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上六点,太阳还没落山。也还正热着呢。这会子天便阴沉了下来,雨滴搭在玻璃窗上,瞧着雨势小不了。
视线朝下挪,街道上车辆来往频繁,节奏依旧。只是行人匆匆!有急忙站下来在路边拦车的,有着急往公交车牌下赶的,有急忙从包里翻伞,撑起来继续赶路的,也有浑不在意还是老步调走路的。
他随意的一扫才要收回视线,就瞥见路边一个高壮的摆摊的女人,利索的收了摊子,把货全背在身上,转身就走。她的身后,一个瘦弱的有些瘸腿的男人努力的追着她,试图将伞给对方遮挡在头顶。女人不耐烦的推开,好似叫男人管好自己。那男人的手还是固执的往前,试图给女人遮挡风雨。
四爷收回了视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了用力。心里若有所思,而后看徐丰田,抬手给对方倒了茶。
徐丰田瞬间便受宠若惊,“金工,您说,我听着。”
四爷这才放下茶杯,拿了筷子吃菜。
徐丰田心里一松,这是有的谈了。他转着圆桌,“您尝尝这道,味道不错。”
四爷尝了几口,看他:“你说的这个事,确实是个事。但要说资本没有一怕,这话却也不实诚。”
徐丰田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怕林姐多想吗?”
四爷摆手,“她不想在这种事上费心思,我也不打算叫她在这事上费心思。这样,回头我约吴树吴大夫,咱们一块坐下来聊一聊。”
好的!好的!只要这个关系攀上,怎么都好说。
四爷就不多呆了,“下雨了,我接林大夫下班。”
雨越下越大了,从后视镜里能看见还站在门口殷勤的摆手的徐丰田。这家伙说的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单要以资本来论,那是很麻烦的。可对付这种逐利的资本,只能用这种法子吗?不用!这些二世祖都参与进来,谁都不敢轻动。
徐丰田不敢提,原因就是怕桐桐以为他们想占便宜,谁都想可着这个聚宝盆伸手。
可桐桐的目标从来就是病毒的研究,做这些的时间尚且不够,花费那么大的时间和精力跟资本周旋,何必?
这些就不用她操心了,抬手处理了就是了。
桐桐出来的时候,就见四爷手里拎着伞,在楼外站着呢。
“诶?”怎么来接了?“我开着车呢!”
四爷扭脸看她,她眼里的光一如从前,他笑了,撑起伞揽她:“回家。”
被塞到车上,系上安全带的功夫他也上车了。她转过身子看他:“今儿……过的还行?”
桐桐颔首,然后坐在副驾驶上一眼一眼的偷瞄他:这人今儿有点不对。
他不说,她暂时也不问,看他又想干嘛。
然后没几天,小师兄打电话说这个事:“……斯业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哪里有时间跟这些人这些事纠缠呀!资本这个东西太恶,很多事都是因着资本坏了的。但资本也有一怕……”
桐桐‘嗯嗯嗯’的应承着,挂了电话还寻思呢,这事四爷并没有跟自己提。
她将手里的《病毒学原理》放下,沉默了半晌,然后便笑了。
若有狂风暴雨,哪怕我能顶风冒雨的扛过去,哪怕我有雨衣遮蔽,可我依旧欢喜头顶有那么一把伞。
于是,这天四爷一下班,就看到站在外面的桐桐。
大热天的,瞎跑。
桐桐就笑,抱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挪的往车里去,“去吃烤羊腿,吃完去看电影。”
就为了这个?
嗯!就为了这个。
桐桐什么也没说,一晚上都兴奋的很。味道一般的羊腿吃的满足,一部文艺片竟是看的津津有味。
回来洗了澡,热情的不得了,恨不能把所有的欢喜和幸福都传递给他知道。
入夜了,她睡了。将头埋在他怀里,睡的酣然。
四爷又在想,是不是之前自己错了许多呢?处处替她拿主意是错,得改变自己,得学会尊重她,尝试着叫她做任何她想做能做的事。他觉得他自己一直做的挺好的,她想飞,就由着她飞,护着她安全着陆便好。他一直以为这是对的,这是自己与时俱进,这是值得称道的事。
可现在回头去看,其实这也不全是对的。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是桐桐的。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辛总’。
他皱眉,抓在手里,起身去客厅接了电话:“喂——林大夫睡了。”
辛蒙拿着手机看了一眼,这是她老公的声音呀!隔着电话听也很有磁性。她忙笑道:“是金工呀,不好意思,打搅林大夫休息了。那就明天,明天我给林大夫打过去。”
四爷将手机放在桌上摁了免提,转身去接水。一边接水,一边皱眉跟电话那边的人说话,“辛总,桐桐最近有些忙。你说的那个版权的事,她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这怎么能行呢?这得趁热打铁呀!这是做了就能赚一大笔的买卖。辛蒙就急忙道:“金工,价钱好商量。或者是有什么条件……”
万事都得讲究个适可而止!桐桐发表原主的东西,为的是原主。现在她不卖,为的还是原主。
原主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那是个心软纯善的孩子。
那就不必要了!赚多少钱都不干。
“辛总,我给你个最终答复。这一部分版权,不卖。桐桐很忙,凡是打电话给她的,八|九成都是等着救命的。辛总是明白人,该懂的吧。”
辛蒙:“…………”意思是不谈了,没事别纠缠?
