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揉了揉眼睛再看。
这下不光是狮子,其余几只屋脊兽都在那眨眼睛。
“我说,你们这儿的屋脊兽,是不是都成精了?怎么眼珠子能动呢?”
“怎么可能,肯定是杨先生看花眼了。”
张道五毫不犹豫的否定我的观察力。
然而,他的行为却让我的疑心更加浓重了。
因为一个人,做否定时,他一定会下意识往否定的方向观察。
并不是为了确定状况。
而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认知。
可张道五眼睛连动都没动。
他似乎知道我要问这个问题。
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这一举动让我疑心顿生。
为什么要否定这点?
因为龙山村人对于古里精怪的事情接受度很高。
就算这些屋脊兽真的成精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毕竟我身边就坐着一只黄鼠狼呢。
但是,张道五非要假装不知道。
为什么?
虽然疑心顿起,但是我并没有声张。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倒要看看,这五家村到底是怎么回事。
稍微观察,我又发现了疑点。
这五家村偌大的一个村子,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屋子里似乎也没有烟火气。
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的道路上,屋檐下,道台上。
总之,能摆东西的地方,全都摆满了锅碗瓢盆之类的器物。
小的地方摆小件,大的地方摆大件。
“你们村子,主要是做日用品生意的?”
“是,做啥样买卖的人都有。”
说话时,他明显顿了一下。
话是如此,但是我总觉得有点古怪。
这些盘子碗,看似摆的随意,但遵循一个规律。
就是背阳向阴。
看着,就跟专门摆在外面晒月亮似得。
张道五的家,在村子西边靠边缘的区位。
仅凭这个位置,就能断定他在五家村的地位不高。
这时候,我已经从雄心勃勃,等着打击武家宝。
变成对张道五充满疑虑。
这个人,绝对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辜。
请我来,只怕也是另有目的。
他家的院门,是那种红漆的铁皮门。
看不出有啥奇特的。
张道五按了两下车喇叭,铁门缓缓打开。
一个面色苍白,黑着一对眼圈的少女,推门而出。
“小茹啊,你不趁白天抓紧时间睡觉,到晚上了又睡不好。”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
小茹语气阴郁的回答。
要说张道五的闺女,除了气色不太好,整体来说,还算是标致的。
一张小瘦脸,五官端正,身材纤细高挑。
谈不上美丽。
绝对属于耐看的类型。
张道五把车开进院里。
开门下车后对小茹道:“我把先生请来了,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先生说。”
“你都请了多少先生了,根本没有用。”
“之前那些先生都是二把刀,这次我请回来的,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小茹就站在堂屋入口处,歪着脑袋打量我。
当然,我也在打量她。
“我怎么看,你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能有什么这本事儿?”
等张道五进屋,小茹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对我说道。
“你说错了。”
“哦,难道你还能否认自己的年纪?”
“当然要否认,我到今年为止,整十七岁。”
“切,还越说越小了,你知道我多大了?”
“我从来不乱猜女性的年纪,因为容易招人烦。”
“我今年十六了,你就是不乱猜人年纪,也挺烦人的。”
说罢,她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啪的一声炸开后,口香糖几乎糊满了她的半张脸。
“你这边说话边吹泡泡的本事,也算是门绝技了。”
“少跟我套近乎,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小茹白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屋里。
我当然不会跟一个女孩子置气。
正要进屋,老孙一拉我的衣角说:“少爷,这里的情况有点怪,咱们得多加点小心。”
“我早就感觉到了,先别吭声,我倒要看看,这张道五到底玩什么花样。”
我两正在屋外小声嘀咕。
张道五在屋里说:“两位师父快请进来,我这茶水都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一股酒香味就飘了出来。
老孙的眼珠子顿时就直了。
用力嗅了两口,口水四溅的说:“酱香味,肯定是茅子。”
魂不守舍的进了屋。
我知道他酒瘾比较大。
不过大到这份上,还是让我始料未及。
当我走进屋里,老孙已经和张道五对面坐下。
桌上摆了一瓶茅台,四个下酒的小菜。
这四个菜全是冷菜,屋子里也没有暖气。
这在东北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是能被冻上的。
好在我和老孙都是修炼者,也没觉着冷。
但是,最过分的就是小茹了。
她不但只穿了一套并不算厚的毛绒睡衣,还端着一个结了冰碴子的冷水杯,大口大口的喝冷水。
我看着,都觉得牙根发寒。
一个女孩子,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就这么喝冷水。
不怕痛经吗?
难怪这里的人全部建的都是两层小楼。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怕冷。
“喝,我只要上了酒桌子,就没有挺着下来的道理,必须喝倒了为算。”
老孙端起酒杯,就发出了豪言壮语。
张道五语气诚恳的对我说:“杨先生,你人已经来了,事儿咱不急这一会儿,先把酒喝好了再说。”
“喝了酒,还怎么办事?”我反问。
“主要是武家宝不是半夜他不来,现在喝点酒没事儿。”
张道五一个劲把我往酒桌上拉,一副买卖人的做派。
“我说张老板,这么冷的天,你屋里也没有暖气,酒菜都是凉的,不觉着寒吗?”
“啊,杨先生说这话,什么意思?”
张道五一副啥都没听懂的样子。
难道,我说的很高深吗?
我又说了一遍。
“我说,这酒菜都是冷的,坐在没有暖气的屋里吃喝,你不觉着冷吗?”
“不都这样吗?为啥我要觉着冷?”
“都这样?你指的是五家村的人,都和你一样抗冻?”
“你们不也是吗,吃的、喝的、睡得,龙山村和我们能有什么不一样?”
我终于知道我两沟通的问题出在哪儿了。
我认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张道五看来是天经地义的。
想到这儿我问他:“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用过暖气?”
“暖气是什么?”
“不用暖气,你们晚上睡觉不冷吗?”
“不冷啊,睡觉和暖气有什么关系?”
“我的天,你们到底是不是正常人类?”
这下,张道五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他搁下手中的筷子,语重心长的说:“杨先生,我对你是足够尊重的,可是,你不能依仗自己有本事,就侮辱我们普通人。”
我赶紧解释:“张老板,我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但是你连最起码的寒冷感都没有,肯定是不正常的。”
“我们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你说的暖气、寒冷感这些,我没法理解的,所以,就不用交流了。”
他说话时的表情是非常严肃的。
给我的感觉,好像我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