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帕子脏了

阿妩对皇后说出这种话, 也存着赌一赌的心思。

她到底曾经和陆允鉴有些亲密,对这个人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性情颇为疑惑,而且夜晚间, 陆允鉴也会时常被噩梦惊醒。

她其实以前隐约有些猜测, 但是不敢细想, 自从那一日,陆允鉴在皇后面前那么对待自己, 她才感悟了一些, 这两个人之间似有若无的一些什么, 那并不是单纯的姊弟。

如今一语道破,看着皇后慌乱的样子,她也是好笑了。

竟果真如此,她诈对了!

这些皇亲国戚钟鸣鼎食之家, 也够脏的, 和他们比起来, 她先侍子再奉父, 又算得了什么?

仓廪实而知礼节, 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们这些锦衣玉食的都不知廉耻, 她这个穷人更可以放得开了, 就算睡十八个男人, 她也是清清白白娇滴滴小娘子!

皇后垂着眼,神情苍白。

她并没有反驳什么, 而是缓慢地吸了口气, 之后仿佛平息了心中的怒意。

再次望向阿妩的时候,她的神情平静了许多。

她叹了一声,凤眸微扬:“阿妩, 本宫对你的了解远比你以为的要多。”

阿妩听了,点头承认,却又道:“我对陆允鉴的了解也比你以为的要多。”

皇后眸底便有了微妙的变化,她凉凉地看着阿妩:“你到底年纪小一些,所以你不懂,但是本宫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有多幼稚。”

阿妩虚心求教:“敢问娘娘,我怎么幼稚了?”

皇后道:“第一,你对皇帝的了解有多少?你觉得对于一个临御天下的帝王来说,一个床榻上的尤物,他能有多喜欢,你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少分量?”

她不屑地笑了下:“大晖的江山,他的储君,他的脸面,他一世的英名,在这些面前,他对你的情爱不值一提。”

阿妩听了,倒是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她知道皇后说的是实话。

皇后的视线淡淡扫过阿妩,她自然知道这小姑娘听进去了,自己也确实没有骗她。

她和这个男人相识多年,太了解他了。

景熙帝是天生的帝王,雄才大略,放眼天下,可是却没有几分柔情——也许仅有的人情味,他留给了自己的母后和太子。

这个男人十四岁便扛起了大晖的江山,最初亲政那几年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腥,他的心肠早就被磨硬了。

如今他竟然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皇后确实意外,不过她还是觉得这只是一时的兴起。

毕竟江山稳固,朝堂安定,作为一个帝王,他可以折腾折腾。

但是他那样精明老辣的人,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女人败坏他所看重的一切。

后宫再是活色生香的尤物,也不能和东海停泊着的赫赫海舰相提并论。

她笑叹了声,继续道:“镇安侯府管控东海水师,当年先帝还在时,本宫便已备位东宫之主,你可能不知道本宫是大晖天下一百二十年前后八位皇后唯一一个出身将门的,所以你觉得你所谓的枕边风,能吹多少?”

阿妩听着这话,却只是打量着皇后,若有所思。

皇后微微挑眉。

阿妩歪着脑袋,笑道:“看来皇后心里也是怕的很呢,母仪天下的表率,镇安侯府的女儿,结果还要走下凤座,和我这小小女子摆出这么多条件,皇后心里怕得要命吧?”

皇后听到这话,神情略变了一下。

这件事情确实已经有些失控了。

她身为一位皇后,竟开始和一个贵人讲条件,确实就已经输了。

阿妩自然感觉到了皇后眉眼间的萧条,她觉得自己可以见好就收了。

自己若是迫不及待揭穿皇后,那便是以卵击石,最先死的是自己。

好在从皇后今天这一番言语看,她也不敢贸然出手对付自己,所以只能以言语弹压,之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以相安无事。

当下她道:“不过皇后言之有理,阿妩听进去了,也听懂了。”

皇后略颔首:“极好,算是你个聪明人。”

阿妩笑望着皇后:“还有一件事,太子妃娘娘对妾身很有些不满,皇后身为婆母,好歹管教着一些吧。”

皇后听此,略有些好笑:“你还想支使本宫了?”

阿妩一脸诚恳:“哪里敢提指使,只是提醒一下。”

皇后微微吐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恼火:“如今太子在北地视察军务,他一旦归来,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阿妩:“皇后娘娘,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万事有皇上呢。”

你多操心了,这些自然有皇上来料理关咱们什么事儿?