这话说的可当真是有些不客气。
她尴尬的笑了笑,“……不早了,金工早些休息吧。”
四爷将对方的电话拉黑,这才端了杯子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桐桐果然闭着眼睛伸着手在床上摸呢,找他在哪呢。
他伸手过去抓了她的手塞了一杯水,桐桐闭着眼咕咚咕咚灌了半杯,他将杯子接走,她果然扭个身又继续去睡了。
不用问都知道,其实重新去学病毒这一门学科,也挺累的。
谁不累呀?现在做企业多累的。
辛蒙将手机撇在沙发上,又给自己冲了咖啡,端着咖啡在电脑跟前思量了再三,她起身又拿了手机,给高媛打过去。
高媛朝手机扫了一眼,将手机倒扣下去,继续忙她的去了。
半个小时候之后,忙完了,文档保存好,关机。再去看手机,手机还在一闪一闪的。
她皱眉,这才给接起来,“这么晚了,还不睡?”
辛蒙就笑:“干嘛?洗澡去了?”
“没有。”高媛没找借口,只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就沉默了。
辛蒙就笑,“又心情不好?要不我开车去接你,咱们出去撸串,顺便喝几杯?”“困了,想睡。”高媛把自己扔在床上,就说,“找我喝酒就算了,你约别人吧!今晚真不想动。”
“嗳……真不是约你喝酒的。”辛蒙赶紧道,“是跟林大夫的版权的事。”
高媛的眼睛一下子就给睁开了,她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爆粗口的话就在舌头的主业。可她是大夫,她还在读研……她的主业是治病救人。对你来说特别重要的事,对她来说,并不是,对吧?你老这么纠缠她,她没时间应付,耽搁了她的正事,她就越发不想跟你合作。”
况且,人家一定有人家的考量。做生意嘛,是双方的。她不乐意,你找我干什么?
辛蒙在那边还兀自问说:“那你的意思是缓一缓。”
你的生意,问我的意思做什么呢?
高媛打了个哈欠,嘴里的话好似都含混起来了,“大姐,我困了,先叫我睡一觉吧。”行!回头说。
然后第二天,高媛就把手机号码给换了。
给亲朋好友打电话说了换号码的事,最后在‘林疏寒’的名字上犹豫了再三,想拨号打过去告知一声,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又编辑短信,编辑好了又删了:算了!没有必要了。
然后辛蒙再打电话就无法接通。开车去高媛的住处,才发现门上都落灰了,她不在这边住很久了。
很突然的,这就失去联系了。
很好的朋友,说联系不上就联系不上了。她肯定先是担心的!怕不是把手机丢了吧!那就再等等,等等看,等她买了手机换了号码总会给自己打过来的。
结果一等二等三等,始终都等不到。
真就是差不多月余,都没有高媛的消息。
辛蒙皱眉,跟以前的老同事联系,之前她也曾在体制内搞翻译,结果同事也不知道,除非去问领导。她还真就回去问了,结果领导并没有见到,联络员是一问三不知。
她就觉得突然不对味了!高媛是故意疏远自己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哪里得罪她了?她直接开车,将车停在城西街道办。然后下车,进了里面就说要找林疏寒林主任。
林疏寒很诧异:“辛蒙?”
辛蒙靠在门边笑:“哟!还认我这老同学呢。”
“嗐!”林疏寒起身,指了指沙发,又转身倒了茶递过去,“说吧!我这是怎么得罪咱们辛总了,劳您这么兴师动众的,亲自来问罪来了。”
辛蒙白眼一翻:“高媛不理我了!我要是不上门给你还有林大夫道歉,她不得一辈子不理我呀!”说着,就嗔道:“你说,咱们这么多年的同学……她怎么还这么一副大小姐脾气!”
林疏寒坐过去,脸上的笑就收了:“第一,我和林大夫跟你并无不愉快,何来道歉?第二……”他看着辛蒙,沉声道:“有大小姐脾气的是你,不是她!”
辛蒙愣了一下,林疏寒将茶杯端起来,笑了一声:“咱们都这么多年的同学了,不会开不起玩笑吧?”
辛蒙:“……”这是护上了?
嘿!还别说,处处护着女人的男人,气场真有两米八!