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贺宴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礼服都还没换下来。
侍卫进来后见着心有戚戚,谁家新郎官大婚之夜被新娘子扫地出门,太子殿下简直不要太惨。
见太子望了过来他赶忙低下头:“殿下,冬雨过来了。”
贺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手撑着头:“让她进来吧。”
待冬雨进来,他微微皱眉说了只有屋里的人能听懂的话:“今夜有人动手了?”
冬雨点了点头:“今夜奴婢给太子妃准备吃食,发现有一样被人动过,奴婢验过,是毒。”
贺宴冷笑一声,眼中却是一片寒意:“又是鹤顶红?”
冬雨摇头否认:“这次不是,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时间服用会让人神志不清,严重可能造成精神紊乱,状似疯癫。”
没想到还有意料之外的情况,贺宴抬了抬眉,有些无趣:“是知道鹤顶红没用了,想换个套路了?”
“可能是,不过奴婢猜测也有可能是太子妃的身份,毕竟靖国公府在朝中地位不一般,若是太子妃出事,就算碍于靖国公的颜面,陛下也不得不严查,好给靖国公一个交代。那些人可能是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想要慢慢动手。”
一旁的侍卫听的咬牙切齿:“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都已经害死那么多女子就为了让殿下背上克妻的名声,如今竟还想对太子妃不利!殿下,属下马上派人去查,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抓出来!”
贺宴没有发话,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宋瑶之前,贺宴有两次差点成婚,但每次刚有人提及的时候,那姑娘立马就会出事,事后贺宴有让人去查,那两个姑娘都是被毒死的,只是事后被人扔进水里,做成了溺水的模样,这样奇怪的案子可每次官府都草草结案,被害女子家里也是讳莫如深,时间久了,不知从哪里就开始传贺宴克妻,便再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许给他,毕竟荣华富贵,也得有命享不是。
宋瑶是陛下圣旨赐婚,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敢来,若是其他人便也罢了,他们不该来触他的逆鳞。
“本宫知道要如何做,将此事瞒好了,不要让太子妃知道,免得吓着她。”
想到女子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眼睛哭的像个兔子一样,那样都能吓着,要是知道自己被人下毒,还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子。
他看向冬雨,冬雨和冬雪是他外祖副将的后代,虽是女子但皆有所长,冬雨擅医也擅毒,只要是毒没有能逃脱她的眼睛,而冬雪擅武,就算他身边的护卫也能和她有来有往,互不占好。
他将人圈在身边,自然要护着她平安,太子府中不知道藏着多少牛鬼蛇神并不安全,冬雨和冬雪正好保护她。
“你回去吧,小心伺候着。”
“奴婢明白。”冬雨退了下去。
——
宋瑶一整晚都没有睡,一大早夏竹在门外敲门,昨夜她看见贺宴离开,当即便想进来看看情况,熟料宋瑶严厉的拒绝了,不准任何人进门,她在门口守了一夜,可今早按规矩新妇得去宫中给陛下和贵妃请安,不能去晚了。
还好宋瑶自己打开了房门,她双眼还有些红肿,眼底下有黑青,一看便知昨夜一夜未睡。
“小姐”夏竹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一不小心便又喊了以前的称呼。
宋瑶已经调整好了:“进来替我收拾吧。”
夏竹连带着冬雪冬雨一大片伺候的人这才敢进去,没时间去关心宋瑶的情况,她们各司其职已经开始替宋瑶打理起来。
她眼底实在太明显了,好在冬雨化妆技术十分了得,用脂粉给她遮盖住了,刚插上最后一只珠釵,门外突然进来两个老嬷嬷。
两人进来后就自报家门:“太子妃金安,奴婢们是宫里来的,今日是来例行查验。”
查验?查验什么?
