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妩来说, 当初陆允鉴把她送给太子,她一直都是忐忑的,后来和太子在一起的种种冲淡了过往, 陆允鉴又一直没出现, 渐渐的她就麻痹了自己。
可后来太子那里待不下去了, 陆允鉴再次出现了,从知道陆允鉴国舅爷的身份, 她就知道自己必须逃。
这里面必然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早晚会被他们利用, 最后无论谁输谁赢,她一定会死。
所以她要逃!
可现在,三郎竟然和陆允鉴熟识……
他们正在说笑,看起来很是熟稔的样子。
阿妩不敢置信!
她为了逃离陆允鉴才跟了聂三, 结果聂三靠不住, 她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之际撞到了赜三郎怀中, 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浮木。
结果可倒好, 原来一直在贼窝里转, 就没出过大门!
还是说, 这什么赜三郎根本就是和陆允鉴一伙的, 甚至是陆允鉴派来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这赜三郎出现得太巧了,他就是和陆允鉴串通好的!
是为了骗自己身子吗?
阿妩想起昨晚两个人的种种, 那赜三郎如此肆无忌惮, 可自己还不是忍了,为什么,不就是求着他能庇护自己一二, 若这竟是陆允鉴的人,那她——
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可以这么骗她身子!
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得逃?
快逃,快逃……她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中,捉住这么一个念头,拔腿就要走。
谁知一个人拦住她,压低声音说:“五娘子?”
阿妩听这话,看过去,是福泰。
福泰那双过于精明的眼睛,正笑呵呵地看着她。
她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自己根本没办法逃。
赜三郎身边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她能逃去哪里?
若陆允鉴和赜三郎是一伙的,那他们为自己设下天罗地网,自己更逃不掉!
不过……三郎那样的雍容气度,怎么可能是受入陆允鉴指示呢,不可能。
恰此时,坐在亭中的景熙帝抬起眼,视线淡淡地落在阿妩身上。
那视线轻淡但威严,阿妩本就惶恐,被他这么一看,心里一慌,脚底下发软,险些栽倒在那里。
这时陆允鉴也感觉到异样,下意识便要转首看过来。
景熙帝却开口:“允鉴这几年为了海寇一事,倒是操劳不少。”
帝王突然提起这个话题,陆允鉴收敛了心神,道:“皇上,这原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说操劳。”
本朝臣子在称呼帝王时,视身份而定,内监宫娥一般尊称万岁或者万岁爷,朝堂上臣子多称陛下,和帝王亲近之人私底下会直接称呼“皇上”。
陆允鉴和景熙帝是自小的交情,又是亲戚,称呼自然随意一些。
景熙帝:“上个月皇后还曾提起,说你即将而立之年,后宅无人终究不像样,也该续一房了。”
说着,他温和一笑:“只是不知允鉴心仪哪家女娘?”
陆允鉴明年便是而立之年,比景熙帝小三岁,昔年也曾入宫为伴,之后又是郎舅之亲,彼此自然相熟。
陆允鉴听景熙帝这么提起,知道这是有赐婚之意,忙道:“皇上,微臣早年丧妻,如今并无意续弦,陆家子嗣众多,打算过两年挑一个好的过继,聊作慰藉。”
景熙帝听此,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陆允鉴一眼。
陆允鉴只觉得这一眼温润平和,却别有深意。
秋日的山风吹来,他突感后背发凉。
景熙帝笑道:“允鉴不愿续弦,可见对亡妻情深义重,既如此,朕也不会强人所难。”
当下随口问道:“老侯爷最近身体可好?”
陆允鉴:“托皇上的福,他老人家身子极好,硬朗得很,前些日子还亲自出海捕鱼了。”
景熙帝颔首:“极好,前几日番邦进宫的上等老参,回头送给他老人家,让他多补着些。”
陆允鉴绽唇:“劳烦皇上惦记了。”
两个男人这么随口闲话家常,阿妩已经在福泰的掩护下,跌跌撞撞地逃离,回到房中。
福泰看她面色苍白如纸,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水分的花瓣,纵然是个太监,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心疼地道:“五娘子,你这是?”
