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惊疑

对于阿妩来说, 当初陆允鉴把她送给太子,她一直都是忐忑的,后来和太子在一起的种种冲淡了过往, 陆允鉴又一直没出现, 渐渐的她就麻痹了自己。

可后来太子那里待不下去了, 陆允鉴再次出现了,从知道陆允鉴国舅爷的身份, 她就知道自己必须逃。

这里面必然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早晚会被他们利用, 最后无论谁输谁赢,她一定会死。

所以她要逃!

可现在,三郎竟然和陆允鉴熟识……

他们正在说笑,看起来很是熟稔的样子。

阿妩不敢置信!

她为了逃离陆允鉴才跟了聂三, 结果聂三靠不住, 她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之际撞到了赜三郎怀中, 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浮木。

结果可倒好, 原来一直在贼窝里转, 就没出过大门!

还是说, 这什么赜三郎根本就是和陆允鉴一伙的, 甚至是陆允鉴派来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这赜三郎出现得太巧了,他就是和陆允鉴串通好的!

是为了骗自己身子吗?

阿妩想起昨晚两个人的种种, 那赜三郎如此肆无忌惮, 可自己还不是忍了,为什么,不就是求着他能庇护自己一二, 若这竟是陆允鉴的人,那她——

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可以这么骗她身子!

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得逃?

快逃,快逃……她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中,捉住这么一个念头,拔腿就要走。

谁知一个人拦住她,压低声音说:“五娘子?”

阿妩听这话,看过去,是福泰。

福泰那双过于精明的眼睛,正笑呵呵地看着她。

她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自己根本没办法逃。

赜三郎身边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她能逃去哪里?

若陆允鉴和赜三郎是一伙的,那他们为自己设下天罗地网,自己更逃不掉!

不过……三郎那样的雍容气度,怎么可能是受入陆允鉴指示呢,不可能。

恰此时,坐在亭中的景熙帝抬起眼,视线淡淡地落在阿妩身上。

那视线轻淡但威严,阿妩本就惶恐,被他这么一看,心里一慌,脚底下发软,险些栽倒在那里。

这时陆允鉴也感觉到异样,下意识便要转首看过来。

景熙帝却开口:“允鉴这几年为了海寇一事,倒是操劳不少。”

帝王突然提起这个话题,陆允鉴收敛了心神,道:“皇上,这原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说操劳。”

本朝臣子在称呼帝王时,视身份而定,内监宫娥一般尊称万岁或者万岁爷,朝堂上臣子多称陛下,和帝王亲近之人私底下会直接称呼“皇上”。

陆允鉴和景熙帝是自小的交情,又是亲戚,称呼自然随意一些。

景熙帝:“上个月皇后还曾提起,说你即将而立之年,后宅无人终究不像样,也该续一房了。”

说着,他温和一笑:“只是不知允鉴心仪哪家女娘?”

陆允鉴明年便是而立之年,比景熙帝小三岁,昔年也曾入宫为伴,之后又是郎舅之亲,彼此自然相熟。

陆允鉴听景熙帝这么提起,知道这是有赐婚之意,忙道:“皇上,微臣早年丧妻,如今并无意续弦,陆家子嗣众多,打算过两年挑一个好的过继,聊作慰藉。”

景熙帝听此,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陆允鉴一眼。

陆允鉴只觉得这一眼温润平和,却别有深意。

秋日的山风吹来,他突感后背发凉。

景熙帝笑道:“允鉴不愿续弦,可见对亡妻情深义重,既如此,朕也不会强人所难。”

当下随口问道:“老侯爷最近身体可好?”

陆允鉴:“托皇上的福,他老人家身子极好,硬朗得很,前些日子还亲自出海捕鱼了。”

景熙帝颔首:“极好,前几日番邦进宫的上等老参,回头送给他老人家,让他多补着些。”

陆允鉴绽唇:“劳烦皇上惦记了。”

两个男人这么随口闲话家常,阿妩已经在福泰的掩护下,跌跌撞撞地逃离,回到房中。

福泰看她面色苍白如纸,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水分的花瓣,纵然是个太监,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心疼地道:“五娘子,你这是?”