“还请太子妃将昨日同太子圆房的喜帕取给奴才,奴才查验过后,好回去交差。”
宋瑶完全没听明白两人要什么,当初宫中嬷嬷和国公夫人让人给她讲规矩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个,她望向夏竹,夏竹明显和她一样茫然。
却见一旁的冬雨面不改色的去床边取了一条白色的帕子过来,那帕子上还有一点红色的痕迹。
宋瑶突然想明白了她们要查验什么,脸色大变,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从心底愤然升起,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想要将这两人打出去。
太侮辱人了,宫中哪有这样的规矩!而且她昨夜和贺宴——
她又怒又急,冬雪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朝她摇了摇头,她看着冬雨将那方喜帕呈了过去,那老嬷嬷尖酸的翻了两下,当着她的面完全是把她的尊严践踏在地上。
宋瑶气的咬牙切齿,夏竹在一旁担心的望着她,就怕她忍不住冲上去她好拦着她,还好宋瑶忍住了,即使双眼快要喷出火,但好歹是没真的冲上去把人打一顿。
“奴婢们看过了,这就回去像贵妃复旨,太子妃还要去宫里向陛下和娘娘谢恩,可别去晚了。”
两人是宁贵妃的心腹,压根就没有把宋瑶放在眼里,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轻蔑。
等人走后,冬雨和冬雪关上了房门。
“冬雨,后宫何时有的这个规矩?为何我从未听闻过?”宋瑶双眼带火,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寒气。
冬雨微微垂着头平静的回话:“以前确实有过,但景帝文懿皇后觉得此举不妥,便慢慢废除了,前几天宁贵妃在陛下面前旧事重提,说是为了保证皇室血脉纯正,别被让有心之人玷污皇室名声,陛下便又同意复了此规矩。”
什么保证皇室血脉纯正,是不是处子难道太子这个夫君本人会不知道吗?宁贵妃此举根本就是同时在羞辱她和贺宴两个人。
“可就算查验,太子妃是正妻,她只是个贵妃,怎么能越俎代庖呢?”夏竹也替宋瑶不忿。
冬雪赶忙朝她摇头:“慎言,按理宁贵妃是无权干涉太子府的事,但是……陛下着贵妃摄六宫事,太子妃虽不住宫中,但她要插手,陛下不会阻止的。”
这个宋瑶已经深有体会了,宁贵妃有多受宠估计朝廷上下没人会不清楚,武帝对她的疼爱已经到了放纵的地步了。
“你们”难怪冬雨和冬雪那般镇定,还有那条喜帕,应当也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她昨夜未和贺宴圆房,冬雨和冬雪却主动帮她遮掩了过去,宋瑶有些欣慰。
冬雪却告诉她:“这些都是殿下昨夜让人备下的,不管昨夜如何她们看到的都只会是这个,殿下让奴婢告诉太子妃,如今宁贵妃势大,不便同她正面起冲突,但太子妃所受的屈辱,殿下迟早都会为您讨回来。”
宋瑶不曾想贺宴竟然细心如此,连这些都一一安排了,她到不期望贺宴能帮她讨回公道,毕竟他如今位置尴尬,也不好受,但他能如此说,她确实有被安慰到。
此时正好门外有人敲门,冬雨打开门,门外贺宴背着手站着,他身上穿着和宋瑶同色系的朱红色衣袍,他在看宋瑶,宋瑶……宋瑶不敢看他。
两人坐上轿撵去宫里,太子大婚,普天同庆,免朝三日,太子自然是不用去给贵妃请安,但是一进宫门,等候多时的宫人便告诉他们武帝在钟灵殿等着,他们只能又转道去了钟灵殿。
钟灵殿里不止武帝和贵妃,还有安宁公主和三皇子夫妻,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话,武帝让三皇子成亲了也别忘记功课,话语是温和的并不严厉,贵妃在一旁帮衬,安宁公主则安静的坐在一边,显得心事重重。
他们像极了一家人,慈爱的父母,孝顺的孩子,其乐融融,宋瑶下意识去看贺宴,却见他一脸的面无表情,似乎这样的画面早就见多不鲜了。
他面色如常的带着她走了进去,大殿中的众人见到她们两个“外人”,都纷纷停下了动作,转而看向他们。
尤其是许嫣,老冤家见面,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三皇子受宠可贺宴占了储君的名分,她想嘲讽宋瑶,又怨恨她霸占了太子妃的名头。
至少在现在,此时此刻,她必须向宋瑶行礼。
武帝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笑容收了起来,颇为冷淡的叫两人起来,宁贵妃看了一眼底下的两人,一脸的不屑,但看到宋瑶的长相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嫉妒。
虽然对她构不成威胁,可一个女人长成这样,就是祸水,当初在宫宴上她担心武帝会看上她,如今跟了贺宴,料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武帝嘱咐两人以后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听的宋瑶十分不舒服,这和刚刚嘱咐三皇子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同样是儿子,武帝的心偏的也太过分了些。
等两人起身后,殿外走进来一个嬷嬷,宋瑶见到来人脸便沉了下来,她认识这人,就是今早来府中羞辱她的两人中的一个。
宁贵妃是故意的?
那嬷嬷却全然不顾及宋瑶的眼神,板着脸将一杯茶端到她的面前——
“请太子妃像贵妃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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