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戎那边因为单相思痛彻心扉,这边有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噩耗心乱如麻。
“您的意思是,把啾啾送走?”林妈妈手里的小手炉砰地掉到地上。
屋外的角脑们听到动静,狠厉的目光顿时望进来。
房门正对面放着两把圈椅,一张高脚几将两把圈椅隔开。
其中,左边尊位那把圈椅里坐着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他身材瘦小,衣着普通,可一双眼睛却像泛着寒光与血气的利刃,仿佛下一息就会用无形的刀割破你的咽喉。
林妈妈猩红的指甲陷进肉里,她勉强地勾起红唇,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缓慢而沙哑道:“啾啾已经被漳平伯定了,礼金我都收了,若是将啾啾送走,我这小庙也受不住漳平伯这尊大佛呀,您看,要不换一个姑娘?”
那个男人沉默了一瞬,手指敲着膝盖,忽然道:“七娘,你还记得是谁举荐你坐上这个位置的吗?”
林妈妈恭敬地低头:“是您。”
“是,当时你还是秦楼养的一个花娘,是我看中了你做事心狠,办事稳妥,将你举荐给上一任妈妈,让你摆脱了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日子。你也很争气,我交给你的事你都办得很好,如今把秦楼做大到了扬州第一楼。”
已经很久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从前了。
想到从前自己过的日子,林妈妈只觉得一颗千锤百炼的心脏被一只铁手攥住,不断收紧,让她无可挣扎。
“都是您教导有方。”林妈妈虚虚道。
那人笑了笑:“我就直说了吧,上面已经开始查扬州这边拐卖妇女孩童,昨夜漳平伯连夜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查到你我身上也不过这几日的事。”
“查到你我事小,查到那位娘娘身上,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不能牵扯到那位娘娘身上,能压下这件事的只有大殿下,大殿下喜好收集美色,将啾啾送给他,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妈妈敛下眸子。
啾啾的那张脸,是最好的投名状,她的身体,是最好的杀人利器。
“我要你将她调.教好,三日后,我的人会来接她去金陵。。”
后院,小院子。
宋戎没能安静地舔肆好自己酸酸涩涩的情伤。
那该死的爱情,让他心痛、酸涩、只差抱着被子在床上滚。
他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着,露在被子外的头发丝都透着一股萎靡不振。
他忽然道:“啾啾啊......”
他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整个气氛荡下去。
啾啾在另一张榻上坐着,好看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怎么了?”
宋戎在被子里的手握成拳头,捏紧,他鼓起勇气问:“你,你喜不喜欢我啊,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你懂吧,那——种喜欢,你喜不喜欢我啊。”
他调子拖得老长了。
啾啾被他问呆住,她在心里学着他拖长了调子,想着,那——种,到底是哪种啊。
喜欢还要分很多种吗?
她迟迟没回答。
宋戎暗搓搓地将被子往下扯,露出一双忐忑的眼睛。
快说呀!
哎呀,急死个人了!
她到底懂不懂啊。
怎么在发呆,看起来不是很聪明啊!
宋戎眼睛露在被子外,小声催促:“喜不喜欢我。”
啾啾还是没明白“那种”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但这不妨碍她用最诚挚的目光敷衍她的绒姐姐。
她站起来,大声道:“我当然知道“那种”喜欢是什么啦。”
宋戎激动地抱着被子坐起来。
“啾啾最喜欢绒姐姐啦!”啾啾抬起下巴,得意道,“我和绒姐姐是天下第一好的好姐妹嘛!”
“绒姐姐放心好啦,我喜欢你绝对比喜欢戎清姐姐更多的,你不要吃戎清的醋了,我昨日不是故意要忽视你的,是戎清知道我被罚了,给我送糕点来,我这才和她多聊了会儿,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她还以为昨日的事已经过了,原来绒姐姐一直放在心上呀。
看吧,绒姐姐吃醋了。
哎呀,真是个小醋包,啾啾心里开心骄傲极了,她怎么会不喜欢绒姐姐呢。
那是全天下最好的绒姐姐呀!
原来绒姐姐这么患得患失,在他心里,他怕她和别人做好姐妹呀。
啾啾被自己的脑补取悦到。
宋戎看着她傻兮兮的小脸,冷哼了一声,被子一掀,盖住了整个身体。
他就不该对这只迟钝的笨小鸟有什么期待。
毕竟鸟脑袋只有手指头那么大,容量很小,不是特别聪明呢。
怪他,他当初就不应该说什么狗屁的“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好姐妹。”
所以他应该原谅她才对。
宋戎发出狰狞的笑。
狗屁!
不可原谅!
他都那么明显了,她就不能多深入想一下吗?!
他每天早上被她搞得快爆炸的时候,她感觉不到吗!
宋戎躲在被子里掀起裙子,看了一眼。
明明这么大!
这么大!!!
他抬手按住自己恹恹的眼睛,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就连探出被子的头发丝都不摆动了。
他想,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啾啾喜欢他啊。
像喜欢一个男人,喜欢一个情郎那样喜欢他。
啾啾并不知道她的绒姐姐现在心里在怎样痛哭流涕。
她正准备暗戳戳地上榻,从背后抱住她的绒姐姐,给她一个安慰的亲亲。
紧接着,房门被人重重敲响了。
啾啾只好下榻跑去开门。
门外,林妈妈派来的婆子正拿着一个小包裹,还有一本画册。
“啾啾啊,林妈妈叫我来教你......”房中术的
婆子还没说完,啾啾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接过婆子手里的小包裹和画册,看也没看一股脑全抱在怀里。
婆子准备进屋,却被她拦住。
啾啾眨着眼睛,轻声道:“绒姐姐会教我,妈妈那天同意了的。”
婆子知道那天冯娴都没把啾啾教会,还是新来的这个绒姑娘亲自上嘴教会的。
何况,有人揽事做,她也能躲躲懒。
婆子点了点头:“那行,我听说绒姑娘是林妈妈亲手教的,她教,林妈妈肯定放心,那我去回林妈妈了。”
啾啾小鸡崽啄米一样一点一点。
走时,婆子叮嘱道:“下午林妈妈要检查的。”
那婆子一走,啾啾立刻关上门,抱着一堆东西跳上榻。
她小手推着宋戎被被子裹成的毛毛虫卷,她压在毛毛虫卷上,轻声道:“绒姐姐,快起来教我,不然一会儿妈妈来检查不过关,你又没饭吃了。”
宋绒心里呸了一声。
这只臭小鸟,又来蹬鼻子上脸了,别以为他没听到她在外面和婆子说的话。
她这么笨,她以为他很愿意教她吗!
宋戎气气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拽过她手里的包裹抖开。
玉做的势、羽毛、带胡萝卜样式塞子的兔尾巴、黑色绣花眼罩、什么也遮不住的纱衣......通通掉到他腿上。
最后,还有一本花里胡哨、精彩绝伦、色彩明艳的防、火、图。
上面两只光不溜秋的妖精在打架。
这书拿着烫手烫眼睛!
宋戎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他深吸一口气,脸红红地看着她。
声音小得像蚊子:“你要我......要我教你这些吗?”
啾啾快速点着脑袋,脆生生道:“要!”
要命,夭寿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我们可怜的小松茸不得鼻血流尽,榨成松茸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