皇后便嘲讽地道:“好,你想得明白就好,太子妃那里,本宫自会敲打一番。”

阿妩得寸进尺:“还有陆允鉴,娘娘你也管好你那好弟弟吧,可别纠缠着我,倒是耽误我大好前途。”

皇后听此,蹙眉,她想起那一日阿妩对陆允鉴言语上的作践。

她凉笑一声:“你放心好了,女人,他身边有的是,还真不会缺了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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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走出回凤殿时,脚步是轻松的。

看起来太子妃没什么大问题,太后对她不待见,但看在景熙帝的面上,也不至于为难她,皇后这里也可以暂时相安无事。

她如今可以悠闲自在地留在皇宫中当她的宋贵人,穿绸挂缎,吃香喝辣,可以把心思用在皇帝身上,讨他的欢心。

至于将来……再说吧,反正多讨好皇帝是没错的。

她这么往外走时,却突然听到外面有尖细的声音笑着道:“国舅爷,这边请。”

国舅爷??

阿妩心里一顿,原本的欢喜荡然无存,下意识便想躲开时,不提防间,那夹绸的软帘已经被揭起,猝不及防的,她便看到了陆允鉴。

陆允鉴玉冠束发,着一身挺括的紫缎子飞鱼蟒衣,似乎才从外面进来的缘故,身上还带着几分寒锐之气。

他陡然抬眼,便看到阿妩。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俱都怔了下。

于阿妩来说,她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对陆允鉴,但她没想到是现在这时候,她才打了一张嘴皮子仗,觉得自己打了一个平手,正回味着自己的胜利,谁曾想就被扔到了下一个战场。

她有点没准备好。

显然陆允鉴也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他在片刻的怔楞后,迅速收回视线,之后却是问一旁的内监:“这是?”

那内监连忙笑呵呵地介绍了。

阿妩便微退后,给他略福了一下,借此掩饰自己的心思。

陆允鉴显然很快冷静下来,不过阿妩还是感觉,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刮过自己的面庞。

他在打量自己。

阿妩微颔首,垂着眼,便要先行离开。

毕竟这是外男,她一个帝王的妾,福一福算是给个面子了。

可就在阿妩迈步要离开的时候,恰好那位内监进去通禀,身边是没什么人的,陆允鉴突然伸手,扯住了阿妩的衣袖。

阿妩脚步略顿,侧首,看过去。

陆允鉴眼帘上扬,于是两个人的视线再次交锋。

寝殿中熏炉中的苏和香散发着袅袅香气,兰麝氤氲中,男人俊美的面庞森冷,略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吞下去。

不过可惜,曾经缠绵过的男人,纵然近在咫尺,却已是天涯之远。

阿妩勾唇,给他一个柔媚的笑:“国舅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陆允鉴紧抿着锋利的唇,眸底的幽暗几乎要溢出来。

阿妩明白,这个人知道自己进宫了,成了景熙帝的女人,只怕要气死了。

估计气得肺都炸了。

不过那又如何?

阿妩温柔含笑地、从容不迫地挣脱了他,于是被陆允鉴捏在手中的那截布料便自他长指中滑落。

陆允鉴没有动,他的手指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视线自始至终锁在阿妩脸上。

阿妩抬起手,掏出巾帕来,擦了擦被陆允鉴碰过的那袖口。

之后她才笑着道:“国舅爷,请自重。”

说完,她径自往外走去,走得摇曳多姿。

又迈过一道坎,阿妩此时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舒畅!

陆允鉴抬着眼睑,盯着远去的阿妩,眸底都是阴郁的沉默。

他自然希望她活着,他也设想过一百种她的结局。

最后她果然活了,可万没想到,她却走了这么一道捷径!

景熙帝,是生来的储君,陆允鉴还曾经进宫伴读,侍奉左右。

陆允鉴万万没想到,阿妩竟然勾搭上了他。

想起种种让他晦涩的过往,他眼底阴郁汹涌,他不能想象,完全不能想象,曾经被他搂在怀中的娇俏女子,是如何在那个寡淡严肃的帝王身下绽放!

他们——

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差了那么多年纪,差了辈分,性情南辕北辙,他们怎么会缠在一起!

就在这时,寝殿外传来一个娇俏含笑的声音。

是阿妩。

她漫不经心地对一个宫娥吩咐道:“这帕子脏了,随便扔哪里去吧。”

陆允鉴眸底的阴郁几乎迸射而出,他紧攥住袖下的拳,拳头颤抖,胸口剧烈起伏。

阿妩,阿妩。

她就是这么冷血无情,且最会用一些言语来羞辱自己,让自己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有多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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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鉴步入殿中时,迎来的却是皇后嘲讽的冷笑。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若不是你的心慈手软,何至于让她走到今日?“

陆允鉴脸色铁青地看着皇后:“现在,可以杀了她,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皇后直接逼问:“你舍得吗?怎么,今天她扑棱到了皇帝的怀中,你嫉妒了,酸了,你舍得了?”