阿妩抬起手来,以袖子掩面。
她心中悲怆,又觉凄凉,觉得自己怎么逃都逃不脱陆允鉴的手掌心,种种情绪之下,单薄的身体竟无法抑制地打颤。
此时福泰问起,她只能道:“适才看三郎和客人说话,我好奇看过去,谁知道三郎仿佛恼了,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我心中便觉惊惶。”
福泰听这话,叹了声,道:“五娘子,我们三公子的性子你不知道,往日哪个不怕他——“
帝王之威,如雷震天,万物肃静,不敢逾越。
若是以往,就五娘子这样的,有一百个脑袋都砍没了!
阿妩原本心中便已凄惶,此时听了福泰的话,更是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三郎一看便不是什么好性子。”
福泰跺脚:“五娘子,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我们三公子的事,不是寻常人能提的,你还是小心为好。”
阿妩心不在焉:“是吗?”
福泰看看四周围,没什么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五娘子,之前我可是说了,要你别过去搅扰三公子,结果你不听,非要上前,这不——”
他用无奈的眼神看着阿妩:“这不是惹祸了吗?以后有什么话,你该听还是得听着。”
阿妩听这话,心里却想着,自己若是不去看,还要被蒙在鼓中呢,所以以后这位福泰的话,自己是万万不能听。
福泰看阿妩不以为然:“五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们伺候在三公子身边的,凡事都是为了三公子好,三公子宠着你,我们自然也一心为你好呢。”
阿妩不想听福泰这一堆废话,其实恨不得他赶紧走,让自己清静清静。
不过想到这三公子的身份,她到底想试探试探,便道:“是,自然是听你的,不过今日三郎会见的那位客人是什么人,看着倒是好生俊俏体面?”
谁知她刚说完这句,就听一个声音道:“哦,哪个俊俏体面?”
福泰一听这话,简直魂飞魄散。
这种话让皇帝听到,那是不要命了!
阿妩也是一愣。
果然人走背运时,喝口凉水也塞牙。
她绝望地看向赜三郎,却见他背着光,负手而立,挺拔伟岸,肃峻威严,有泰山压顶之势。
她喃喃地道:“没说,没说什么……”
现在往回找补还来得及吗?
景熙帝踱步踏入房中,示意福泰下去。
福泰此时吓得脸都白了,哪里敢说什么,屏着气息低着头往后退,等退至门前,赶紧出去了。
景熙帝打量着阿妩,却见阿妩眼神躲闪,明显心虚。
他抬起手来,有力的指骨扼住阿妩的下巴,迫她仰起脸。
阿妩便瞬间沉入那双深沉难测的眸子中。
淡茶色的瞳孔,睿智内敛,并不见什么波澜,不过却让人不敢迎视。
这一刻阿妩深切意识到,他身份不同一般。
福泰说的话并不是夸大其词。
她心里越发惶恐不安,甚至身子都在簌簌发抖。
景熙帝略俯首,薄而锋利的唇贴近她的面颊,低声道:“怎么怕成这样?”
两个人距离太近,男人低沉的呼吸就在耳边,阿妩委屈得很:“你干嘛这么凶……”
二八妙龄的小娘子,声音柔嫩甜蜜,委屈巴巴,很是惹人怜爱。
这样的女子,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忍。
不过景熙帝依然压下自己怜惜的情绪,不动声色地道:“怕什么?你心虚了?”
阿妩:“我,我为什么心虚?”
景熙帝神情危险:“刚才说谁俊俏体面?”
阿妩小心翼翼:“当然是三郎,三郎俊俏体面。”
她声音软甜,讨好地道:“至于那位客人,怎么能和三郎相提并论?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景熙帝心中稍悦。
他垂眸看着眼前女子,清亮澄澈的眸子已经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光,乌密的睫毛扑簌簌地颤动着。
这让他想起年少时有一日晨起习武,路过御花园,薄雾弥漫中,他无意间看到的一株牡丹,牡丹婀娜鲜妍,上面有剔透露珠,澄澈清亮,盈盈欲滴。
对这么一个小女子,他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是喜欢之余,心里到底存着一根刺。
适才她望向陆允鉴时的目光,让这根刺在他心里轻轻动了下。
他负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妩,神情冷峻:“有个问题,你须如实回答。”
阿妩忙道:“三郎,三郎你说。”
景熙帝沉默地看着阿妩。
阿妩疑惑:“三郎?”
