和小姐这才分开半日,却赶了一个时辰来这柳家,就为见小姐这一面,这未来姑爷果然够生猛。
云震出来后,荣旺避开护卫问:“寨主你放心,我已经听你的吩咐安排人盯着柳家了。”
云震点头,转回头看了眼柳家的方向。倒不是说柳家有什么危险,只是一日未解决温家兄弟俩,就得谨慎。
云震在去敲温玉棠窗户之前,就大概地把这柳府勘察了一遍,以确定没有人在暗中监视。
勘察了一遍,并无危险。只是准备走的时候,就没忍住去瞧了瞧她。
只打算扔三颗小石头,若没有回应就转身离开,但没想还真没睡着。
只是她这害怕的态度让她心堵。
不过是怕名声传出去不好么。那成,再过两日,他们这就是名正言顺的共处一屋了,她也没理由赶他了!
*
云震离开后,温玉棠还是翻来覆去没睡着。
始终不怎么相信他就只是过来探路的。可又不像是特意过来看她的,若是特意来看她的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就走了。
那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想不明白,也因认床而睡不着,着实是种折磨。
天蒙蒙亮才睡了一会,随后又是各个表姐表妹,姑姑婶婶串门,根本没有时间来好好休息。
面上的憔悴脂粉都盖不住,这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比她小几个月的柳依表妹面上心疼道:“表姐你定然是难受的吧?毕竟山贼……我不是说表姐夫怎么样,只是表姐夫他和表姐的身份悬殊,还有样貌与我们扬州城的人可能不一样,习惯也不一样,这成亲后定然会有诸多矛盾,表姐会难受也是正常的,表姐你就想开些吧。”
玉棠:……
如此明显的挖苦,当她看不出来?
她们好似都对云震有了什么误解,不过回头想想,她以前似乎比她们误解得更厉害。
“我不难受,你未来表姐夫待也挺好的。”玉棠说得也是实话。
云震确实待她挺好的,这一点也无法否认。
谁知她这话一出,大家都看向了她那有些憔悴的面容,沉默了一许。
都心暗道就这憔悴的脸色都还挺好的,蒙谁呢?!
“表姐你莫要硬撑了,若是不舒服,与我们说说许就会舒服些了。”
柳依只比温玉棠小几个月,五六岁的时候常被比较,记忆深刻到现在都忘不了。更别说她现在不仅家境比自己好,样貌也比自己好,她心里那口气始终梗着。
如今知晓她要下嫁给一个面目可憎的山贼,她这心里全都是满满的痛快!
见她们一个个都一副同情的模样,温玉棠也不想再过多的解释,只道她累了,需要休息了。
昨晚没睡好,现在还困呢。后日成亲,一辈子就是那么一回,她无论如何都想美美地出嫁。
厅中的五个女眷也就都出来了。
有三人脸上的同情在一出了院子后就被幸灾乐祸所替代。
“看她那样,必然是一宿没睡,想也知道是因为过两日要成亲了,所以没睡着。”
听闻姑姑家的表妹这么说,柳依轻笑了一声:“谁让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还不是嫁给一个泥腿子的命。”
柳家的另一个姑娘柳茹露出几分几分疑惑:“山贼会不会不全都是野蛮粗俗,长相粗犷的,也有例外的?”
一旁的大姨母冷哼一声:“你听说过那个山头的山大王是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
几人想了想,都一致地摇了摇头。
等出了院子,几个人分了道走,柳家二舅母立即拉住了自个的女儿刘茹,训道:“他们爱说闲话就说闲话,你二姐向来就嫉妒心强,你一个十二三岁地小姑娘瞎搀和什么?就算你那表姐嫁给了山贼头子,但人家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你也知道对方是山贼了,定然是不讲道理的,要是知道你们这么编排他妻子,指不定会传到他的耳中,若是得罪了他,可不是三两句道歉就能完事的了。”
大家都当温家闺女下嫁了一个泥腿子,但却也不想想看,人家虽然曾经是泥腿子,但可是正经的帮过皇帝打江山的!
是大功臣,她们攀都攀不上,还想看别人笑话,她们自个就是笑话!
整个柳家估计也没有几个清醒的人,所以二舅母才会让自己的女儿离那些爱说闲话看不起人的人远一些,明哲保身为重。
听闻母亲的话,柳茹脸色一白,后怕的应道:“女儿以后再也与她们说表姐的闲话而来!”
*
人一走,玉棠便立刻回屋睡了觉,一醒来,两个嬷嬷便给她绞面,接着泡浴,随后又是给她敷脸又是全身涂抹精油推拿舒缓。
这一套弄下来,晚上睡得极好。
第二日倒是没有人再来烦她,又是继续敷脸,泡澡和推拿,舒爽了一整日。
舒爽是舒爽了,可还是因明日要成亲,紧张得失眠了大半宿。
她与云震相识不过一个月,不大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也不知往后与云震处不处得来。
更不知往后他们这段婚姻到底是能一直走下去,还是中途散伙。
有着种种未知,她失眠了。
与前日一样,只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不到,天色还未亮就被初夏和两个嬷嬷给拖了起来。
又是梳妆,又是沐浴,等全部弄完等迎亲的队伍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因只是在柳家出门,所以柳家并未宴请亲朋好友,只亲戚走近来送嫁,晚上再到温家喝一杯喜酒。
年轻一辈的都早早侯在门口了,就想看看那山贼新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不多时就有小厮边跑边喊:“迎亲队伍快到街头了!”
街头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唢呐、鼓、锣的欢庆乐声。
顿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街头望去。
很快就看到一群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转过了街头。
当看到新郎倌的时候,一个个不可置信得瞪大了双眸。
不是都说山贼野蛮粗鲁,长相丑陋的吗?
这丰神俊朗,身形挺拔,丝毫没有粗鲁之相,这又哪里丑陋了?!
先前他们倒是听到一些风声说那温家女婿样貌不俗,但他们都没有把这话当真,可谁知竟然都是真的……
一时间,大家的表情各异。那大舅母和柳依脸都黑了。
她们竟还都在那温玉棠的面前说同情她!当时她心里指不定是怎么看她们笑话的!
其他人一方面意外新郎的模样,一方面又被那迎亲队伍给吓了一跳。
迎亲的队伍,就连那吹乐器打鼓的都是身形高大的壮汉!
这是来迎亲的还是抢亲的?!
不一会,迎亲队伍停在了柳家门前。云震勒马停了下来,往柳家门口扫了一眼过去。
迎亲有年轻人拦门讨要红利的风俗在。但仅云震这一眼,门前瞬间清了,人都站到了两旁。
门前顿时冷冷清清的。
云震微微挑眉,心道倒是识相的。若是换做牧云寨的兄弟,不把衣服扒掉还真的进不去。
虽然大家伙都很识相,云震还是让人把管家备好的碎银子发给了大家伙。
一个个都双手捧着捧着银子,不敢露出半丁点的不欢喜。
春桃兴冲冲地跑回府中,进了喜房便欢喜道:“小姐,姑爷和迎亲队伍来了!”
温玉棠呼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他定然不会低调的,便问她:“外边是不是一个个都不敢拦门?”
春桃连连点头:“一个两个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门两旁,还是那些迎亲的人把银子塞到他们手中的。”
一旁的初夏拿来红盖头,笑道:“还是小姐最了解姑爷。”
说着便把盖头盖到了主子的头上。
温玉棠心道,她可不了他。只是他带着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们出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有几个敢不让路的?
今日这场面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