陆允鉴盯着皇后:“娘娘,她是我的人,原本,她只会是我的人,我是听从你的吩咐,忍痛割爱,把她献出来,献给太子,从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失控了,时至今日,娘娘说出这话,怪我?那我又去怪谁?”

皇后一时无声,她沉默地垂下眼,竟不知说什么。

她当时确实认为阿妩太美了,这个美貌是一个利器,当然在这些打算的背后,确实有着她自己无法言说的隐晦心思。

陆允鉴想起刚才的阿妩:“我刚才看到她了,更美了,美得像一朵花,看着我时,眼里心里都是恼怒,她早忘了,她当初其实也曾喜欢过我,如今眼里心里只有皇上。”

皇后冷冷地抬起眼:“果然,你后悔了。”

陆允鉴:“对,我后悔了,但是有用吗?”

当这么说的时候,他额头青筋骤然跳了一跳:“我昔日成过亲,但那个发妻,我连碰都不碰一下,我只有她,现在,她也不属于我了!”

皇后讪讪地收回视线,寝殿中格外安静,只有陆允鉴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下的。

过了很久,陆允鉴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苦涩地道:“罢了,还是说说正经事吧。这几日,皇上才拨了一笔款子给东海沿防海卫所。”

皇后:“不是每年惯例吗?”

陆允鉴叹息:“娘娘,微臣隐隐觉得,这次不同。”

大晖沿海海防分沿海卫所,世袭海户以及当地水师,镇安侯府是历代镇守东海的水师,世袭数代,麾下船舰和水军都由陆家统一调度。

而除了镇安侯府这样的世袭水师外,海防卫所以及地方水师都是由朝廷调遣的。

自大晖立国以来,镇安侯府便世代把控着东海水军,可以说是独霸一方,相对而言海防卫所以及地方水师都不堪一提。

大概在景熙帝亲政后两三年,在一次海寇袭击沿海后,景熙帝拨了一笔军费给海防卫所,给他们添置五百料官船若干。

这件事在当时看来,似乎也是顺势而为,镇安侯府并不曾看在眼中。

不过谁知道在这之后,几乎每一年,景熙帝都会给东海沿海的海防卫所拨款。

陆允鉴对于这件事终究存着不安,暗中打探,并派人潜入海防卫所一探究竟吧。

那海防卫所到底逐渐壮大起来,甚至前几年,还在沿海卫所中间修建巡检司和烽堠。

两年前东海水患,帝王自国库中拨款帑银五十万两,其中二十万两用于赈灾,救济灾民,十万两用于兴修沿岸防御堤坝桥梁,另外二十万两却借机流向东海地方水师,再次为地方水师添置舰船。

景熙帝的每一次行动似乎都事出有因,都并不兴师动众,但长年累月下来,他已经在东海水师和海防卫所投入了大量银钱,这些银钱化为舰船,以及散落于东海沿海,成为帝王手中一张不曾收起的网,一把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剑。

陆允鉴感到窒息。

他望向皇后,道:“这次,皇上还重新调整了海防卫所的布局,并派遣了几位年轻武将。”

皇后听此,皱眉:“哦?”

陆允鉴便将具体详细说给皇后,皇后开始还好,之后越听脸色越难看。

陆允鉴笑了笑:“娘娘,皇上不是刚开始布局,如今想来,从他当年应下和你的这门亲事,便已经有所筹谋了,帝王城府,深不可测。”

事实上自先帝时,便有意削弱沿海世袭水师的力量,但因为种种缘由,一直不曾如愿。

之后先帝病危,镇安侯入宫拜见,在帝王临危之际,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帝王下了遗诏,要镇安侯府嫡长女入皇都,备位东宫,同时赐陆允鉴天子玉令,玉令在,便是大晖帝王都不能对陆家轻举妄动。

这门亲事以及这玉令保了镇安侯府十八年,可如今看来,景熙帝野心勃勃,终究不能容下他们。

他并不曾正面违背先帝遗诏,却开始不着痕迹地,不动声色地削弱着陆家的势力。

皇后嘲讽地道:“看来他最近很忙,做了不少事。”

就连他身边跟随多年的福瑞,都随手打发了。

陆允鉴微眯起眸子:“其实倒是也不急,他在布局,他的网还没织好,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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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回去后,便悄悄地把那一批稀罕海外玉石做成的物件收好,以后不会再戴了,反正现在进宫了,当了贵人,景熙帝并不是太吝啬的,以后肯定还能要到更好的。

