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问说:“马主编,老家来人了?”
桐桐也跟着来了,也没真的留下吃饭,江英开着车在外面等着呢,不能久呆的。
马婶儿特别热情,“您看......这来的突然,也没啥招待你们的。”
招待什么呀?以后常来常往的。回头再来省城办事,我就直接来家里吃饭了。”
马婶儿知道桐桐就是那个去录音的姑娘,也知道之后肯定会常来省城的。她马上道:“不来我可不高兴。别的没有,家常便饭,热热乎乎的,婶儿在家等你做好等着。”
这次不光是带了一袋子黑面,还带了一袋子的蔬菜。像是秋里的辣椒,青西红柿,这些东西当时秋霜一下来,就都觉得不好吃了。韩翠娥搜寻了好些,先是放在地窖里藏着。等天冷了,就给冻在外面。现在再拿出来吃,这可当真算是好菜。
马婶儿一看,就‘哎哟'一声,“当真是稀罕。辣椒炒青柿子,用饼子一卷,这得多香呀。
这边两人说的高兴,那边四爷就跟马秋水闲聊呢,聊稿子都用了,人家的面子平时给的挺足的。这要过年了,提前送点年货,就这点事。
但是马秋水这个人呢,是个很讲究的人。两人坐了半个多小时,要走的时候,马秋水拉住四爷,低声道:“过完年之后,报社派几个采编的记者下你们县去......“什么意思,懂的吧?
你看!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
一路认真走,好好修路,跟人好好的相处,路自然就宽了。
从马秋水这里出来,赶到朱有为家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了。拿的东西差不多,还有大队上的人捎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黄豆、绿豆,菜干、豆腐干,所以显得东西特别多。
姜婉如一见人,就立马下饺子,“饺子早几天都包好了,在窗外挂着冻着呢。”
每年大队年前都会来人送东西,她一到日子就提前准备饭。以前是二合面的包子,在大食堂蒸一锅冻着,来人只管热就行。
今年想着司晔要来,她用精面粉包了饺子,还专门弄了二斤牛肉,剁牛肉的时候怕肉柴,又把五花肉剁了半斤,搅在一起,纯肉饺子包了这么些。又有烙好的大锅盔,不够吃还有这个呢。
拿了东西,四爷和桐桐也不说谁带了什么。但是江英有这个责任的。
他一样一样的给交代,黄豆是谁家给的,绿豆是谁家的,茄子干是谁家的.....说完了,才说:“这粮和这冻菜是司晔弄来的。”
桐桐从包里掏出几双鞋,给放到床上,没有言语。这是韩翠娥给朱有为家的孩子做的,这两口子只一个闺女,六七岁大,听说是给改名字了,没姓朱也没姓金,改姓姜了,随了母姓。
像是朱有为这样的,改姓的话那动的就多了。而且,他自己对出身有怀疑,改这事他也做不出来。但显然,没想叫后辈再姓朱。
以前小名叫瑰瑰,现在弃了这个字,取名姜桂。
这是桐桐这会子逗弄孩子,孩子自己说的,还在手心里写:“嫂子,是我妈妈的姜,是桂花的桂。
桐桐就笑,“姜是生姜的姜,桂是肉桂的桂。姜和桂都是中药,有个词叫'姜桂之性',有一首词里是这么说的,松柏苍然长健,姜桂老来愈辣'。姜桂耿直,愈老愈耿直,其性烈而浓。你爸妈这是盼着你做个正且直的人......不会因为世事沧桑,人生际遇而变的面目全非。
姜桂还很懵懂,只冲着桐桐笑,“嫂子,你说话真好听。”
姜婉如把饺子放在桌子上,抬手摸了摸姜桂的小脑袋,“把你嫂子的话记下,我跟你爸就是这么想的。”
姜桂先看她爸的脸色,可见平时来客孩子是不许孩子上桌的。
朱有为点头:“没事,今儿没外人,过来吃饭,挨着你嫂子坐。”
姜桂这才坐凳子上去了,吃饭的时候大人给夹了什么吃什么,不能没够的奔着盘子去。
桐桐就给饺子扒拉出一大碗来,放在她边上,“从这里自己夹。”
“吃不完。”
“吃不完就剩下,晚上热一热接着吃。”
姜婉如拦着,“不惯她这毛病。”
桐桐挡开她,“我们都不长了,就她要长个的,好好叫吃饭。”
姜桂把碗里的给桐桐夹:“嫂子也吃。”
好!吃。
饭桌上只说老家的事,因着有江英在,并不适合说别的话。而四爷也无意在别的地方跟对方有太深的牵扯,这么处着就行。
走的时候姜婉茹又从床底下抽出两袋子干海带给江英,“这个-一泡能发不少,看着回去分一分。”说着,给了桐桐一小包,“这是给嫂子的,你捎带回去。”
行吧!有来有往的,你给我一碗黄豆,我还你两碗豆芽的关系。
送着下楼的时候,姜婉茹才低声道:“省里点名夸了你录音的节目,过完年他们必是要找您的。你抻着一些,别小看那个单位,觉得地方不大,人不多,该是没多少油水的。但其实,油水大着呢。
只看舍不舍得了。没编制给你,别的地方再不表示表示,你就别去了。部队也缺人才呢,从地方上借调人也是常有的事。”
“县里的方主任跟我提过这个事,县里也是有意跟对方扯上关系。”
“公家的利益要顾,自己的利益也要兼顾。别太老实!”姜婉如说着,就想起什么,喊楼上的姜桂,“把床头布包扔下来。”
然后有一布包扔下来了,姜婉如从里面取出一大红的围巾来,新织的,直接给桐桐围到脖子上,“给你和炎炎一人织了一条,炎炎的已经寄去了,这个是你的,前
儿才织好。”
桐桐不好要,“毛线挺难买的,不能要.......