景熙帝却突然开口:“你刚才看着他时,心里在想什么?”
这句话锐利如刀,直插入阿妩心口,让阿妩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和陆允鉴的瓜葛了?
是刚才陆允鉴和他说了什么?
陆允鉴知道自己在三郎处?
阿妩心都凉了。
陆允鉴,他非要逼死自己吗!!他是不是故意让自己不好过?
景熙帝看着阿妩惨白如纸的面容,越发起疑,心底也陡然生出烦躁来。
他冷冷地道:“说。”
阿妩绝望之余,死马当活马医,一脸茫然:“三郎,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只是随意一看,你为何这么问?”
景熙帝盯着阿妩,视线如刀。
阿妩:“这个人是谁?为何三郎这么说?”
她这么说出后,心里比谁都明白,过去的事,她要拼命忘记,和谁都不说。
她若是和眼前男人说了,他必要自己命。
景熙帝抬起修长的大手,隔着柔软的布料,那微凉的指尖轻抚过她的面庞。
她这身子生得太美,白玉无瑕,他喜欢全然的拥有,不喜欢她对其他男人有半分欣赏。
于是在这复杂的情绪中,他抬起薄薄的眼皮:“你不认识他?”
阿妩敏感地捕捉到景熙帝眼底闪过的锋利。
他想要自己性命?
阿妩惊疑不定,心里怕极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到底都招惹了什么人!
陆允鉴,太子,聂三,还有这赜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别无它法,只能哭泣。
于是她委屈巴巴地咬着唇,摇着头,哭道:“当然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三郎的朋友……”
景熙帝视线冰冷地注视着她。
她哭得泪珠连连,柔软的鬓发都被打湿,无助地贴在洁白如玉的脸颊边,于是更显她的楚楚可怜。
景熙帝盯着阿妩,大手却探入其中,指腹轻滑过她的腰肢。
太过细软的腰肢,肌肤娇嫩,隔着小衣都能感觉到丝一般的细腻柔滑,以及犹如风中落叶一般的颤动,娇弱可怜,脆弱无依。
这让景熙帝越发心生怜惜,而与怜惜交缠冲击而来的,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
他不要这个女子属于别人,他要彻底占有她,只让她记得他!
突然袭来的情绪太过激烈,是他从未有过的,以至于他的指尖在颤抖。
一直以来他都是理智的,从容的,无论是朝堂和后宫,他都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不允许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皇后,太子和公主都不行。
因为他是大晖的帝王,威加海内,德被四方,他掌控天下人生杀大权!
可现在,这种自他三岁晓事以来便牢牢紧绷着的弦似乎要炸裂,他听到自己的血液在快速流动,听到自己的心在蓬勃狂猛地跳。
他血脉贲张,想肆意行事。
这时,就在他的手下,阿妩的薄腰轻扭了下,水波一般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喃喃地道:“三郎……”
他心中那根弦崩裂开来。
于是这一刻,他终于放过自己,也释放自己。
有力的大掌将这软玉一般的女子扯入怀中,在急促的喘息中,他拎起这活色生香的女子,像暴戾饥渴的兽拎着一只鲜嫩的猎物,抬腿上榻。
……
快意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袭来,极度的满足肆意地奔涌在他体内。
金銮殿上神威难测的帝王,总是被华丽贵重龙袍包裹的健壮身躯,此时竟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低沉威严的声音化为了嘶哑艰难的喘气。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从来不曾这样过,以至于这激烈震颤结束后,他眼神恍惚,神情也有些迟钝。
怔了片刻,他放弃挣扎,将自己的脸埋在那柔软的雪白中。
很香,很软,舒服到他永远不想起来。
外面似乎有秋蝉微弱的声响,拉得很长。
景熙帝笑了笑:“小娘子,我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他眼底划过冰冷却激烈的情绪,之后,他一字字地道:“你若胆敢骗我,我会把你撕成碎片。”
再一口口地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