至于和德宁公主的小小口角,她自然也绝对不会和景熙帝提,更叮嘱了宫娥,万万不要提。

对于景熙帝那样日理万机的人来说,他以后估计只能偶尔来自己这里临幸,自然不会注意到头面这种小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果然,接下来两日景熙帝都没驾临琅华殿,对此,阿妩倒是没什么失望的,虽然她也盼着帝王临幸,可是像那晚那样的礼仪,她是打心眼里怕了。

她开始学习琴技,阿妩先听了一肚子道理,那乐师提起,说学琴不只是会弹曲子,还可以修身养性,然后讲了一些琴艺大师。

原来当今几个琴技的流派,竟都是出自皇室一脉,便是景熙帝,琴技造诣都很深。

如今阿妩初学,先了解了大致流派,并学了指法以及音律等,阿妩之前没学过,乍学起来还算有趣。

除了学琴,因太后特意提起要她听女官讲学,她也只能前去听学。

惠嫔听此,欣然陪着前去,讲学之处在承延殿,那讲学的女官头发盘成舒缓的揪子,穿了一身水田样式的袄裙——这水田样式一般多用于男子袍服,并不太见女子穿。

来听讲的都是后宫妃嫔贵人才人,也有一些宫中女官,这些女官可以读书,如果能通过考核,便能做女秀才,再做女史官,做宫官,好的话可以做到正司六局掌印。

后宫人口众多,就像管理天下一般需要各级官员,又因后宫多女子,内监虽然是阉人,但是一些活计依然不合适,所以宫中多女官,女官们在这里可以谋求一份差事安身立命。

大晖风气不算太保守,但于女子来说,要想不成亲凭着自己安身立命并不容易,当女官也算是一条路。

其实当后宫妃嫔也可以,把侍寝当成一份差事,日子也能过。

现在皇帝不行幸,连侍寝的活都不用干,就把自己当成大晖帝王的脸面,每个月拿红花钱,更是不错。

皇上,太后和皇后也不是动辄打打杀杀的人,凡事都有规矩可循,宫里头规矩虽然多,但只要你学会了,遵照规矩来,就能有一席之地。

所以,对于妃嫔女官来说,不想着嫁人生子过寻常日子的话,在宫里谋生活比外面强,舒坦多了,体面干净,还能学些本领,万一将来离开宫廷,也能有一技之长。

比如阿妩就听一个选侍提起,前年有一位女官离开宫廷后,便有外面人家高价聘请,帮衬着教养家中女儿。

今日讲学女官讲的是《算学通记》,阿妩听着,是教人怎么记账的,比如别人借了自己银钱该怎么记账,支出了银钱又该如何记账,刚开始阿妩还能听懂,后来便稀里糊涂起来,这账目竟如此复杂。

她只好拼命支棱着耳朵听,努力去想,可越听越困,又因昨晚许久才睡,她缺觉,以至于听得脑中混沌,熬了半晌,才终于解脱了。

回去路上,惠嫔还特意问她学得如何。

阿妩叫苦不迭:“我若能学会这些,只怕真的可以当女秀才了!”

惠嫔掩唇轻笑,打趣道:“你还是好好学吧,若学不会,将来看不懂账簿怎么办?”

阿妩:“我干嘛要看账簿,每个月就那么五十两银子,不用看账簿。”

惠嫔侧首,看着她那心无大志的样子,便忍不住笑:“我看陛下对你寄予厚望,指望着你开铺子做买卖挣大钱呢,你怎么也得学会拨拉算盘记个账!”

阿妩:“好姐姐,你别打趣我了,我可干不来!”

惠嫔含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不再说了。

谁知道这晚回去,景熙帝竟要驾临琅华殿了,幸好今日不会一起用膳。

阿妩觉得极好,少了麻烦。

今晚的晚膳多了一道菜,桂花甲鱼汤,这果然不愧是太后赏赐的,汤汁浓郁,甲鱼肉也细腻,阿妩吃得心满意足,剩下一多半让怡兰蔚兰吃了,两个小丫头喜欢得眉开眼笑。

阿妩看着那两个宫娥喜欢,自己也觉得开心,又把其余菜也赏给了底下人。

琅华殿的内侍和宫娥都是小的,年纪不大,没什么太世故的,虽然略显幼稚,但阿妩还算喜欢,整个殿内没什么勾心斗角,大家一团和气,偶尔还会在院子里玩耍。

——对于这个,阿妩也疑惑过,不应该有个通晓人情世故的嬷嬷教导自己吗,景熙帝也不知道给自己安排安排。

正想着,却听外面匆忙来禀,说是景熙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