“就买到大红色了,你说我这职业,我这年纪,围着大红的也不像个样子。你围着吧,订婚什么也没给你,还不能补一份礼了。”
然后非给了一条红围巾。
行吧!改明买到毛线了,给姜桂织一件毛衣还回来是一样的。
楼上的同事逗姜桂,你妈给你哥哥嫂子可真舍得。”
姜桂就说,“我嫂子还说天天叫我吃细粮呢。”
姜婉如上楼的时候这人就笑着学,“小小一个,还挺护自家人。”
“家里省出来的粮食,都给小的带来了。惯的呀,一大家子省的细粮养她,她再不知道护家还得了?”
口风可严实了,从不会叫人在这些地方指摘。
而桐桐给林家东西可不敢这么给,这一家子的性子,看见给的多了会吓着的。
因着之前金中州那个骚操作,其实林家是吃亏了的。四爷就想法子给补上,也没往家里送,这个点家里肯定还是只有老太太。
车直接停在了托儿所门口,叫人喊了周红谷出来。
有些职工没放假,孩子只能放在托儿所。她还在值班,没有休年假。
桐桐拿了十块塞过去,又把袋子递过去,“过年我不一定能来,要是下个雪或是怎么着了,我就不特意跑了。这些东西您带回去,等过了正月十五,我许是还会进城。”
不能拿你这东西。
周红谷不要钱也不要东西,“我请一会子假,你跟我回家去,我给你们煮鸡蛋。
“真不用,我们吃了饭的。”桐桐将东西硬塞过去,“您下班带回去吧!过了正月十五,许是周末,我一准回家去。”
说着,怕她又推搡,赶紧拉着四爷上了车。
大冷天的,车熄火了还不好启动,江英摆摆手,直接走了。
周红谷看着车走远了,只得请一个小时假先送东西回去。为了给金家十块钱又给了四瓶酒的事,老太太在家里骂了一冬了。
她进了门,先把十块钱给老太太,桐桐回来了,这不......给了十块钱。必是知道家里吃亏了,又补回来了。
老太太朝外一看,见没人跟回来,就问:“怎的不见人?
“坐人家的顺风车,等不得。”
老太太接了钱,又看袋子,打开一看,里面五六斤苞米面,两三斤黑面够包顿饺子的。剩下的都是菜干冻菜这些东西。给的可不老少!
她也有些不自在,“你是死人呀,不知道叫车绕回来一趟,二丫头弄回来的红枣不知道给带上些。”
周红谷没言语,低着头又出去,还得赶着去上班的。
老太太高声问说,“把红枣给寄上五斤,一半给她姑,一半给她,行不行?”
给她姑干啥?她姑给家里啥了?周红谷只当没听见,走了。
老太太借了称,把红枣称了五斤出来,又将红枣分做两堆,再用称称,这个两斤半,翘,她拿出两个来。那个两斤半又有点欠缺,搭上一个,平了。另一个放回原来那堆,然后缝制两个小纱布袋子,抱着给寄了,寄件人都写成林温言,叫她姑给送吧。省的姑侄俩时间长了生分了。
可到年三十了,桐桐都没见红枣。当然了,她也不知道省城给寄了红枣,韩翠娥还催着,“得去给你姑送点啥吧。”
是呢!桐桐取了二十块钱,别的一盖不带,“我给我姑钱吧。”几乎是一月的工资,别的她不带。一是防着古庄提别的要求,二是他们嘴不严。
二十块钱就行了!我才上班几个月呀?拿一个月的工资出来孝敬,谁也别指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