阿妩抬起手来,以袖子掩面。

她心中悲怆,又觉凄凉,觉得自己怎么逃都逃不脱陆允鉴的手掌心,种种情绪之下,单薄的身体竟无法抑制地打颤。

此时福泰问起,她只能道:“适才看三郎和客人说话,我好奇看过去,谁知道三郎仿佛恼了,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我心中便觉惊惶。”

福泰听这话,叹了声,道:“五娘子,我们三公子的性子你不知道,往日哪个不怕他——“

帝王之威,如雷震天,万物肃静,不敢逾越。

若是以往,就五娘子这样的,有一百个脑袋都砍没了!

阿妩原本心中便已凄惶,此时听了福泰的话,更是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三郎一看便不是什么好性子。”

福泰跺脚:“五娘子,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我们三公子的事,不是寻常人能提的,你还是小心为好。”

阿妩心不在焉:“是吗?”

福泰看看四周围,没什么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五娘子,之前我可是说了,要你别过去搅扰三公子,结果你不听,非要上前,这不——”

他用无奈的眼神看着阿妩:“这不是惹祸了吗?以后有什么话,你该听还是得听着。”

阿妩听这话,心里却想着,自己若是不去看,还要被蒙在鼓中呢,所以以后这位福泰的话,自己是万万不能听。

福泰看阿妩不以为然:“五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们伺候在三公子身边的,凡事都是为了三公子好,三公子宠着你,我们自然也一心为你好呢。”

阿妩不想听福泰这一堆废话,其实恨不得他赶紧走,让自己清静清静。

不过想到这三公子的身份,她到底想试探试探,便道:“是,自然是听你的,不过今日三郎会见的那位客人是什么人,看着倒是好生俊俏体面?”

谁知她刚说完这句,就听一个声音道:“哦,哪个俊俏体面?”

福泰一听这话,简直魂飞魄散。

这种话让皇帝听到,那是不要命了!

阿妩也是一愣。

果然人走背运时,喝口凉水也塞牙。

她绝望地看向赜三郎,却见他背着光,负手而立,挺拔伟岸,肃峻威严,有泰山压顶之势。

她喃喃地道:“没说,没说什么……”

现在往回找补还来得及吗?

景熙帝踱步踏入房中,示意福泰下去。

福泰此时吓得脸都白了,哪里敢说什么,屏着气息低着头往后退,等退至门前,赶紧出去了。

景熙帝打量着阿妩,却见阿妩眼神躲闪,明显心虚。

他抬起手来,有力的指骨扼住阿妩的下巴,迫她仰起脸。

阿妩便瞬间沉入那双深沉难测的眸子中。

淡茶色的瞳孔,睿智内敛,并不见什么波澜,不过却让人不敢迎视。

这一刻阿妩深切意识到,他身份不同一般。

福泰说的话并不是夸大其词。

她心里越发惶恐不安,甚至身子都在簌簌发抖。

景熙帝略俯首,薄而锋利的唇贴近她的面颊,低声道:“怎么怕成这样?”

两个人距离太近,男人低沉的呼吸就在耳边,阿妩委屈得很:“你干嘛这么凶……”

二八妙龄的小娘子,声音柔嫩甜蜜,委屈巴巴,很是惹人怜爱。

这样的女子,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忍。

不过景熙帝依然压下自己怜惜的情绪,不动声色地道:“怕什么?你心虚了?”

阿妩:“我,我为什么心虚?”

景熙帝神情危险:“刚才说谁俊俏体面?”

阿妩小心翼翼:“当然是三郎,三郎俊俏体面。”

她声音软甜,讨好地道:“至于那位客人,怎么能和三郎相提并论?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景熙帝心中稍悦。

他垂眸看着眼前女子,清亮澄澈的眸子已经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乌密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着。

这让他想起年少时有一日晨起习武,路过御花园,薄雾弥漫中,他无意间看到的一株牡丹,牡丹婀娜鲜妍,上面有剔透露珠,澄澈清亮,盈盈欲滴。

对这么一个小女子,他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是喜欢之余,心里到底存着一根刺。

适才她望向陆允鉴时的目光,让这根刺在他心里轻轻动了下。

他负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妩,神情冷峻:“有个问题,你须如实回答。”

阿妩忙道:“三郎,三郎你说。”

景熙帝沉默地看着阿妩。

阿妩疑惑:“三郎?”

景熙帝却突然开口:“你刚才看着他时,心里在想什么?”

这句话锐利如刀,直插入阿妩心口,让阿妩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和陆允鉴的瓜葛了?

是刚才陆允鉴和他说了什么?

陆允鉴知道自己在三郎处?

阿妩心都凉了。

陆允鉴,他非要逼死自己吗!!他是不是故意让自己不好过?

景熙帝看着阿妩惨白如纸的面容,越发起疑,心底也陡然生出烦躁来。

他冷冷地道:“说。”

阿妩绝望之余,死马当活马医,一脸茫然:“三郎,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只是随意一看,你为何这么问?”

景熙帝盯着阿妩,视线如刀。

阿妩:“这个人是谁?为何三郎这么说?”

她这么说出后,心里比谁都明白,过去的事,她要拼命忘记,和谁都不说。

她若是和眼前男人说了,他必要自己命。

景熙帝抬起修长的大手,隔着柔软的布料,那微凉的指尖轻抚过她的面庞。

她这身子生得太美,白玉无瑕,他喜欢全然的拥有,不喜欢她对其他男人有半分欣赏。

于是在这复杂的情绪中,他抬起薄薄的眼皮:“你不认识他?”

阿妩敏感地捕捉到景熙帝眼底闪过的锋利。

他想要自己性命?

阿妩惊疑不定,心里怕极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到底都招惹了什么人!

陆允鉴,太子,聂三,还有这赜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别无它法,只能哭泣。

于是她委屈巴巴地咬着唇,摇着头,哭道:“当然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三郎的朋友……”

景熙帝视线冰冷地注视着她。

她哭得泪珠连连,柔软的鬓发都被打湿,无助地贴在洁白如玉的脸颊边,于是更显她的楚楚可怜。

景熙帝盯着阿妩,大手却探入其中,指腹轻滑过她的腰肢。

太过细软的腰肢,肌肤娇嫩,隔着小衣都能感觉到丝一般的细腻柔滑,以及犹如风中落叶一般的颤动,娇弱可怜,脆弱无依。

这让景熙帝越发心生怜惜,而与怜惜交缠冲击而来的,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

他不要这个女子属于别人,他要彻底占有她,只让她记得他!

突然袭来的情绪太过激烈,是他从未有过的,以至于他的指尖在颤抖。

一直以来他都是理智的,从容的,无论是朝堂和后宫,他都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不允许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皇后,太子和公主都不行。

因为他是大晖的帝王,威加海内,德被四方,他掌控天下人生杀大权!

可现在,这种自他三岁晓事以来便牢牢紧绷着的弦似乎要炸裂,他听到自己的血液在快速流动,听到自己的心在蓬勃狂猛地跳。

他血脉贲张,想肆意行事。

这时,就在他的手下,阿妩的薄腰轻扭了下,水波一般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喃喃地道:“三郎……”

他心中那根弦崩裂开来。

于是这一刻,他终于放过自己,也释放自己。

有力的大掌将这软玉一般的女子扯入怀中,在急促的喘息中,他拎起这活色生香的女子,像暴戾饥渴的兽拎着一只鲜嫩的猎物,抬腿上榻。

……

快意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袭来,极度的满足肆意地奔涌在他体内。

金銮殿上神威难测的帝王,总是被华丽贵重龙袍包裹的健壮身躯,此时竟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低沉威严的声音化为了嘶哑艰难的喘气。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从来不曾这样过,以至于这激烈震颤结束后,他眼神恍惚,神情也有些迟钝。

怔了片刻,他放弃挣扎,将自己的脸埋在那柔软的雪白中。

很香,很软,舒服到他永远不想起来。

外面似乎有秋蝉微弱的声响,拉得很长。

景熙帝笑了笑:“小娘子,我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他眼底划过冰冷却激烈的情绪,之后,他一字字地道:“你若胆敢骗我,我会把你撕成碎片。”

再一口口地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